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生!”我压低声音,在识海里呼唤,“你给我出来!”
识海里空荡荡的,只有那块碎片地图的金光在明明灭灭,像个装聋作哑的家伙。
“别装死!”我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带了几分火气,“你要是再不出来,我现在就捏碎木符,回恍如山去,到时候碎片被龙昭炼化,你就等着魂飞魄散吧!”
这话刚落地,识海里突然掀起一阵小小的波澜。暗金色的光芒涌动起来,渐渐凝成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是那件暗金色长袍,长发垂肩,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委屈,活像个被大人训斥的孩子。
“你凶什么……”他嘟囔着,别过脸不看我,“我只是耗损太大,想歇会儿而已。”
“歇会儿?”我气不打一处来,“外面都要把你的碎片煮了,你还有心思歇着?我看你是巴不得被炼化!”
他猛地转过身,眼眶竟有些发红:“我才没有!要不是你上次骂我,说要把我炼成水,我……我才不会躲着你!”
我愣住了。没想到这剑灵记仇记到这份上,不过是句气话,他竟当真了。
“矫情!”我骂了一句:“跟了我几十万年了,怎么一点都不像我。”
他梗着脖子,嘴唇抿成一条线,显然还在闹别扭。
“行了行了,算我不对。”我叹了口气,在他面前,我这战神的架子是半点端不起来,“快说,龙昭到底想干什么?他那阵法看着邪门得很,不像是正经炼化,倒像是在……喂煞气。”
提到正事,他脸上的委屈淡了些,眉头皱了起来:“那是蚀灵阵,用活人精血养煞气,再借煞气逼出器物里的灵识,最后连器带灵一起吞了……阴毒得很。”
我心头一沉:“活人精血?他用了镇海卫?”
“不止。”佑生的声音低了下去,“黑风崖底下埋着不少当年炼炉山大战时的尸骸,龙昭把那些尸骸挖出来,用符咒吊着一口气,当成阵眼的‘养料’……那些黑袍修士指尖的黑气,就是尸骸的怨气。”
难怪崖底的煞气那么重,原来是这么回事!
龙昭为了炼化碎片,竟不惜动用尸骸养阵,这等手段,比当年的还要阴狠。
“你到底能不能行?”我盯着他,“当年你好歹也是跟着我征战过的,现在连块自己的碎片都拿不回来?”
他被我激得涨红了脸,袍角的暗纹都亮了几分:“谁说拿不回来!只是……只是我现在只剩一缕残魂,那蚀灵阵的煞气太重,我靠近不了……”
“那你之前吹什么牛?”我翻了个白眼,“说什么找齐碎片就能重铸剑身,还能帮我找神元,我看你就是个只会说大话的碎剑渣!”
“我没有!”他急得跳脚,长袍的袖子都甩了起来,“我当年……当年要是没被封印,怎么会被龙昭这种货色拿捏!”
“封印?”我抓住他话里的关键词,“你说你之前被封印了?被谁封印的?”
他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眼神飘向别处,声音细若蚊蚋:“还能有谁……自然是被佑生剑本身。”
我彻底懵了:“你是佑生剑的剑灵,怎么会被自己的剑封印?这是什么道理?”
“我也不知道……”他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袍的流苏,“从我有灵识起,就被困在剑身处的一个结界里。能感觉到外面的事,能听到你说话,就是出不去。直到那股力量把剑身撕碎的前一刻,结界突然裂了道缝,我才趁机冲出来,附在这块碎片上……”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之前几十万年的时间里,我从未见过佑生剑剑灵。但剑灵被剑本身封印住这件事比佑生剑根本没有剑灵还荒谬。
我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冒出个荒谬的念头:“你该不会……不是佑生剑自己孕育的剑灵吧?”
他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你胡说什么!我就是佑生剑的剑灵!”
“那你解释解释,剑灵怎么会被自己的剑封印?”我挑眉反问,“曦文铸剑的时候,可没给佑生剑加过这种混账封印。”
他张了张嘴,脸憋得通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委屈巴巴地嘟囔:“可能……可能是我太弱了?剑不认可我?”
这说法连他自己都不信,说完就耷拉下了脑袋。
识海里陷入了沉默,只有黑风崖方向的金光还在执着地亮着,像在催促我们快点做决定。
我看着他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渐渐消了。
不管他是不是原生剑灵,至少现在,他和我一样,都想把碎片拿回来。
“行了,别耷拉着个脸了,跟个受气包似的。”我摆摆手,“既然你靠近不了蚀灵阵,那总能想到别的办法吧?比如……给我指条路,让我能避开那些黑袍修士,直接去抢?”
他眼睛一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了!蚀灵阵的阵眼在崖顶的冰洞里,那里的煞气最浓,守卫也最松,没有守卫敢靠近那里,他们也以为没人敢往煞气堆里钻。但你不一样,你体内有我的碎片,煞气伤不了你太深。”
“你的意思是,让我直接闯阵眼?”
“对!”他用力点头,袍角的暗纹突然亮起,在识海里画出一张简易的地图,“从崖西侧的裂缝爬上去,那里有镇海卫的巡逻盲区。冰洞口的结界是用盲鲨牙做的,你用喻肆给的破煞符就能炸开……”
他越说越兴奋,手指在地图上指点着,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倒有了几分当年我指挥作战时的模样。
“等你拿到碎片,立刻往东边跑,那里有片红树林,煞气能掩盖你的气息……”
看着他叽叽喳喳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这碎剑渣虽然矫情但好像还靠点谱。
“行,就按你说的办。”我拍板决定,从怀里摸出三张木符——一张破煞符,一张隐身符,还有一张备用的传讯符,“今晚子时,咱们去会会龙昭的蚀灵阵。”
佑生的身影在识海里站直了些,虽然还是有些虚幻,却比刚才挺拔了不少。
他对着我拱手,长袍的下摆扫过识海的金光,竟带起一阵清脆的剑鸣:“遵命,主人。”
这声“主人”喊得我心头一颤。
恍惚间,竟像是回到了当年的战场,我握着佑生剑,他在我掌心嗡鸣,随我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龙昭,你的蚀灵阵,怕是要多添点“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