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西方流沙之地的塔楼谜题1
一、沙海孤影
正午的日头像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砸在流沙之地的上空。阿古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结滚动了两下——羊皮水袋里的最后一口水,半个时辰前就给了中暑的少年玛莎。他抬头望了望远处那座突兀的塔楼,塔身被流沙埋了半截,露出的砖石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白光,像是巨人拔起的獠牙。塔楼顶端的尖顶歪斜着,上面还挂着半截腐朽的旗帜,布料早已被风沙磨成蛛网,隐约能看到些暗红色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
“还有三里。”向导哈桑用弯刀拄着沙地,他的头巾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额头上,露出深陷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他是当地“沙民”后裔,颧骨上有三道象征勇气的刀疤,此刻却拧成了疙瘩,“老人们说,那是‘遗忘之塔’,进去的人从没出来过。十年前,有支‘沙漠遗民’组成的商队不信邪,带着七峰骆驼和二十把弯刀闯进去,结果第二天沙子就把塔门埋了,只留下几具被秃鹫啄烂的尸体,手里还攥着半截看不懂的石碑,碑上的字跟鬼画符似的,后来被风沙吞了。”
阿古没说话,只是拍了拍腰间的“破风刀”。那刀是三天前在一座沙丘下挖出来的,刀鞘是鲨鱼皮做的,上面镶着块血玉,在沙地里埋了不知多少年,依旧红得像要滴血。刀身抽出时会发出龙吟般的轻啸,是他祖父临终前指定要找到的传家宝。他的探险队算上自己一共七人:除了哈桑和玛莎,还有擅长辨认星图的老学者伊扎特——老人下巴上的白胡子沾着沙粒,怀里总抱着本用蜥蜴皮装订的古书;能听懂鸟兽语言的少女莱拉,她的瞳孔是罕见的琥珀色,据说祖上是“羽族”;以及三个负责搬运器械的壮汉,其中最魁梧的卡里姆,胳膊比玛莎的腰还粗,背上总背着口装水的铜壶,此刻壶底已经朝天。
“阿古哥,你看天上!”玛莎突然指着天空,声音带着虚弱的兴奋。她的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干裂,但眼睛里闪着光。只见一群沙雀正朝着塔楼的方向飞,大约有二三十只,翅膀在阳光下划出金色的弧线,嘴里发出“啾啾”的叫声,像是在传递消息。“莱拉说过,沙雀只在有水源的地方筑巢,塔楼里一定有水!”
莱拉侧耳听了片刻,点点头,她的睫毛上沾着沙粒,眼神却很亮:“它们的叫声很急切,像是在警告什么,但尾音带着归巢的安心。塔楼里肯定有活物,或者……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们。你听,领头的那只在说‘门开了’。”她模仿着沙雀的叫声,声音清脆,竟真的有两只沙雀盘旋着落在她的肩头,用喙轻轻啄着她的发辫。
阿古握紧破风刀,加快了脚步。越是靠近塔楼,地面的震动就越明显,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沙下蠕动,脚踩在沙地上能感觉到细微的震颤,像是踩在鼓面上。他注意到,周围的沙丘形状很奇怪,都是螺旋状的,像是被什么力量搅动过,螺旋的中心嵌着些黑色的碎石,与塔楼的基座材质相同,而螺旋的终点,正是那座塔楼的大门。
二、塔门玄机
塔楼的基座终于清晰地出现在眼前。那是用黑色的玄武岩砌成的,每块石头都有半人高,上面刻满了楔形文字,有些地方还残留着金色的涂料,在沙砾的摩擦下闪闪发亮,像是星星落在了石头上。塔门是块巨大的石板,足有两丈高,上面没有门环,只有九个拳头大的凹槽,每个凹槽里都刻着不同的图案:太阳、月亮、星星、骆驼、蛇、鹰、火焰、水滴、还有一个扭曲的人形,人形的胸口有个光点,像是心脏在发光。
“这是‘九象锁’。”伊扎特推了推鼻梁上的铜框眼镜,镜片上蒙着层沙灰,他蹲下身,用手指拂去凹槽里的沙粒,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我在‘古瞿萨’国的古籍里见过类似的机关,需要按照‘天地人三才,日月星三光,水火风三气’的顺序嵌入对应的信物,才能打开门。”他指着凹槽边缘,“你看,每个凹槽的边缘都有磨损,说明经常被触碰,最近一次使用应该就在五年内,沙地上还有新鲜的脚印,是中原人的靴子底纹。”
阿古想起破风刀的刀鞘,血玉的形状正好能放进那个扭曲的人形凹槽。他拔出刀,刀身映出自己的影子,将刀鞘嵌了进去,严丝合缝。血玉接触到石板的瞬间,突然亮起红光,凹槽周围的楔形文字也跟着亮起,像是活了过来,在石墙上流动,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檀香,与沙漠的干燥气息格格不入。
“还差八个。”哈桑看着剩下的凹槽,眉头紧锁,他用弯刀在沙地上画出凹槽的图案,“太阳、月亮……我们哪来这些东西?总不能把太阳摘下来吧?”
莱拉却指着天空:“太阳就在天上啊。”她捡起块从器械上掉落的碎镜片,那是望远镜上的玻璃片,对着太阳调整角度,将光斑投进刻着太阳的凹槽里。光斑落下的瞬间,凹槽发出暖黄色的光,与血玉的红光交织在一起,石墙上的太阳图腾突然活了过来,像是有个小太阳在里面转动,照得人眼睛发花。
“我知道了!”玛莎突然欢呼起来,从背包里掏出块月亮形状的玉佩——那是她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玉佩上缠着根红绳,绳子已经磨得发亮,“这个可以对应月亮!”她将玉佩放进凹槽,果然,月亮凹槽也亮起了银光,石墙上的月亮图腾开始阴晴圆缺地变化,与天上的月亮轨迹一模一样。
众人茅塞顿开。伊扎特解下腰间的星图羊皮卷,那是他用三年时间绘制的,上面用金线绣着星辰,展开后对准星星凹槽,星图上的北斗七星突然发出荧光,与石墙上的星图重合,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哈桑用弯刀割破手指,将血滴进水滴凹槽,鲜血在凹槽里打着转,突然化作清水,还冒着热气,石墙上的水滴图腾变成了流动的小溪;壮汉卡里姆抱起块燃烧的火炭——那是他们昨晚露营剩下的,小心翼翼地放进火焰凹槽,火炭瞬间燃起熊熊烈火,却不烫手,火焰在凹槽里形成个小火龙,绕着凹槽转了三圈;莱拉吹了声口哨,刚才那群沙雀飞了回来,其中一只嘴里衔着根鹰羽,羽毛根部还带着血丝,她将鹰羽放进鹰形凹槽,鹰羽化作金粉,石墙上的鹰图腾突然展翅,像是要从墙上飞出来;最后,玛莎发现蛇形凹槽的旁边有个小孔,正好能插进破风刀的刀尖,她转动刀身,蛇形凹槽亮起绿光,石墙上的蛇图腾开始游动,吐出分叉的舌头。
只剩下骆驼形凹槽还空着。大家面面相觑,谁也没带与骆驼相关的东西。地面的震动突然加剧,沙砾开始往下陷,像是要把整座塔楼吞下去,远处传来沉闷的吼声,像是巨兽在咆哮。卡里姆突然拍了下大腿,从背包里掏出块骆驼蹄子——那是他们昨天吃剩的,本想留着当干粮,他将蹄子塞进凹槽,蹄子瞬间融化,化作金色的液体,填满了整个凹槽。
“轰隆——”
九个凹槽同时亮起,光芒汇聚成一道光柱,直冲云霄,将天上的云彩都染成了彩色。塔门缓缓向内打开,露出漆黑的入口,里面传来阵阵凉风,带着股陈旧的书卷味和淡淡的松墨香,与外面的燥热截然不同,风中还夹杂着些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里面翻书。
三、石室密语
走进塔楼,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钻进了冰镇的地窖。通道两侧的石壁上挂着油灯,灯芯是某种动物的脂肪,不知被什么力量点燃,火苗稳定地跳动着,照亮了墙上的壁画。壁画描绘着一座繁华的古城,人们穿着长袍,牵着骆驼,在市集上交易,市集中央有个高台,上面站着个戴王冠的人,手里举着颗发光的珠子。而古城的中心,正是这座塔楼,塔顶镶嵌着一颗巨大的宝石,光芒照亮了整个沙漠,连远处的绿洲都清晰可见。
“这是‘金沙古城’。”伊扎特抚摸着壁画,声音激动得发颤,他从怀里掏出放大镜,对着壁画仔细观察,“传说它是上古‘西戎国’的都城,以盛产黄金和宝石闻名,后来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沙暴掩埋,没想到真的存在!”他指着壁画上的人们,“你看他们的服饰,长袍上绣着火焰纹,与‘古月氏’的图腾很像,但这个商人手里拿的玉佩,上面刻着的是中土的‘福’字!还有那个穿铠甲的士兵,头盔上的羽毛是‘羽族’的标志,这座城竟是各族混居的!”
沿着通道走到尽头,是一间圆形的石室。石室的穹顶是拱形的,上面画着星图,与伊扎特的星图羊皮卷几乎一致,只是多了些从未见过的星辰。石室中央有个石台,上面放着个铜盒,盒盖上的浮雕与阿古在古城遗址发现的图案一致——三头六臂的神像,手中捧着颗发光的珠子,神像的脚下踩着条蛇,蛇的眼睛是用血玉镶嵌的。石室的墙壁上挂满了卷轴,有些已经腐朽,一碰就碎,化作黑色的粉末,还有些被虫蛀了大半,只剩下残缺的文字,但卷轴的轴都是用象牙做的,上面刻着精美的花纹。
玛莎第一个冲到石台前,她的脚步还有些虚浮,却动作麻利地拂去铜盒上的灰尘,盒子上的铜锈簌簌落下,露出下面的饕餮纹。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铜盒,里面垫着层红色的丝绸,丝绸已经褪色,却依旧柔软。里面没有想象中的金银珠宝,只有一卷泛黄的羊皮卷,上面用朱砂画着幅地图,标注着五个点:“中土青风山、瀛洲海沟、炎荒火山、北方冰原、西方流沙。”每个点旁都画着个符号,与云逸拓片中的蛇纹、林羽石板上的玄鸟印记隐隐呼应,像是用同一支笔刻下的。
“这是‘五方献祭图’。”阿古的祖父曾给他讲过这个传说,他展开羊皮卷,手指抚过上面的朱砂,颜料有些地方已经剥落,露出下面的麻线,“上古时期,有个叫‘蚩尤’的祭司想通过五方祭祀唤醒邪物,被黄帝联合各族联手阻止。据说他的法器被拆成五份,分别藏在五个地方,集齐后就能启动仪式,让邪物重现人间。”他指着地图上流沙之地的位置,那里画着把弯刀,刀形与破风刀分毫不差,“我们找到的破风刀,就是其中之一,用来镇守西方的‘金脉’。”
伊扎特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他手里拿着一卷相对完整的卷轴,上面的楔形文字他勉强能辨认出大半,老人的手抖得厉害,眼镜都滑到了鼻尖:“上面说,献祭需要‘五灵’——中土的‘地脉晶’、瀛洲的‘镇海石’、炎荒的‘炎火莲’、北方的‘冰灵晶’、西方的‘沙魂珠’。而仪式的核心,是一颗叫‘镇元珠’的神器,藏在五方大陆的中心,也就是……”他顿了顿,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也就是中土的青风山!”
“镇元珠?”阿古猛地抬头,这个名字他在破风刀的刀鞘内侧见过,那里刻着几行小字,是用中土的小篆写的:“镇元归位,邪灵自散;五灵齐聚,天地重圆。”当时以为是句吉祥话,此刻对照羊皮卷,才明白其中的深意。他突然想起祖父的话:“沙魂珠现世时,就是五方守护者齐聚之日,阿古,你要带着破风刀去中土,找到其他四位同伴,不能让归元教得逞。”
四、沙下异动
就在这时,整个塔楼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沙尘从屋顶的破洞落下,像是要把石室掩埋。哈桑冲到石室门口,脸色惨白地大喊:“不好了!沙下的东西出来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刚才还硬气的汉子,此刻腿肚子都在打转。
众人跑到门口,只见塔楼外的流沙正像沸腾的水般翻滚,一个个气泡在沙面上炸开,喷出黑色的烟雾。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沙下钻了出来——那是一头沙蝎,足有十丈长,外壳是青黑色的,上面布满了与塔楼基座相同的楔形文字,蝎尾上的毒刺闪着幽蓝的光,正朝着塔楼的方向挥舞,每挥一下,就有一道毒液射出来,落在沙地上燃起蓝色的火焰。
“是‘守塔蝎’。”伊扎特看着壁画上的记载,声音发颤,他指着壁画上的图案,“传说它是金沙古城的守护者,以流沙为食,能听懂人类的语言,是上古时期用巫术创造的神兽。壁画上说,它只在有人试图带走塔中秘宝时才会苏醒,一旦苏醒,就会毁掉一切外来者,直到秘宝归位。”
沙蝎的巨螯猛地砸在塔楼上,玄武岩的墙壁顿时裂开一道缝隙,沙尘簌簌落下,几块石头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莱拉突然指着沙蝎的眼睛,那里有个红色的印记,形状与羊皮卷上的流沙符号一模一样:“它的弱点在眼睛!那些符号是封印,我们可以用破风刀破坏它!沙雀说,它的眼睛是用邪术做的,怕至阳之物!”
阿古握紧破风刀,刀身因他的用力而微微震动,刀鞘上的血玉烫得像是要烧起来。他想起祖父的话:“武器是守护者的第二生命,当它与你的血脉相通时,就能发挥最大的力量。”他将掌心的血抹在刀身上,破风刀突然亮起金光,刀鞘上的血玉红得像是要燃烧,刀身发出龙吟般的长啸,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哈桑,你带大家从密道走!”阿古转身对众人喊道,他指着石室的角落里有个不起眼的石门,上面刻着“逃生”的楔形文字,门环是个鹰的形状,“莱拉,你用鸟语告诉沙雀,让它们引开守塔蝎的注意力!伊扎特,把羊皮卷和卷轴都带上,这些是重要的线索!玛莎,你跟紧哈桑,别掉队!”
“那你呢?”玛莎拉着他的衣袖,眼眶红红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你会跟上来的,对不对?”
“我断后。”阿古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拍了拍玛莎的头,动作温柔,“别忘了,我是沙漠的儿子,风沙是我的朋友。”他挥刀砍向涌来的沙砾,金色的刀光在沙尘中划出一道亮色,“告诉中土的朋友,流沙的线索,我守住了!等我到了青风山,你们要请我喝最好的酒!”
哈桑不再犹豫,背起伊扎特——老人还死死抱着那卷古籍,玛莎拉着莱拉,卡里姆和另外两个壮汉殿后,一行人冲进密道。莱拉在离开前吹了声悠长的口哨,天空中的沙雀突然俯冲下来,黑压压的一片,朝着沙蝎的眼睛飞去,用尖喙狠狠地啄着那个红色的印记,沙蝎发出愤怒的嘶吼,却抓不到灵活的沙雀。
沙蝎的巨螯拍向天空,却打了个空,反而砸碎了自己的一只眼睛,蓝色的血液喷溅出来,落在沙地上燃起大火。阿古趁机冲出塔楼,破风刀直指沙蝎的另一只眼睛,金光与幽蓝的毒刺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响声,像是金属在摩擦。沙蝎的外壳开始出现裂痕,上面的楔形文字亮起红光,与羊皮卷上的符号产生共鸣,整个沙漠都在震动,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嘶吼。
“就是现在!”阿古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刀上,破风刀终于刺穿了沙蝎的眼睛。沙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开始抽搐,蝎尾疯狂地拍打地面,将周围的沙丘都夷为平地,最终重重地倒在沙地上,激起漫天沙尘。它的尸体在阳光下渐渐化作金沙,只留下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珠子,通体透明,里面仿佛有流沙在转动——那是“沙魂珠”,珠子上刻着个小小的“西”字,与其他四灵的标记遥相呼应。
阿古捡起沙魂珠,揣进怀里,用布条缠了三层,转身朝着密道的方向跑去。塔楼在沙蝎死后开始坍塌,黑色的玄武岩一块块落下,被流沙迅速掩埋,仿佛从未存在过。他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沙尘中,破风刀的金光与沙魂珠的流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短暂的光柱,直指东方——那是中土的方向,光柱中隐约能看到四个模糊的影子,像是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