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说道,语速变得缓慢,每一个字都像在斟酌:
“当年北境边陲的两支少数魔族原本只是些小摩擦,顶多闹腾几天。可偏偏,一场‘误伤事件’,让仇怨彻底爆发,两个部族撕破了脸,战火一夜之间烧遍整个北境。”
李玄风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轻声道:“居然演变成了内战?”
“没错。”车凡点头,语气愈发沉重,“魔族主力当时都驻守南境,风刃大人孤身带着三千精锐飞鹰军支援北境,硬是将局势稳了下来。但那一战……他付出了太多。”
李玄风下意识问道:“他赢了吗?”
车凡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活下来了,但那场胜利,是用代价堆出来的。三千飞鹰军,最后只活下来三十八人。”
李玄风神情一震,心口微微一紧:“三千……只剩三十八?”
车凡缓缓点头:“那三十八人回来的时候,眼神空洞、身上血迹未干。而风刃大人……从那以后,就多了一个习惯——每逢夜深人静时,一个人坐在战机场角落,独饮一壶烈酒。”
车内陷入一阵沉默。
李玄风看着窗外那一闪而过的魔族灯火,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调侃有些轻浮。他从未想过,风刃这样一个看似冷酷、爱训人的教官,居然背负着这么沉重的一段往事。
他低声问:“他……还好吧?”
车凡缓缓道:“他从未说过那一战的细节,连伤口都不肯让人碰。但从那以后,他就没再带兵出征,也没再成家。你知道吗?他连家人都埋在北境那片战场里。”
李玄风听得一震,心中复杂难言。
“风刃大人从来没求过人,但今天主动让你来守夜,或许……他是真的把你当成值得信任的人了。”
李玄风心头微动。
他靠在椅背上,深吸一口气,目光望向前方渐渐逼近的战机场,轻声说道:
“明白了……今晚这顿夜酒,我陪。”
车凡继续讲述,声音低沉,带着一点沙哑:
“那两个部落,一个是荒兽族,擅长驯化凶兽、骑乘作战;另一个是赤铁部落,精于锻造重型武器,族内有着上千年的铸器传承。原本两族世代交好,偶有纷争也都是小打小闹,彼此还能喝酒言欢。”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沉重:“可偏偏那场‘误伤事件’,彻底打破了平衡。传说是赤铁族的一名少年在巡边时,不小心射杀了一头荒兽族正在驯养的幼兽,而那头幼兽的母亲正是荒兽族族长的坐骑。”
李玄风微微皱眉:“这……听起来像是可以协调的误会,怎么就打起来了?”
车凡苦笑了一声:“若仅是误会,自然可以收场。可问题是,荒兽族的人死要面子,当众撕毁了两族的友好协议,还私下向海族买了数十件禁制武器。”
“赤铁族一怒之下,也不甘示弱,他们和龙族做了交易,换来了两架高等浮空战器。这种外族介入的局面,使得本就紧张的关系一发不可收拾。”
李玄风叹了口气:“这就不是普通的内战了,简直是代理战争……魔族当时没人管吗?”
车凡摇头,语气中透着一点讥讽:“那时候的魔王——也就是现在陛下的父王,对这两族一向放任,觉得他们再怎么闹,也翻不出大浪来。结果等他意识到问题严重时,北境早已血流成河。”
“普通村落被焚,魔能枯竭带来的瘟疫开始蔓延,连孩童都被迫上战场……”
风刃大人的平定
车凡顿了顿,仿佛重新斟酌用词,随后缓缓道:
“后来,是现在的魔王陛下强行插手,亲自调兵遣将,派风刃大人率三千飞鹰军前往北境镇压。”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敬佩与庄重:“风刃大人用兵如神,他不依赖重型武器,也不倚仗外援,只靠着手中一支精锐部队,在三个月内瓦解了两族的主力,迫使他们签订停战协议。”
“但这一战之后,北境就再也不是以前的北境。焦土之下埋着无数冤魂,魔族的统治威望也受到了严重动摇。”
李玄风轻轻点头,低声道:“他……确实是个了不起的战士。”
他沉吟片刻,又问:“但……你说他为什么每晚都去战机场喝酒?这和那场战争有直接关系吗?”
未婚妻的牺牲
车凡闻言沉默了片刻,叹了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
“有关系,而且是最痛的那种。”
他转头看了李玄风一眼,目光里带着一丝敬意,也带着一丝惋惜:“风刃大人的未婚妻,名叫花灵月,出身花族。那是一个以医术闻名整个魔域的隐族,她本人更是医女中的天骄。”
“为了和风刃大人在一起,她不惜违背族规,离开花族,放弃了未来族中长老的位置,主动嫁入魔族。婚书早早写好,连婚礼的日子也定下了,就在北境战乱平息的第十天。”
李玄风呼吸微滞,心中隐隐有些不祥之感。
“可惜天不遂人愿。”车凡的声音更低了,“花灵月为了救治战场上的伤员,自愿加入前线医疗队,跟随飞鹰军深入战场核心。她……不是战士,却比任何一名战士更勇敢。”
李玄风神情凝重,缓缓问道:“她是……被杀害的吗?”
车凡摇了摇头,目光沉沉:“不是……是误杀。”
“那天,她正在给一个荒兽族的小女孩包扎伤口。那孩子腿被魔能波扫过,已经血流不止。可就在这时,一支从天而降的长矛穿透了临时医疗帐篷,正中她的胸口。”
他咬了咬牙:“那是赤铁部落的一个狂战士误投的长矛。他认错了阵地,以为是敌方指挥帐,结果一矛夺命。”
李玄风缓缓闭上眼,拳头在袖中紧握,脑中仿佛浮现出那一幕——
血色战场,风沙漫天,白衣女子倒在地上,手中还紧紧握着绷带,嘴唇微动,却发不出声音。
“风刃大人赶到时,她已经奄奄一息。”车凡的声音哽咽,“她只来得及对他说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