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谷!
这传说中的医仙居所,竟像一处遗世独立却被严密武装起来的远古荒林!
“跟紧我的脚步,一步踏错,尸骨无存。”胡青牛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他没有看我和常遇春,身形一动,便如同融入阴影的狸猫,毫无征兆地切入那片看似毫无缝隙的藤蔓巨树之墙!
他的步伐极快,极怪!时而左三步,右两步;时而身形矮伏,几乎贴着地面滑过荆棘;时而一个纵跃,精准地踩在巨大古树盘结裸露的树根缝隙之中。每一步都踏在那些狰狞植物微妙的间隙里,每一次移动都险之又险地避开那些明显饱含剧毒的尖刺与散发着异样光泽的叶片。
常遇春强忍着伤痛,紧随胡青牛的轨迹。我咬紧牙关,调动全部精神,死死盯住胡青牛的身影,步步紧随,丝毫不敢偏差!脚下湿滑的青苔,鼻尖萦绕的奇异植物异香,以及周围古树藤蔓散发出的无形冰冷压力,都让人汗毛倒竖。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只要我的动作稍慢半分,或者踏错一步,那些看似静止的巨大植物,其细微的颤抖都带着致命的杀机!这不是寻常意义上的路障,这是一座活着的、充满古老敌意和精密陷阱的杀戮森林!
短短百步距离,却如同在刀尖上走了一遭。当我踉跄着踏出最后一步,穿过一片巨大的、形态如同狰狞鬼爪的墨绿色蕨类植物形成的屏障时,眼前的景象终于为之一变。
依旧没有鸟语花香的田园风光。
脚下是一条仅容两人并肩的小径,完全由破碎的、带着某种碧玉质感的光滑青色碎石铺就,散发着幽幽寒气。小径两侧并非花园,而是一片片被精心打理过的药圃!里面种植的草药形状千奇百怪:有通体墨绿、边缘生满锯齿的怪异小草;有形同扭曲婴孩手臂、赤红如血的藤蔓;有如同蓝色冰晶般剔透、散发着刺骨寒意的细叶花丛……
空气中那奇异的草木清香更加浓郁了,冰冷的气息渗透进骨髓。抬头望去,山谷深处隐约可见几间依山而建的简陋木屋结构,同样被更加茂密和怪异的植物簇拥着,仿佛与这片险恶的自然融为了一体。寂静,死一般的寂静。除了风吹过怪异植物叶片发出的沙沙声,听不到任何虫鸣鸟叫,连水流声都显得遥远而单调。
一股苍凉、孤绝的冷寂感,如同山谷深处吹来的寒风,瞬间包裹了我。这蝴蝶谷,没有半分仙境气息,更像是胡青牛那颗被仇恨冰封内心、对世事极度疏离的外化。
胡青牛对这片诡异环境视若无睹,他脚步不停,径直朝着山谷最深处,那片植被最为古老阴森、几乎与山体融为一体的方向走去。谷中除了碎石小径,便只有那条蜿蜒在嶙峋怪石间、散发着淡淡硫磺气息的冰冷溪流相对显眼。
常遇春的伤势在寒气侵扰下变得沉重,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胡青牛走到一处地势较高、能俯瞰小半个幽深山谷的乱石堆前,终于停下脚步。他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常遇春,你毒伤未愈,在此调息休养,守住此谷口通道。任何人,任何东西擅入,杀无赦。”他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胡师叔放心!只要常某一息尚存,绝不让任何鬼祟靠近!”常遇春强打精神,抱拳应道,声音因激动和虚弱而显得有些嘶哑。
胡青牛微微点头,终于将目光转向我:“你,跟我来。”他的眼神中没有了刚才在外面的急迫,反而沉淀为一种更加深邃、更加专注的……探询,如同最顶尖的工匠审视着一块即将被雕琢的无价玉料,又带着研究者面临终极课题时的兴奋与一丝凝重的不安。
我心脏猛地一跳。来了!那密室!那些可能揭示“冰棺”真相、决定我生死的……秘密!
胡青牛没有走向那些木屋,而是带着我,沿着一条几乎被巨大蕨类植物吞噬的羊肠小径,朝着山谷最幽暗、最隐秘的岩壁深处走去。小径蜿蜒曲折,两侧是愈发高大狰狞、散发着无形压迫感的古树怪藤。脚下的碎石小径也越来越狭窄,最终消失在巨大的、覆盖着厚厚湿滑青苔的岩壁之前。
眼前是一整片毫无缝隙、如同青铜墙壁般垂直陡峭的巨大山岩。岩石表面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和湿漉漉的水珠。尽头?密室在哪儿?
胡青牛停下脚步。他抬头望着这片近乎垂直、高达十余丈的光滑岩壁,双手缓缓抬起,食指和中指并拢,以一个极其古怪的、如同朝拜又似舞蹈般奇异韵律的起手式开始,迅捷无比地在空中描画起来!随着他指尖划过,一道道由他指尖溢出、带着微弱冰蓝色荧光的气丝凭空凝结,在湿冷的空气中,勾勒出一个个复杂无比、充满了古老韵味的符文!每一笔落下,都伴随着空气中微不可察的能量震颤!
空气仿佛都随之凝固、冰寒。
当最后一个散发着幽光的冰蓝符文在空中嗡然一震,彻底成型!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山体深处的嗡鸣声响起!
我们面前那片巨大、湿滑、看似坚不可摧的光滑岩壁,在符文光芒的映照下,表层如同水波般荡漾起奇异的涟漪!坚硬岩石的质感,竟在这一刻仿佛虚幻!一层半透明、闪烁着幽幽蓝光的“薄膜”显现出来,覆盖在岩壁之上!
薄膜之后,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深邃黝黑的洞口,如同岩石裂开的巨口,在涟漪的中心……无声地显现!一股比谷中环境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仿佛封存了万载岁月的冰冷气息,瞬间从洞口内弥漫而出!
幽暗、深邃、透骨!
这就是胡青牛口中的……密室!
那承载着寒冰门失落奥秘的地方!
胡青牛放下手,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炽热的光。他没有立即进入,反而侧身看向我,目光如同最精确的探针,在我脸上,尤其是在我心脏位置那蛛网般暗纹的部位游走。
“进去之前,最后问你一次,”他的声音在山风与滴水中带着奇特的质感,“你怕吗?怕知道里面记载着什么?怕知道你自己……究竟……是什么?”
洞口的寒气如同冰冷的手抚摸着我的面颊,那黑暗深邃之处仿佛潜藏着择人而噬的巨兽,又或是指引末路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