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寒域暗影3
冰灵晶的蓝光如利剑刺破黑雾，照在冰台顶端那道身影上。腐旧的兽皮应声开裂，露出下面缠绕着墨色冰晶的骨骼——那哪是什么猎手，分明是具被邪祟侵占的枯骨，唯有眼眶里跳动的幽绿鬼火，还残留着一丝人形的假象。
“阿爹……”阿石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木杖“哐当”落地。他死死盯着那具枯骨腰间的狼牙符，符上刻着的雪麟图案歪歪扭扭，正是他小时候亲手刻的。十年前父亲出发前，曾笑着对他说：“等我带回冰灵晶，就用它给你打把最锋利的冰骨刀。”
“那不是他！”雪瑶的声音带着冰碴般的冷硬，她反手抓住阿石的胳膊，掌心的冰灵晶烫得惊人，“邪祟在利用你的念想！看看清楚，你阿爹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你？”
阿石猛地抬头，正对上那双幽绿的鬼火。那里面没有半分慈爱，只有贪婪与冰冷，像极了那些黑冰狼的眼睛。他浑身一颤，突然捡起木杖，指节捏得发白：“你不是我阿爹！你把我阿爹还给我！”
“嗬嗬……”枯骨发出破风箱般的怪响，缓缓站起身。它抬手一挥，冰台基座上的墨色冰灵晶突然炸裂，黑雾如潮水般涌向雪瑶等人，那些被打散的黑冰狼在黑雾中重获力量，眼中的幽绿光芒比之前亮了数倍。
“护住冰灵晶！”雪瑶将冰晶举过头顶，蓝光与黑雾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在半空中凝成一片细密的冰花。她能感觉到，冰晶的力量正在快速消耗，基座下那些被污染的冰灵晶，正像海绵般吸噬着寒域的灵气，源源不断地滋养着邪阵。
老冬叔一箭射穿最近的黑冰狼喉咙，箭矢上沾着的冰灵晶粉末让伤口冒出白烟：“丫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冰灵晶撑不了多久！”他左臂的旧伤突然迸裂，黑色的血珠渗出来，瞬间冻成了冰晶——刚才挡在阿石身前时，他被枯骨甩出的冰碴划伤了。
“阿山，带老冬叔退后！”雪瑶厉声喊道，同时指尖划过冰灵晶。一道淡蓝色的冰链从晶体内涌出，如活蛇般缠上最近的黑冰狼，将其冻成冰雕。她余光瞥见老冬叔踉跄的身影，心沉得像坠了冰砣——老冬叔的伤口已经开始发黑，那是被邪祟侵入骨髓的征兆。
阿石突然举起木杖，朝着冰台基座冲去：“我去砸了那些破冰晶！”他记得雪瑶说过，邪阵的能量来自被污染的冰灵晶。木杖顶端的狼牙在蓝光映照下泛着寒光，那是他父亲留下的遗物，此刻被他握得死紧。
“别去！”雪瑶想拉住他，却被三只黑冰狼缠住。她眼睁睁看着阿石扑向基座，看着枯骨抬手射出一道墨色冰棱——那冰棱穿过黑雾，精准地射向阿石的后心。
“噗嗤！”
冰棱没入血肉的声音在冰窟里格外刺耳。阿石的动作猛地僵住，他低头看着胸前露出的冰棱尖端，上面还沾着他的血，那些血珠刚涌出来就被冻成了红色的冰晶。
“阿石！”雪瑶目眦欲裂，金色的火焰突然在她眼底炸开——那是冰灵晶激发的潜能，是冰雪部落血脉中沉睡的守护之力。她猛地跺脚，冰窟地面突然裂开，无数冰刺从裂缝中窜出，将周围的黑冰狼尽数刺穿，冰刺顶端凝结的蓝光，竟带着几分灼热的温度。
她冲到阿石身边，用冰灵晶抵住他背后的伤口。淡蓝色的光芒涌入，墨色冰棱发出痛苦的嘶鸣，表面迅速布满裂纹。阿石靠在她怀里，嘴角溢出冰碴，却还在笑：“阿姐……我好像……看到我阿爹了……他在对我笑……”
“别说话！”雪瑶的声音在发抖，她能感觉到阿石的生命力正随着黑色的血液流逝，冰灵晶的光芒也越来越暗，“你不会有事的，我们还要一起回部落，我还没给你刻新的雪麟刀……”
“嗬嗬……”枯骨的笑声越来越近，它踩着冰刺走来，那些锋利的冰棱在它脚下纷纷碎裂。它伸出枯瘦的手，指甲泛着墨色的寒光，直取雪瑶手中的冰灵晶——那是最后一块纯净的寒域灵气核心，是它完成邪阵的关键。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从黑雾中冲出，是雪团！它拖着受伤的腿，用尽最后力气撞向枯骨的腰侧。枯骨被撞得一个趔趄，幽绿的鬼火剧烈晃动，身上的墨色冰晶簌簌掉落。
“霜牙！”雪瑶嘶吼着。
霜牙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四蹄踏碎冰层，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枯骨。它没有攻击，而是用身体死死抵住枯骨，同时猛地发力，带着枯骨一起撞向冰台基座！
“轰隆——”
冰台剧烈震颤，基座上的墨色冰灵晶纷纷炸裂。失去能量源的邪阵开始崩溃，黑雾如退潮般消散，那些黑冰狼发出最后一声哀嚎，化为齑粉。枯骨被压在冰台碎片下，幽绿的鬼火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雪瑶抱着阿石跪在地上，冰灵晶的光芒已经微弱得像烛火。她将冰晶按在阿石的伤口上，泪水落在冰晶上，瞬间冻成了细小的冰珠。
“阿姐……别哭……”阿石虚弱地抬手，想擦去她的眼泪，手却在半空中停住，永远地垂了下去。他的脸上还带着笑，像是做了个甜蜜的梦。
老冬叔拄着长弓走过来，看着阿石的尸体，浑浊的眼睛里滚下泪珠，落在冰面上碎成八瓣。阿山默默地脱下自己的兽皮斗篷，盖在阿石身上，那斗篷上还留着他妻子绣的雪莲花，是部落里最珍贵的手艺。
雪瑶缓缓站起身，将冰灵晶握紧。最后一点蓝光从晶体内涌出，融入阿石的身体。奇迹发生了——阿石伤口上的墨色冰棱彻底消融，他苍白的脸上竟泛起一丝红晕，像是只是睡着了。
“他会回到雪的怀抱里。”老冬叔轻声说，寒域的人相信，纯净的灵魂会被冰雪接纳，“我们该带他回家了。”
雪瑶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抱起阿石。霜牙走到她身边，温顺地跪下前腿，让她能更容易地爬上背。雪团的尸体压在冰台碎片下，只露出一截染血的尾巴，像朵被冻住的红玫瑰。
他们没有再看那座崩塌的冰台，也没有去捡那些散落的墨色冰晶。遗忘冰窟的黑雾已经散去，露出了头顶的天光，那光透过冰缝照下来，带着久违的暖意。
走出冰窟时，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阳光洒在冰原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远处传来雪麟的嘶鸣，那是部落派来接应的队伍。
雪瑶抱着阿石，走在最前面。她的背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手里紧紧攥着那块已经失去光芒的冰灵晶——它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却净化了寒域的邪祟，也守护了她想守护的人。
老冬叔走在她身后，左臂的伤口已经不再发黑，只是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座渐渐被积雪覆盖的山脉，那里曾吞噬了无数生命，如今终于重归平静。
阿山默默地跟在最后，手里握着阿石掉落的木杖。杖顶的狼牙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勇气与守护的故事。
寒域的风依旧带着牙齿，却不再那么刺骨。雪瑶知道，阿石没有离开，他会化作冰原上的一缕风，一片雪，永远守护着这片他深爱的土地。
而她，会带着他的那份勇气，继续走下去。因为她是冰雪部落的猎手，是寒域的守护者，只要冰原还在，她的脚步就不会停歇。
寒域的暗影已经散去，但属于他们的守护之路，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