第十九章 横死
“陶大人这是受伤了么?”
落葵看到,陶修远竟然伏在茵陈后背。
“姜姑娘,我没事儿,就是昨天晚上喝多了,现在腿还软,幸好茵陈背我上来。”
陶修远只觉得自己头晕眼花,脚步虚浮,被茵陈放下来还站不稳。
“陶大人小心。”
看着陶修远险些摔倒,茵陈赶忙一把扶着他。
“喝酒误事。”
落葵掏出自己的随身带着的银针,快速在陶修远的耳环、内关、关冲等学位下针。
“多谢姜姑娘。”
陶修远顿时就清醒了,不只是因为落葵扎对了穴位,还是因为耳朵和手腕处的触感,让他觉得浑身一阵酥麻,酒劲儿也完全醒了。
“这是死者,我和白公子来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我没有移动过。”
陶修远本来还想着,这文昌星为何如此矮小,这下他可是真醒了。
“圣杰兄。”
陶修远没想到,昨天还和自己在宴席上谈笑风生的同窗,今天就横死在这荒郊野岭。
“陶大人认识这人?”
落葵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查清楚这人的身份。
“他曾经是我的同学,但很多年没有见过了,如果不是昨夜宴席,恐怕也没有打交道的必要了。”
“此人乃太常寺少卿,当年殿试时写的文章,可谓是鞭辟入里、发人深省,直接得到了圣上的赏识,高中之后,就直接入职太常寺,成为最年轻有为的少卿。此人和陶大人是同一届考生,应该比我知道的要多一些吧?”
陶修远还没有从视觉冲击中缓过神来,就被璟天给点名了。
“我,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也没有他的消息。”
陶修远承认,自己是嫉妒了,这人学问明明远不如自己,但是在科举中却可以一举夺魁,而且成绩远超自己,现在即使这人死了,他也走不出这样的情绪。
“陶大人,您现在应该把所有私人情绪丢开,现在您是这案子的主要负责人。”
落葵竟然发现他在发呆。
“大人,附近我们都看了,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这时候常青跑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早间山里的寒气。
“让所有人出动,找昨天所有接触过蒋誉铭的人,挨个问话,把之后的去向都问清楚了,重点筛查一下。”
这四品大员死在了自己管辖境内,他这个做郡丞的,肯定得担责任。
“我也去问问,昨天晚上所有人的举动,我都记下来了,我可以去核对他们是否说谎。”
璟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昨天他也去了宴会,但却没有人愿意与他相交,辅国将军之所以会请他,无非就是看在已经故去的老侯爷面子上,但此时的他只不过是县衙里一个闲散小吏,再没有人可以看得起他。索性就躲在一旁喝酒,反正也不大喜欢这种觥筹交错,却各个虚情假意的场面。
“好,璟天你也跟着去。”
陶修远这才如梦初醒般,发现自己得指挥查案。
“木香,我们把尸体带回衙门去,我要验尸。”
“我来一起搬尸体。”
白蔹觉得自己一句话都插不上,现在总算有自己可以出力的地方了。
“你又不是衙门的人,别动尸体。”
陶修远不知为何,看到这白蔹就来气,他跑下山找他的时候,竟然说把落葵一个人留在了山上,留在了一座刚死了人的破庙中,随时会有危险。他就觉得来气,但又没有立场去发火。
“白公子和我都是第一目击证人,更何况,我和木香根本抬不动这一具尸体。”
陶修远涨红了脸,他几乎都将人派了出去,就连瘸腿的老刘也跟着璟天去问话了,茵陈则仔细在周围查看还有没有有线索的痕迹。现在要抬着这么一具尸体下山,总不能只靠一个还是少年的木香和落葵吧。
“陶大人不用担心,你们衙门里的机密我一律不打听,只不过现在帮姜姑娘打个下手,把尸体运下去罢了。”
“落葵姐,这尸体怎么开始变软了。”
木香去拉尸体的胳膊,没想到,他的胳膊竟然被自己拉直了,手中的笏板也掉落在了地上。
“因为尸体在达到一定时间,就会开始变软。”
“我来背他吧。”
本来还想着,要几个人抬,才可以把这具僵硬的尸体给弄下山去,现在尸体变软了,白蔹觉得自己就可以把尸体背在背上了。
“把我的披风垫着吧。”
说完,落葵就脱下自己的披风,披在了白蔹的后背,阻隔开他的身体和尸体。
“姜小姐,不必这样。”
“虽然你不介意,但你从前毕竟没有接触过,还是遮着些。”
“白大哥,你真是身强力壮啊,其实你现在不是没有一份差事嘛,你可以来考衙役。”
木香很是瘦弱,从小就营养不良的他,到这样结实强壮的白蔹很是羡慕。
“那这件事儿得问问陶大人,看看他是不是可以应允。”
姜落葵能感觉的到,陶修远现在就是在针对白蔹。
“过几天等郡守批了,就可以来参加考试,如果合格了,我没意见。”
陶修远有些心虚,他都不敢看。
“姜小姐,那我就有差事了。”
白蔹很开心,他一直担心自己在姜家白吃白住,而且还让姜落葵给自己调理身体,即使让他做这些体力活,他都觉得有些愧疚。现在可以自力更生了,他顿时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身上的尸体都没有那么沉了。
下山虽说是要比上山难,但速度却快于上山。
“姜姑娘,上次没有机会看看你验尸,这次我能观摩一下么?”
白蔹怀中抱着落葵的披风,想着一会儿回去要给姑娘好好清洗一下。
“你现在还真当自己是衙门里的人了?就算是衙役,也不能随随便便进入殓房,你先出去吧。”
陶修远毫不留情地要赶白蔹离开。
“白公子,这样吧,我还没有吃早饭,你先回去吃点,然后给我带点食物过来好么?我一会儿验尸之后就可以吃点东西了。”
“哎,我把这茬给忘了,我不饿,姑娘想吃什么,我现在去买。”
白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但姜姑娘更辛苦,她还没有吃饭,自己怎么能比她先吃?
“我现在也没有空吃饭,陶大人也回避一下吧,过一会儿有结果了,我让木香去喊你。”
说完,她把两个碍事儿的男人都赶了出来。
“落葵姐姐,这衣服的料子,我从来没有见过。”
木香已经开始解尸体的衣服,他摩挲了好半天,发现这衣服的质地并不是普通成衣的料子。
“这是什么绸?我也没有见过。”
她拿着烛台凑近了仔细看,发现这确实不是自己见过的布料。
落葵拿过剪刀,剪下一块儿来。
“木香,你去找汤公子,他见识多,应该知道这是什么。”
“好,那我去去就回。”
落葵仔细将尸体的衣物解开,一件件脱下,然后仔细观察里衣和亵衣,发现里面的衣物都很普通,大概率就是死者自己的衣物。
死者的头部带着一顶官帽,这似乎也不是当朝为官者的官帽,更像是从凶肆买来的寿衣。
她看了看帽子里面,沾染了血迹,但是已经干涸了,说明这是在人死后给他戴上去的。
帽子里面是束起来的发冠,这发冠到没什么问题,大概是死者自己的,但她突然发现,这发冠下的骨头似乎有些凹陷。
她用手摸了摸,发现那处的骨头竟然凹陷了进去,发冠顶部也有裂痕,似乎有人用重物击打发冠,发冠又损伤了颅骨。
落葵脑海中不禁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跪在地上的人,被人用力砸向发冠,他还躲无可躲,避无可避,这种场景似乎是。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
“姜姑娘,不是我要打扰你,是我买早点回来的时候,看到木香匆匆出了衙门,我问他去哪儿,他说你让他去找汤公子。我担心你一个人。”
“白公子,会写字么?”
姜落葵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做的验尸其实不合规矩,她一个人在这儿验尸,怕结果是不能作为证据的。
“会的,我师父教过我。现在问这个做什么?”
白蔹有些好奇。
“进来吧,帮我做记录。”
“真的么?”
白蔹把早餐放在外面。进到殓房就傻了,没想到刚才背回来的人,现在赤条条地躺在石板上,姜落葵虽然蒙着脸,带着口罩,但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就这么在一个大男人身上摸来摸去。
“怎么了?害怕?”
姜落葵的声音听起来很冷,如同这黑压压的殓房。
“不是的,就是有点吃惊。”
白蔹从前到是听师父说过,仵作就是要为死者发生,在检验过尸体之后,才能找到死亡原因,但第一次看到认识的姑娘在观察一具尸体,他的心还是跳快了几下。
“是受不了尸体这样?还是受不了我这样?”
“都没有,只是觉得你很了不起。”
白蔹琢磨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自己开始都有些发怵,但这样一个娇小的姑娘都可以做到这样,他自己又在怕什么?
“那就穿戴好,然后帮我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