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缪情在轮椅上痛苦地蜷缩，剧烈呛咳撕扯着未愈的肺叶。氧气面罩被护士按回，白雾急促蒙散。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墙角慕梦怀里裂开的琴盒，眼神里翻腾着暴怒、后怕和恐慌。
护士半跪在周小满身边，重新缠绕绷带。冰冷的消毒药水刺激伤口，周小满身体猛地一抽，牙关紧咬，额上布满冷汗。绷带收紧，带来尖锐刺痛。她闭着眼，心里沉甸甸。那琴……那血迹……晚柠姐拼死护着它到底为什么？
慕梦蜷缩在墙角，后背死死抵着墙壁。她双手像铁箍死死抱着冰冷的裂开琴盒，指关节失去血色，指甲深深抠进那道“裂透”缝隙边缘翻卷的木头里。琴盒压得她胸腔生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窒息般的抽噎。琴盒上的血……是沈知意姐的……在静和病房砸琴时溅上去的……巨大的恐惧和自责淹没了她。眼泪汹涌，冲刷着她苍白冰冷的脸颊，滴落在硬木盒盖上。
陈默站在几步开外，一手下意识按着自己缠着固定带的胸口。他脸色苍白，额角布满冷汗，但那双眼睛锐利得惊人，死死钉在琴盒裂缝边缘和锁扣旁那几处深褐色、干涸发暗的血迹上。
他的目光没有半分动摇，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再次开口，声音清晰刺穿所有噪音：
“慕梦。” 他叫了她的名字，声音里没有任何温度，“琴盒上的血，是谁的？”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秤砣。
施缪情在轮椅上猛地一挣，氧气面罩扯歪，肺部撕裂刺痛让她闷哼，但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死死瞪着陈默，又猛地转向慕梦。周小满包扎的动作停滞，护士手指僵住。她忍着痛侧头看向那刺眼的暗褐色痕迹。
慕梦抱着琴盒的手臂猛地一哆嗦。她惊恐地抬头，泪眼婆娑地对上陈默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更紧地抱住琴盒，身体拼命往后缩，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咚”的一声闷响。嘴唇剧烈哆嗦着。
“是……是……” 她抖得不成样子，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崩溃，“……沈知意……姐的……在……在静和……砸琴的时候……崩到她手……溅……溅上去的……” 最后几个字被眼泪和抽噎淹没。她猛地低下头。
“沈知意”三个字，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
陈默按在胸口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瞬间绷得死白！胸腔里翻搅的闷痛似乎凝固。静和病房！砸琴！血！所有碎片瞬间被拼凑！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不祥预感的寒意窜上他的脊梁骨！他锐利的目光猛地从血迹移开，死死钉在慕梦惊恐绝望的脸上！那眼神带着洞悉了可怕关联的锐利和沉重！
施缪情彻底僵住。周小满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陈默那句“都给我闭嘴！”和“这琴盒，谁都不许动。包括上面的血。” 像两块沉重的寒冰砸下。冰冷、不容置疑的威压冻结了空气。
施缪情挣扎的动作猛地僵住。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陈默，里面翻腾着暴怒、剧痛和惊疑。她肺部闷痛窒息，眼前发黑，喉咙滚动压抑呛咳，身体微微痉挛。护士死死按着她，氧气面罩扣紧。她死死攥着轮椅扶手，指关节发白。
慕梦抱着琴盒的手臂依旧死死收着，指关节死白，指甲深陷木缝。冰冷的硬木硌着她。陈默的“不许动”暂时隔绝了施缪情的暴怒目光，但巨大的恐惧和无助被冰封般的绝望取代。琴盒上刺眼的暗褐色血迹——沈知意姐的血——像烙印烫着她的神经。眼泪汹涌，冲刷着脸颊。她低着头，身体抖得像枯叶。
陈默依旧站在原地，一手死死按着闷痛的胸口。他脸色苍白，但眼睛锐利，没有丝毫动摇。他的目光，穿透混乱，死死钉在琴盒裂缝边缘和锁扣旁那深褐色的血迹上。
血迹。
沈知意的血。
这个认知像沉重的冰坨压在他心口。静和病房，沈知意砸琴，血溅琴身……陆晚柠拿走……然后，在汐潮市，这把沾血的琴“裂透”，陆晚柠为护它重伤濒死！
为什么？
为什么陆晚柠如此拼命？
陈默绝不相信！
一股冰冷的探究和沉重压力无声弥漫。
他极其艰难地向前迈了一步。肋骨剧痛让他眉头紧锁，冷汗更多。他无视，目光锐利如刀，穿透慕梦低垂的头颅。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沙哑，带着剧痛牵扯的沉重喘息，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铅块砸下：
“慕梦。” 他声音里只有令人胆寒的压迫感，“陆晚柠拿走这把琴的时候，说过什么？” 他的目光像冰冷的镊子，“关于沈知意。关于这血。”
这句话像闪电劈开慕梦冰封的脑海！
陆晚柠拿走琴的时候……说过什么？
记忆碎片翻涌！
在静和病房混乱后，陆晚柠捡起破琴。
“……废物。” 她的声音低冷，不耐烦，又有点不一样。她没看慕梦，目光落在凹痕和血迹上，眉头微皱。“……别糟蹋东西。” 她把琴塞进琴盒，动作粗鲁又……小心？她合上盖子，抱着它转身。走到门口，顿住，背对病房丢下一句，清晰地钻进慕梦耳朵：
“她的血……擦不掉了。”
擦不掉了。
她的血……擦不掉了。
这句话像电流击穿慕梦！她猛地抬头，湿发黏在惨白的脸上，眼睛因惊悸滚圆！
“她……她说……” 慕梦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的血……擦不掉了’……”
“擦不掉了”四个字，像冰冷的铅弹砸下！
施缪情猛地一颤。周小满动作停滞。陈默锐利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
擦不掉了。
沈知意的血……擦不掉了。
陆晚柠拿走这把沾血的琴，说……擦不掉了？
这句话像冰冷的钥匙，打开了更深的迷雾！不是因为废物利用！不是因为保管！而是因为……沈知意的血在上面？擦不掉了？代表了什么？
陈默按在胸口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咔”响！胸腔闷痛凝固，被更沉重的寒意取代。他的目光死死钉在血迹上，又猛地抬起，试图穿透重症监护室大门。
走廊里只剩下死寂。笼罩着施缪情痛苦的喘息、周小满凝固的惊愕、慕梦崩溃的哭泣，以及陈默沉重冰冷的目光。那把沾着沈知意血迹、裂开的深木色琴盒，像一个不祥信物。那句“擦不掉了”，像冰冷的谶语，在心头回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