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垠说:“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可以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林汕春说:“问吧。”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穿越者?”
林汕春连眼皮都没抬:“你从长安回来,我们第一次见面时。”
张伯垠猛地跳起,差点撞翻茶几:“什么,前几天?在乌木国境内,血战骆越大军的战场上,你第一眼就看穿我的身份?”
林汕春优雅地品茶:“是的。”
张伯垠抓耳挠腮,把头发挠成了鸡窝:“不可能啊,我哪一点漏了陷?”
林汕春盯住他:“你说‘穿衣有型,脱衣有肉’,这句网络流行语......太熟悉了。”
“原来如此!”张伯垠恍然大悟,随即又像泄了气的皮球,“还有......吗?”
“灵山镇夜宿,你拒绝和我同住,宁可与陆总领挤一床。”
张伯垠回想那晚,想到林汕春暧昧的眼神,顿时结巴起来:“你、你故意试探我?”
“是的。如果是大顺,断不会拒绝我的邀请。”
张伯垠缩缩脖子,颓然矮了几分:“我、我今天还不愿意搬来席梦居......”
林汕春站起,向他俯身:“翠姨来信说,大顺投井之后,顽疾瞬间痊愈,还变得更聪慧了。”
将嘴巴移近张伯垠耳朵:“这,不正是网络小说常见的穿越桥段吗?”
“是。”张伯垠喃喃自语,“原来小说里写的都是真的。”
于是深吸一口气,将腰板挺直:“好吧,我全都告诉你。我在家乡是一名视频播主,就是......就是那种对着手机又唱又跳......”
林汕春打断他:“这我明白,声疲力竭喊叫‘家人点点关注’的精神病职业。”
张伯垠讪笑:“我以为你来这里很久了,不懂什么是直播。”
林汕春朝他翻个白眼,言简意赅地问:“姓名,年龄,籍贯,学历,简历。”
见他神情严肃,张伯垠清清嗓子,认真地回答:“我叫苏西坡,今年二十五岁,桂省人,毕业于桂市理工大学,毕业后进厂拧螺丝,因为爱好唱歌,最后选择当一名才艺主播,在某抖平台开播两周年,粉丝五十万。”
“我来猜猜。”林汕春说,“某三A风景区,一条江,一张竹筏,一人一狗的水上直播。”
张伯垠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这你也能猜中!”
“呵呵,一打开某手或某抖,不都是这些?再说,你从水井穿越过来,自然与水有关。”
张伯垠垂头丧气:“唉,有一次直播,我一脚踩空掉进水里,咕嘟咕嘟喝了半肚子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睁开眼时,只看见圆圆的井口蓝蓝的天。”
林汕春暗笑,问他:“家中都有些什么人?”
“唉,父母早已不在,只有个恋爱脑姐姐,打工时遇到某湾岛帅哥,一头嫁过去,两地交通不便,她又五年抱三,都没有回来过。平时偶尔视频,只问我‘学费够不够’,然后说‘你外甥在闹,挂了啊’。我这次淹死,估计她也没有空难过......”
话虽这样说,还是带了重重的鼻音。
林汕春也唏嘘几声,想到合水镇苦苦等待岑大顺归来的丁小雀,于是问:“再无其他牵挂之人?比如女朋友?”
“没有。”张伯垠担心林汕春不信,急忙补充,“当然,也有过喜欢的女孩,从小学到初中、高中、大学都有,不过只是暗暗喜欢,最后散了也就散了。”
“也好。”林汕春点头,“否则你在这里难待,人家在那边也难过。”
“唉!”张伯垠长叹一声,“我知道来到这里就很难再回去,认了吧!原主出身不错,将军府世子,长得也帅,最满意的是年轻,才十七岁,足足年轻了八岁,哈哈,风华正茂的年龄!”
见他越说越骄傲,林汕春忍不住推一把:“美吧你!”
“对不起,经常排斥你的亲近,”张伯垠说,“不过我有原因,我丢不开苏西坡的身份,通过直播,我积累了五十万粉丝,大多是二十五到三十岁的小姐姐,她们称我西坡暖。我性别观很正,接受不了你和大顺的亲昵关系。”
见林汕春皱起眉头,马上解释:“当然,我现在知道了,你是因为生气而故意为之。现在误会解开,又是老乡,我从此把你当朋友!”
林汕春向他伸出手,恳切地说:“我也有不妥,不该因为大顺而迁怒于你,使你尴尬,以后不会这样了。”
张伯垠紧紧握住他的手。
两人重新热茶把盏,袅袅茶香在昏黄的灯光下氤氲开来。
张伯垠捧着茶杯,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目光探究地望向对面:“你呢?可以说说你在家乡的情况吗?”
“我,没什么好说的。”林汕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将未尽的话语咽了回去,“就是很普通的一个人,过着很普通的日子。”
张伯垠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心里嘀咕:听这语气,莫非在家乡犯了什么事?
不过,看他眉目清朗,满脸正气,实在不像作奸犯科之人。
终究忍不住好奇心,他倾身向前:“那,你因什么来到这里?”
林汕春扯了扯嘴角,露出自嘲般的苦笑:“这也许是我二十五年的人生唯一做的一件好事吧!”
张伯垠“哦”了一声。
这句话弯弯绕绕的,信息量极大。
首先,林汕春在家乡活到二十五岁。
其次,他在家乡二十五年没做什么好事,穿越来之时倒做了人生唯一一件好事。
张伯垠疑心再起:不会是什么地痞流氓吧?
“我是个快递员。”林汕春淡然说,抬起眼睛直视对方,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呵,这职业够普通吧?
谁知张伯垠不愧为五十万粉丝的主播,立刻拍案惊叹:“快递小哥?好啊!”
他掰着手指数起来:“快如闪电,瞬移大师;使命必达,人间暖递;见义勇为,匡扶正义......”
林汕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你这样一夸,我倒要向你打听一件事。”
张伯垠立即正襟危坐,洗耳恭听:“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