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流沙迷踪
西漠的烈日像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砸在流沙之上。正午的日头最毒,沙粒被烤得发烫,踩上去能听到细微的“滋滋”声,连空气都在扭曲,远处的沙丘晃悠悠的,像浸在热油里的面团。热风卷着沙砾扑面而来,打在脸上生疼,阿古眼角的皱纹里早已积满细沙,眨眨眼都觉得硌得慌。
他是黑沙部落的首领,四十出头,皮肤黝黑如墨,那是被西漠的风沙和烈日常年雕琢的印记。左脸颊上有三道交错的疤痕,是年轻时与沙狼搏斗留下的,此刻在阳光下泛着油光。他头戴驼骨冠,冠上镶着颗鸽卵大的红玛瑙,那是部落的圣物,据说能指引方向——此刻玛瑙表面正渗出细密的汗珠,像是在预警。
“都把水囊收紧些!”阿古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手中的青铜长刀在沙地上拖出条浅痕,刀刃上刻着部落的狼头图腾,“前面是‘迷魂涡’,流沙底下藏着暗河,去年有商队整队陷进去,连骨头渣都没漂上来。”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队伍,“尤其是你,巴图鲁,别老盯着天上的鹰看,脚下的沙子才要人命。”
队伍里的十二名勇士齐声应和,他们都穿着粗麻短打,腿上缠着骆驼皮护膝,腰间挂着弯刀和水囊。最年轻的那个叫巴图鲁,才十九岁,是阿古的侄子,眉眼间依稀有阿古年轻时的影子,只是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此刻正好奇地望着远处的沙丘:“叔父,传说中的‘太阳城’真的在这附近?我听部落的老萨满说,城里的宫殿是用金砖砌的,屋顶还嵌着夜明珠,晚上亮得能照见沙子里的蝎子。”
“老萨满的故事听着乐呵就行。”阿古瞪了他一眼,却没真生气,伸手拍掉他肩头的沙粒,“我们来是找‘镇沙印’的,不是寻宝藏。黑沙泉快干了,昨天清点驼群,又死了三头母驼,再找不到那东西,部落的娃娃们下个月就得跟着我们喝沙子。”
他说的黑沙泉是部落唯一的水源,三个月前突然开始枯竭,原本齐腰深的泉水如今只剩脚踝高,水面上还浮着黑色的絮状物,像腐烂的水草。喝了泉水的骆驼接连病倒,皮毛大把脱落,露出粉红的皮肉,最后瘦得只剩骨架,眼睛却圆睁着,像是死前受了极大的惊吓。老萨满拄着蛇头杖围着泉眼跳了三天舞,最后瘫坐在沙地上,脸色惨白:“是地下的‘沙灵’被激怒了,只有找到上古时期大禹治水时留下的镇沙印,才能平息怒火。”而据部落世代相传的羊皮卷记载,镇沙印就在太阳城的中心神殿里。
队伍缓缓前行,脚下的流沙越来越软,每走一步都要陷下去半尺,拔出来时发出“噗嗤”的声响,像踩碎了什么活物。阿古突然停住脚步,眉头紧锁——他发现流沙的流动方向不对劲,本该顺着西北风往东南走,此刻却在脚边打着旋,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搅动,形成一个个微型漩涡。
“大家小心,这流沙有些不对劲。”阿古举起长刀,刀面映出周围的景象,沙粒在刀面上滚动,竟聚成小小的黑团,“放慢脚步,踩着我的脚印走!”他的靴底钉着铁掌,是用战死沙虫的甲壳熔铸的,边缘锋利,能在流沙上多撑片刻。
话音刚落,巴图鲁突然“啊”地一声惊呼,他的右腿陷进了沙里,拔出来时,裤脚已被染成暗紫色,上面还沾着几根细如发丝的黑丝,正慢慢钻进布料里,像细小的蚯蚓。“叔父,这沙子……它会动!”
阿古刚要上前,脚下的流沙突然剧烈翻动,“咕嘟”一声冒出个气泡,带着股腐臭,像是烂掉的骆驼尸味。紧接着,地面“轰隆”裂开道口子,一只巨大的沙虫猛地钻出,那虫足有三丈长,身体像节肢动物般分节,覆盖着暗绿色的甲壳,甲壳上还嵌着细小的沙粒,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布满尖齿的巨口,涎水顺着齿缝滴落,在沙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青烟袅袅。
“是‘蚀骨沙虫’!”阿古大吼一声,长刀挥出道寒光,劈在沙虫的甲壳上,火星四溅,却只留下道白痕,“它们被邪祟污染了,甲壳比以前硬三倍!巴图鲁,点火折子!”
更多的沙虫从地下钻出,密密麻麻,少说也有几十只,将队伍团团围住。它们的节肢摩擦着沙地,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把小锯子在拉,听得人头皮发麻。巴图鲁吓得脸色发白,握着弯刀的手都在抖,却还是强撑着站在阿古身边,声音发颤却透着股狠劲:“叔父,我、我不怕!大不了跟它们拼了!”
“好小子,有种!”阿古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长刀指向左侧的一座沙丘,沙丘顶端隐约露出半截土墙,“往那边撤!那里有座废弃的瞭望塔,是当年商队建的,地基用夯土筑的,能挡住这些虫豸!”
勇士们立刻结成防御阵型,弯刀挥舞,与沙虫缠斗。阿古一马当先,长刀专挑沙虫的节肢连接处砍——那里的甲壳较软,泛着灰白色。他一刀劈开一只沙虫的关节,墨绿色的汁液喷溅而出,带着刺鼻的腥气,溅在沙地上,竟冒起了白烟,把沙子都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注意别沾到汁液!”阿古大喊,却还是慢了一步,一名叫哈桑的勇士被汁液溅到手臂,他是部落里最擅长驯驼的,此刻粗麻衣袖瞬间被腐蚀出个洞,皮肤冒出燎泡,疼得他龇牙咧嘴,却硬是没哼一声,只是咬紧牙关挥刀砍向另一只沙虫。
巴图鲁见状,突然想起腰间的火折子——那是用硫磺和硝石特制的,遇火就着,是部落用来驱赶沙漠毒蛇的。他掏出火折子吹亮,火星“噼啪”作响,朝着最近的沙虫扔去,火舌瞬间舔上沙虫的甲壳,那虫发出一阵刺耳的嘶鸣,扭动着身体往沙里钻,甲壳被烧得焦黑,冒出黑烟。
“用火!它们怕火!”巴图鲁喊道,勇士们纷纷效仿,掏出火折子和随身携带的芦苇捆,点燃后扔向沙虫群。火借风势,烧得沙虫嘶鸣不止,墨绿色的汁液遇火炸开,反而助长了火势,形成一道火墙,暂时挡住了沙虫的进攻。
趁着这间隙,阿古带领众人朝着瞭望塔突围。那塔是座残垣断壁,只剩半截塔身,用土坯和芦苇秆筑成,墙面上还能看到模糊的壁画,画着商队驼铃和沙漠星空,角落里用红漆写着“开元十七年建”,字迹早已斑驳。塔基果然坚固,由三层青石板铺成,沙虫撞在上面,只留下几道划痕,进不来。
众人靠在塔壁上喘气,哈桑的手臂已经红肿,燎泡破了,露出底下粉红色的肉,沾着沙粒。阿古从水囊里倒出些清水给他冲洗,又撕下自己的衣角给他包扎,动作熟练而轻柔——他年轻时在商队学过些急救,“忍着点,等找到镇沙印,回去让萨满给你敷草药,他的‘还魂草’专治这种邪伤。”
哈桑咬着牙点头,额头渗出冷汗:“首领,我没事,还能打。”
巴图鲁好奇地打量着塔身,手指拂过壁画上的驼队,突然指着一处壁画惊呼:“叔父,你看这个!”那壁画上画着一座城池,城池中央有座金字塔形的建筑,顶端嵌着个方形的印章,周围的沙粒都在往印章里钻,像被无形的力量吸引,“这是不是太阳城?那印章像不像镇沙印?”
阿古凑近细看,壁画的角落里还有几行古老的文字,是用象形符号写的,像一幅幅小画:一个太阳,一道影子,一座塔,还有个张开的石门。他年轻时跟着商队的账房先生学过些古文字,勉强认出几个:“……太阳东升时,影子指向神殿……沙暴起时,石门自开……”
“影子?神殿?”巴图鲁挠挠头,捡起块石子在地上画着,“可这里除了沙子就是沙子,哪有神殿的影子?难道要等明天太阳出来?”
他话音刚落,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不是乌云蔽日,而是太阳被一团奇怪的光晕笼罩,变成了暗红色,像块烧红的铁块被罩上了黑布。地上的影子也随之扭曲,像活物般蠕动,阿古低头一看,自己的影子竟长出了尾巴,在沙地上摇摆着,吓得他赶紧后退一步。
“怎么回事?”哈桑也发现了异常,指着远处的沙丘,“那沙子在动!”
只见远处的沙丘开始移动,不是被风吹的,而是像潮水般往中间聚拢,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石质地面——那竟是一座城池的轮廓!城墙、街道、宫殿……在影子的移动中渐渐清晰,城墙由巨大的青石板砌成,上面刻着太阳的图案,每一道光芒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石板的束缚。城门是两扇巨大的石门,门环是青铜铸就的骆驼头,骆驼的眼睛里嵌着绿宝石,此刻正缓缓打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推动,门轴转动时,竟还滴落着暗绿色的汁液,在沙地上腐蚀出小坑。
“是太阳城!”巴图鲁惊呼,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都合不拢,“老萨满说的是真的!真的有太阳城!”
可随着城门打开,一股黑色的雾气从城里涌出,带着股腐朽的气息,像陈年的老尸散发出的味道,所过之处,沙粒都变成了灰黑色,失去了原本的金黄。阿古突然想起老萨满的另一句话:“太阳城的光芒只照向纯净之心,心有邪念者,入之必死,尸骨会化作城砖下的泥土。”
“这雾不对劲。”阿古握紧长刀,警惕地望着城门,黑雾已经蔓延到塔下,接触到塔身的瞬间,土坯墙竟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的芦苇秆,“哈桑,你带木合塔尔和帖木儿守住塔门,一旦我们没出来,就立刻回部落报信,让老萨满另想办法。”他顿了顿,看向巴图鲁,“你跟紧我,不许乱摸城里的东西,尤其是那些亮晶晶的玩意儿。”
他带着巴图鲁和另外三名勇士走进城门,城里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街道两旁的建筑保存完好,竟是用巨大的金砖砌成,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屋顶的夜明珠虽已暗淡,却还能看出曾经的光泽,像蒙尘的月亮。可诡异的是,所有建筑的门窗都敞开着,里面却空无一人,只有灰尘在光柱里飞舞,像无数细小的魂魄,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中央的神殿果然是金字塔形,台阶上刻满了符文,符文里还残留着金色的粉末,顶端的镇沙印在暗红色的阳光下泛着微光,像一颗埋在沙里的珍珠。可就在神殿门口,站着个模糊的身影,披着破烂的黑袍,脸藏在兜帽里,手里拄着根蛇头拐杖,蛇的眼睛是两颗黑色的晶石,闪着幽光。
“擅闯圣地者,死。”那身影的声音像沙子摩擦,干涩而刺耳,黑袍下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指甲乌黑,像涂了墨汁,指尖指向阿古等人,“八百年了,没人能活着走出太阳城。”
巴图鲁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撞在身后的石柱上,发出“咚”的一声。阿古却上前一步,长刀横在胸前,刀身微微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愤怒:“我们是黑沙部落的人,来取镇沙印救族人,无意冒犯圣地。若你是守城之人,该明白这印的重要性。”
“救族人?”黑袍人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回荡在空荡的街道上,像有无数只蝙蝠在叫,“八百年了,总有人打着‘救人’的旗号来抢东西。你们知道这城里的人是怎么死的吗?”他猛地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干瘪如骷髅的脸,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两个黑洞,黑洞里还在往外冒黑烟,“他们都被贪婪吞噬了!为了抢金砖,为了夺夜明珠,亲兄弟都能互相捅刀子,最后连骨头都被沙虫啃了!”
阿古心里一沉,他注意到黑袍人的拐杖顶端,镶嵌着一颗黑色的晶石,和他在部落古籍里见过的暗影晶石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深,像凝固的血。那晶石散发着淡淡的黑雾,所过之处,金砖的光泽都在变暗,像是被吸走了生气。
“你是谁?”阿古握紧长刀,指节发白,“这黑雾是你弄出来的?黑沙泉的枯竭,也是你干的?”
“我是谁不重要。”黑袍人冷笑,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几乎扯到耳根,“重要的是,镇沙印现在是我的了。有了它,我就能唤醒地下的沙魔,让整个西漠都变成我的天下!到时候,你们这些靠沙子活命的蝼蚁,都得跪下来求我!”
随着他的话音,地面突然震动起来,神殿周围的沙子开始旋转,形成一个个漩涡,漩涡中心泛着黑色的光。“出来吧,我的孩子们!”黑袍人高举拐杖,黑色晶石光芒大盛,“把这些不速之客,都变成你们的点心!”
漩涡里钻出无数沙虫,比之前遇到的更大更凶猛,甲壳上还泛着黑色的光,像是被淬了毒。阿古大喊一声:“保护镇沙印!”率先冲了上去,长刀劈向最近的沙虫,火星四溅,刀身都震得发麻。
巴图鲁紧随其后,用火折子点燃了随身携带的芦苇捆,扔向沙虫群,火借风势,烧得沙虫嘶鸣不止,墨绿色的汁液溅在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刺鼻的黑烟。可沙虫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涌来,渐渐将他们包围在神殿台阶下,退无可退。
阿古砍倒一只沙虫,却被另一只从侧面偷袭,小腿被撞得生疼,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神殿的台阶上。他抬头望向神殿顶端的镇沙印,突然想起壁画上的话:“太阳东升时,影子指向神殿……”
此刻的太阳虽然暗红,却依旧在东边,而他们的影子,正好指向神殿的大门。阿古灵机一动,大喊:“巴图鲁!用火把照大门上的符文!快!”
神殿大门上刻着与壁画上相似的符文,只是更大更复杂,像一条盘旋的龙。巴图鲁立刻明白过来,将燃烧的芦苇捆奋力扔向大门。火把的光芒照在符文上,那些符号突然亮起金光,像一条条小蛇在游动,大门“轰隆”一声洞开,露出里面幽深的通道,通道两侧的壁灯自动亮起,发出温暖的黄光。
“进去!”阿古喊道,带着众人冲进通道,沙虫被金光挡住,在门外疯狂嘶吼,却不敢靠近。通道里漆黑一片,只有墙壁上的夜明珠散发着微弱的光,照亮了地上的骸骨——看衣着,像是很久以前的探险者,骨架扭曲,手里还紧紧攥着半块金砖。
通道尽头是间石室,镇沙印就放在石室中央的石台上,那印章呈方形,由白玉雕琢而成,上面刻着山川河流的图案,河流里似乎还有水流在动,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将周围的黑雾驱散了几分。
“终于找到了!”巴图鲁欣喜若狂,刚要上前去拿,却被阿古拦住。
阿古指着石台周围的地面,那里刻着一圈符文,和黑袍人拐杖上的晶石产生了共鸣,正泛着黑光,像一条黑色的蛇在游动:“不对劲,这石台有问题。”他捡起块碎石扔向符文,碎石刚一落地就被黑雾吞噬,连渣都没剩,只留下一股焦味。
黑袍人的笑声突然从通道口传来,越来越近:“识相的就把镇沙印交出来,不然你们都得死在这儿!”他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口,身后跟着几只巨大的沙虫,拐杖上的黑晶石光芒越来越亮,几乎要将整个通道都染成黑色,“我已经等了八百年,不在乎多等一会儿,反正你们迟早都是沙虫的粪便!”
阿古深吸一口气,突然对巴图鲁说:“你带哈桑他们从侧门走,侧门在左边第三块砖后面,我去拿镇沙印。”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叔父!”巴图鲁急了,眼眶都红了,“要走一起走!我不能丢下你!”
“别废话!”阿古瞪了他一眼,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部落不能没有继承人。记住,拿到镇沙印后,立刻去黑沙泉,把它放进泉眼。老萨满知道怎么激活它,他会教你怎么做。”他松开手,拍了拍巴图鲁的脸颊,动作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你爹走得早,我答应过他要护你周全。但现在,部落比我重要,比你重要。”
巴图鲁咬着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没掉下来。他知道叔父的脾气,决定的事九头骆驼都拉不回来。“我等你。”他握紧弯刀,声音哽咽,“你要是不出来,我就进去砍了那黑袍子,给你报仇。”
“傻小子。”阿古笑了,脸上的疤痕都柔和了几分,“照顾好族人,别让我在地下还替你们操心。”
说完,阿古举起长刀,朝着石台冲去。黑袍人见状,拐杖一挥,一道黑雾如鞭子般抽向阿古,却被镇沙印的白光挡住,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水浇在火上。“找死!”黑袍人怒吼,拐杖往地上一顿,通道两侧的墙壁突然裂开,涌出更多的沙虫,黑压压一片,朝着阿古扑去。
阿古脚下不停,长刀舞得密不透风,将靠近的沙虫一一砍倒。墨绿色的汁液溅了他一身,腥臭难闻,却丝毫没减慢他的脚步。他离石台越来越近,镇沙印的白光也越来越亮,像一轮小太阳,将他笼罩其中。
“就是现在!”阿古纵身一跃,伸手抓住镇沙印。那印章入手温润,却带着一股磅礴的力量,顺着手臂直冲头顶,他仿佛听到了远古的涛声,看到了大禹治水时的壮阔景象。
镇沙印瞬间爆发出万丈金光,将整个石室照亮,连墙壁上的缝隙都透出光来。黑雾在金光中迅速消散,发出凄厉的尖叫,像无数冤魂在哀嚎。黑袍人被金光扫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像被点燃的纸一样冒出黑烟,他徒劳地挥舞着拐杖,却怎么也挡不住金光的侵蚀。
“不——我的计划!我等了八百年!”黑袍人嘶吼着,身体渐渐干瘪,皮肤像烧焦的纸一样卷曲、剥落,最后化作一堆黑灰,只有那根蛇头拐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黑色的晶石裂开道缝隙,里面渗出黑色的汁液,很快被沙子吸收。
沙虫失去了黑雾的支撑,动作变得迟缓,纷纷往沙里钻,很快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地焦黑的甲壳。阿古握着镇沙印,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手臂蔓延全身,刚才的疲惫和伤痛一扫而空,连脸颊上的旧疤都在微微发烫,像是在愈合。
他回头望向通道,却见巴图鲁和哈桑他们都没走,正站在门口看着他,眼睛里闪着泪光。
“叔父,我就知道你能行!”巴图鲁第一个冲过来,一把抱住阿古,力道大得差点把他勒断气。
阿古笑着拍拍他的背,举起镇沙印:“走,回家。”
当他们走出太阳城时,暗红色的太阳已经恢复正常,阳光洒在沙地上,泛着金色的光,温暖而耀眼。远处的黑沙泉方向,隐约传来了驼群的嘶鸣,悠长而欢快,像是在欢呼他们的归来。
阿古不知道的是,在他手中的镇沙印里,藏着一个微小的身影——那是沙灵的化身,形如透明的沙粒,此刻正睁开眼睛,望向东方。它感受到了瀛洲定海神珠的光芒,也感受到了西昆仑传来的黑暗气息,更感受到了一股来自东海的、带着草木清香的力量。
一场席卷整个中土的风暴,已经不远了。而这枚镇沙印,不仅仅是平息沙暴的神器,更是开启某个古老秘密的钥匙。当它与定海神珠、不死草,以及其他几样散落在各地的神器相遇时,被封印了八百年的真相,终将浮出水面。
巴图鲁突然指着天空,兴奋地大喊:“叔父你看!是迁徙的雁群!它们往年这个时候都不来西漠的!”
阿古抬头望去,只见一群大雁排着“人”字形,正朝着黑沙泉的方向飞去,翅膀在阳光下闪着白光。他握紧手中的镇沙印,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是好兆头。”
风掠过沙丘,带着远处泉水的湿润气息,吹起阿古的衣角。他知道,回家的路还很长,但只要手中握着希望,再长的路,也能走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