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瀛洲惊变2
林羽突然想起怀中的骨笛，将避水珠暂时含在舌下，猛地吹响——这次用的是父亲教的“镇魂调”，据说能安抚水中精怪。笛音在水下传开，带着奇异的震颤，像细密的网铺展开来。那条冲来的触手竟真的顿了顿，动作明显迟缓了几分，吸盘里的尖齿也缩回了少许，仿佛被这声音惊扰了。
“就是现在！”汐瑶喊道，鱼尾拍水，如一道银箭冲向祭坛。她的银白鲛绡在水中展开，像一朵盛开的白莲，却在靠近祭坛时被黑雾沾到，瞬间焦黑了一角。
林羽紧随其后，骨笛始终没停。他看到汐瑶抓住定海神珠的瞬间，神珠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将她整个人笼罩，那些靠近她的黑雾瞬间被灼烧殆尽，发出“滋滋”的声响。那些触手像是被激怒了，疯狂地朝着祭坛扑来，无数黑色的黏液在空中飞溅，腐蚀着周围的钟乳石，发出“咔嚓”的碎裂声。
“林羽，接住！”汐瑶将神珠朝着裂缝的方向扔来，自己则转身用鱼尾拍打靠近的触手。她的鱼尾扫过一条触手，那触手瞬间发出凄厉的嘶鸣，被扫中的地方冒出黑烟，却也狠狠抽了她一下，将她击飞出去，撞在溶洞壁上，吐出一口暗紫色的血。
“汐瑶！”林羽惊呼一声，纵身跃起，在空中稳稳接住神珠。那珠子入手滚烫，蓝光顺着他的手臂蔓延，竟驱散了周围的黑雾，连他胳膊上被碎片划伤的小口子都在瞬间愈合了。他借着这股力量，朝着裂缝俯冲下去——那些触手此刻都被汐瑶吸引，给他让出了一条通道。
就在他即将靠近裂缝时，一条隐藏在暗处的触手突然从侧面袭来，像条黑色的鞭子，直奔他手中的神珠。林羽避无可避，只能用胳膊去挡，触手瞬间缠住他的手臂，吸盘里的尖齿刺进皮肉，一股冰冷的力量顺着伤口蔓延，他的手臂瞬间失去了知觉，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
“啊！”林羽痛呼一声，却死死攥着神珠，另一只手摸出腰间的匕首——那匕首是用船上的铁锚磨的，刃口虽不算锋利，却足够坚硬。他狠狠刺进触手的根部，那里的暗红色脉络被刺破，喷出一股腥臭的黑血，溅在他脸上，带着股腐烂的味道。那触手发出一阵剧烈的抽搐，松开了他的手臂，缩回了裂缝里，留下几个渗着黑血的牙印。
借着这瞬间，林羽将定海神珠猛地嵌进裂缝。
神珠刚一入缝，就爆发出万丈蓝光，如同一轮太阳在海底升起，刺得人睁不开眼。裂缝开始剧烈收缩，那些涌出的黑雾被蓝光灼烧，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消散，露出里面平整的岩石。祭坛周围的触手失去了黑雾的支撑，开始干瘪、碎裂，最终化作粉末，被海水冲散。
溶洞里的黑雾渐渐散去，露出了底部平整的岩石，上面刻着古老的鲛人图腾。林羽瘫坐在地上，手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不再冰冷，蓝光正顺着伤口缓缓流淌，修复着受损的皮肉。汐瑶游过来，脸色依旧苍白，却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她用指尖轻轻抚过他的伤口，暗紫色的血珠竟慢慢变成了鲜红。
“定海神珠的力量在净化它。”汐瑶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带着真切的暖意，眼角的泪痣在蓝光下格外清晰，“林羽，你救了我们鲛人一族。父王要是在，定会将族里最好的珍珠串送给你。”
林羽望着渐渐恢复清澈的海水，远处传来了鲛人的欢呼声，想必是父王和长老们回来了。他摸了摸怀中的避水珠，触感温润依旧，突然想起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了，不死草……”
汐瑶噗嗤一声笑了，指着祭坛后方：“你看那里。”那里不知何时冒出了一株小草，叶片翠绿，顶端开着一朵小小的金色花朵，花瓣边缘泛着微光，在蓝光中微微摇曳，散发出淡淡的栀子花香——正是他苦苦寻找的不死草。“它只在神珠的光芒下生长，之前被黑雾遮住了。”
林羽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不死草连根拔起。草根处竟还沾着几颗晶莹的露珠，滴在他的手背上，带着股清甜，伤口碰到露珠，瞬间就不疼了。他将不死草小心地放进竹篓，用油纸包好，生怕弄坏了一片叶子。
“拿着它回家吧。”汐瑶递给她一个海螺，那海螺是粉红色的，螺旋处镶嵌着细小的珍珠，“这是‘传声螺’，若有需要，对着海螺呼唤我的名字，我会听到的。就算在千里之外，也能传声。”她望着东方，那里的海水已经透出微光，像打翻了的金粉，“天亮了，瀛洲的雾也该散了，你再不走，渔队该着急了。”
林羽点点头，将海螺小心地放进怀里，贴身藏好。他最后望了眼这座重获生机的水晶宫，珊瑚重新染上了鲜红，夜明珠也恢复了光泽，发出柔和的光芒，远处，鲛人们正互相拥抱着庆祝，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其中一个老鲛人还弹起了骨琴，琴声悠扬，带着海水的气息。
当他乘着小木船离开瀛洲时，晨雾果然散了。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撒满了碎金，远处的渔船升起了炊烟，隐约能听到渔民的吆喝声。林羽回头望去，瀛洲岛在阳光下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宛如传说中的仙境，岛上的仙草在风中摇曳，发出淡淡的清香。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汐瑶站在礁石上，望着他远去的方向，手中的传声螺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震颤。她低头一看，海螺表面竟浮现出一行淡蓝色的字，是用鲛人古老的文字写的——
“黑雾源头，不止一处。”
汐瑶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她抬头望向西方，那里的海平面与天空相接，一片苍茫。她知道，这平静只是暂时的，更大的风暴，正在远方酝酿。而那个叫林羽的采药人，或许还不知道，他手中的不死草，不仅能救他的母亲，还藏着解开这一切谜团的钥匙。
林羽的小木船刚驶出瀛洲海域，就见远处驶来一队渔船，桅杆上挂着浙东渔村特有的蓝底白浪旗。为首的船上，一个络腮胡大汉正踮着脚张望，看到林羽的船，突然扯开嗓子喊：“小羽！你娘醒了！”
是村长王大叔。林羽心里一热，橹摇得更快了，溅起的浪花打湿了裤脚也顾不上。靠近了才发现，王大叔的船板上还躺着个穿青布长衫的先生，面色白净，颔下留着三缕短须，正拿着罗盘在纸上画着什么。
“这是城里来的徐先生，”王大叔帮林羽把船系在大船上，嗓门洪亮，“听说你去了瀛洲，特地来等你——他说瀛洲的雾不对劲，怕你出事。”
徐先生放下罗盘，推了推鼻梁上的方巾，目光落在林羽的竹篓上：“小兄弟采到仙草了？可否让在下一观？”他说话慢条斯理，指尖却在微微发颤，像是很激动。
林羽刚要打开油纸包，徐先生突然按住他的手，眼神示意他看远处的海平面——那里的海水边缘，竟泛着淡淡的紫，像被墨汁轻轻点了一下。“此处不宜多说。”徐先生压低声音，从袖中掏出个小册子，“这是我绘制的东海异象图，近三个月，已有七处海域出现黑雾，和八百年前的‘幽冥潮’记载一模一样。”
林羽翻开册子，上面用朱砂画着七个小黑点，瀛洲的位置被圈了个红圈，旁边写着“甲戌日，黑雾现，触之即腐”。他心里一沉，想起汐瑶说的“黑雾源头不止一处”。
“徐先生知道这黑雾的来历？”
“家父曾是钦天监的博士，”徐先生叹了口气，指尖划过册子上的批注，“古籍记载，八百年前，黄帝与蚩尤决战于涿鹿，蚩尤败亡前以精血为引，打开了幽冥之门，黑雾便是从门中涌出的。后来黄帝用轩辕剑封印了门户，可每过百年，封印就会松动……”他突然看向林羽的手臂，那里的伤口已结痂，却留下淡淡的紫痕，“小兄弟被黑雾伤过？”
林羽刚要回答，王大叔突然喊道：“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西方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朵巨大的黑云正往这边飘来，云底泛着暗紫色，隐约能看到里面有黑影在蠕动。徐先生脸色骤变，猛地合上册子：“是‘噬魂云’！快靠岸！”
渔船们慌忙调转船头，可那黑云来得极快，瞬间就笼罩了海面。林羽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竹篓里的不死草突然发出金色的光芒，将他整个人罩住。透过光芒，他看到黑云里伸出无数细长的黑线，缠向附近的渔船，被缠住的渔民瞬间就没了声息，身体干瘪下去，像被抽走了魂魄。
“用仙草的光芒！”徐先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正被几条黑线缠住，拼命挣扎，“古籍说，不死草是日精所化，能克阴邪！”
林羽恍然大悟，抓起不死草举过头顶。金色的光芒瞬间暴涨，像一把利剑刺破黑云，那些靠近的黑线瞬间被灼烧，发出“滋滋”的声响。他趁机用骨笛吹奏“镇魂调”，笛音混着金光，竟逼得黑云往后退了几分。
“往东边划！”林羽喊道，金光随着他的动作移动，为渔船开出一条通路。王大叔掌舵，徐先生帮忙解开被黑线缠住的渔网，众人齐心协力，终于冲出了黑云的笼罩，靠上了岸边的礁石滩。
黑云在海边盘旋了片刻，似乎忌惮不死草的光芒，最终慢慢散去，只留下一股腥甜的气味。林羽瘫坐在沙滩上，看着手中的不死草，花瓣上的金光渐渐暗淡，顶端的金色花朵竟蔫了几分。
“它为了护你，耗了元气。”徐先生喘着气走过来，长衫被划破了好几处，“这草不仅能治病，还是克制黑雾的利器。小兄弟，你可知你带回的不是普通的草药？”
林羽摇摇头，只觉得怀里的传声螺在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他望着西方，那里的天空依旧阴沉，心里突然明白：母亲的病要治，可这东海的黑雾，恐怕也离不开他了。
王大叔递过来一碗热姜汤：“先回家看你娘，别的事有我们呢。”他拍着林羽的肩膀，掌心的老茧磨得人发疼，“你爹当年就是为了救被海怪抓走的渔民没的，你这性子，随他。”
林羽接过姜汤，热气模糊了视线。他握紧怀中的传声螺，螺壳上的温度越来越高，仿佛有颗心脏在里面跳动。远处的海面上，几只海鸥正贴着浪尖飞行，发出清脆的鸣叫，可谁也不知道，这些海鸥能否飞过即将到来的风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