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北的山,1945年初春。
王建堂所在的营,据守着一处扼守交通要冲的无名高地,代号“鹰嘴岩”。
这里,已经成了血肉磨坊的最后一道闸门。
日军发疯似的进攻,如同海啸,一浪高过一浪。
“王副营长!三连阵地被突破了!鬼子冲上来了!”
一个满脸血污的通讯兵,连滚带爬地扑到王建堂身边,“李营长,李营长被炮弹震晕了,抬下去了!”
嗡!
李营长重伤昏迷!
三连阵地失守!
这意味着,整个鹰嘴岩防线的侧翼,被撕开了一个致命的口子。
一旦鬼子站稳脚跟,居高临下,整个营都将被包饺子!
“顶住!给老子顶住!”
他声嘶力竭地吼着,组织预备队反击,但很快被鬼子密集的火力压制在阵地前沿,动弹不得。
“王副营长!上面命令!” 师部的传令兵,冒着弹雨冲过来。
“营长重伤,由你立即代理营长指挥!不惜一切代价,夺回三连阵地!堵住缺口!”
“鹰嘴岩不能丢!丢了,后面几十里无险可守!”
代理营长,夺回阵地!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恐惧!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通讯兵,猛地站起身!
“老范!带上你的机枪!一班长!二班长!把你们还能喘气的兄弟,都给老子集合起来!”
“组成突击队!跟老子去把三连的阵地,从龟儿子手里抢回来!”
没有动员,没有废话。
生死关头,袍泽之间,一个眼神就足够!
“要得!” 范大汉第一个响应,抱起他那挺滚烫的捷克式,子弹带哗啦作响。
“跟王营长干了!”
“抢回来!”
几个班长嘶吼着,迅速聚拢身边还能动的士兵。
二十几条伤痕累累却杀气腾腾的汉子,组成了最后的尖刀。
“老范,火力压制!其他人,手榴弹开路!刺刀见红!狭路相逢——”
“勇者胜!”
“杀——!”
王建堂第一个跃出掩体,迎着蝗虫般的子弹,朝着失守的三连阵地猛冲过去!
“哒哒哒哒——!”
范大汉的机枪爆发出复仇的咆哮,死死压制住侧翼。
“轰!轰!轰!”
突击队员们投出的手榴弹,在鬼子占据的阵地上猛烈爆炸,火光冲天,碎石和残肢飞溅。
“冲啊!杀鬼子!”
王建堂冲在最前面,驳壳枪子弹打光,他顺手捡起一杆三八式步枪,挺着刺刀就扑了上去。
一个鬼子兵刚从爆炸的烟尘中探出身,王建堂的刺刀已经带着冰冷的寒光,“噗嗤”一声,精准地捅进了对方的咽喉。
“呀!” 另一个鬼子嚎叫着挺刺刀刺来。
王建堂侧身闪过,步枪顺势一个横扫,枪托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对方太阳穴上。
阵地,变成了血腥的修罗场。刺刀的碰撞铿锵刺耳,濒死的惨嚎不绝于耳。
王建堂在敌群中左冲右突!
每一次挥刺,每一次格挡,都牵动着肋下和手臂的旧伤,但他浑然不觉。
“营长!小心!”
范大汉的吼声带着惊惶。
王建堂刚挑翻一个鬼子,眼角余光瞥见侧翼一个鬼子机枪手,正调转枪口对着他。
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躲避。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
那个鬼子机枪手身体猛地一僵,眉心绽开一朵血花,歪倒在地。
王建堂来不及道谢,继续向前冲杀!
突然,右大腿外侧一阵钻心的剧痛。他闷哼一声,身体一个趔趄!
低头一看,军裤被撕开一个口子,带走大块皮肉!
他反手一把扯下背上那面“死字旗”,咬着牙,看也不看,胡乱地按在右腿外侧那汩汩冒血的伤口上,踉跄着继续向前冲杀。
每一步,都在焦土上留下一个血脚印!
“营长!”
“保护营长!”
范大汉和突击队员们,看到王建堂如此悍不畏死,彻底红了眼!
终于!
在付出了近半突击队员倒下的惨重代价后,残存的鬼子被赶下了三连阵地。
范大汉拖着机枪冲上来,迅速架设火力点,朝着溃退的鬼子疯狂扫射。
幸存的士兵们迅速抢修工事,重新构筑防线。
缺口,被这柄用血肉铸成的尖刀,硬生生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