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西方流沙之地的塔楼谜题2
五、风沙归处
三天后,阿古终于走出了流沙之地,在边境的一个小镇追上了哈桑等人。小镇叫“月牙镇”,因镇外那片月牙形的绿洲得名。玛莎的中暑已经好转,正坐在绿洲边的胡杨树下,帮莱拉修补被沙砾划破的衣角。莱拉的斗篷下摆撕开了道口子,玛莎用粗麻线一针一线地缝着,线脚歪歪扭扭,却扎得很结实。
“你这针脚比沙地里的蛇还歪。”莱拉笑着打趣,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她正用几片新鲜的柳叶给沙雀喂食,那些小家伙亲昵地啄着她的指尖,“不过比哈桑强多了,上次他帮我补箭袋,差点把我的箭都缝进去。”
哈桑刚好提着水囊走过来,闻言翻了个白眼:“总比某些人只会跟鸟说话强,刚才要不是我用弯刀劈开水井的石板,你们喝西北风去?”他把水囊递给玛莎,又扔给阿古一个,“刚打的井水,凉着呢,里面放了薄荷。”
阿古接过水囊,拧开盖子灌了一大口,清凉的井水带着薄荷的清香滑入喉咙,三天来的疲惫仿佛被冲散了大半。他看向不远处,伊扎特正坐在一间土坯房的屋檐下,借着阴凉整理从石室带出来的卷轴。老人把最残破的几卷铺在草席上,用小刷子小心翼翼地刷去上面的沙尘,旁边放着个研钵,里面捣着某种植物的汁液——据说能让褪色的文字重现。
“伊扎特大师,有新发现?”阿古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伊扎特推了推眼镜,镜片上的裂痕用胶水粘过,显得有些滑稽:“这些卷轴比我想象的更重要。”他指着一卷相对完整的,上面的楔形文字旁还有些用朱砂写的小字,是中土的隶书,“你看这里,记载着归元教的起源——他们果然是蚩尤的后裔,世代以‘复现邪物’为己任。三个月前他们派人来流沙之地,不仅想偷沙魂珠,还在塔楼周围埋了‘引沙咒’的符咒,就是那些螺旋状的沙丘,能把靠近的生灵拖进沙底当祭品。”
卡里姆抱着捆干草走过来,他刚给骆驼喂了食,额头上还挂着汗珠:“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直接去中土?听说那边的官差查得严,我们这些外族人不好过关。”
阿古掏出那张羊皮卷,在草席上铺开,阳光透过胡杨树的叶子,在地图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必须去中土。”他指着青风山的位置,那里的符号比其他地方更深,像是被反复描摹过,“这里是五方的中心,也是归元教最活跃的地方。林羽在瀛洲发现的石板提到‘镇元珠在中土’,云逸的符文拓片里藏着开启封印的口诀,我们必须在他们之前找到镇元珠。”
玛莎突然“呀”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个小东西——是块从守塔蝎眼睛里掉出来的碎片,黑色的,像是某种甲壳,上面刻着个微型的三角符号,与归元教令牌上的图案一模一样:“这个……刚才收拾东西时没注意,这上面的符号,跟莱拉看到的商队令牌上的一样!”
莱拉接过碎片,放在鼻尖闻了闻:“有股血腥味,还有归元教特有的‘迷魂香’的味道。”她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沙雀刚才告诉我,西边来了队人马,大约有二十人,骑着骆驼,带着弓箭,腰间都挂着这种符号的令牌,离小镇不到十里了。”
“这么快?”哈桑立刻握紧了腰间的弯刀,刀鞘上的铜环叮当作响,“看来他们一路跟着我们的脚印追来了。”他走到土坯房顶上,用手搭着凉棚望了望,“他们穿着黑色的斗篷,斗篷下摆有红色的纹路,跟塔楼旗帜上的图腾一样!”
阿古站起身,破风刀在手中转了个圈,刀身与沙魂珠产生共鸣,发出低沉的嗡鸣:“卡里姆,去镇上买几匹快马,越不起眼越好;莱拉,让沙雀盯着他们的动静,随时报信;伊扎特大师,把卷轴和羊皮卷收好,藏在骆驼的驮包里,用干草盖住;玛莎,跟哈桑去镇上的铁匠铺,买些铁钉和铁链,我们给马蹄装防滑铁,免得被他们追上。”
“那你呢?”玛莎仰着头问,手里紧紧攥着那块月亮玉佩。
“我去准备点‘礼物’。”阿古笑了笑,转身走向小镇边缘的沙丘,那里堆放着些废弃的陶罐和破布,“归元教不是喜欢用沙子当祭品吗?我就让他们尝尝被沙子埋的滋味。”
半个时辰后,一切准备就绪。卡里姆买了五匹不起眼的枣红马,马背上盖着粗布;伊扎特的卷轴被仔细地裹在油布⾥,藏在最不起眼的一头骆驼身上;哈桑和玛莎带回了铁钉,正蹲在地上给马蹄装铁掌;莱拉则坐在胡杨树上,闭着眼睛,嘴里哼着与沙雀交流的小调。
“他们离小镇还有三里,速度很快,像是知道我们要走。”莱拉睁开眼睛,语气有些凝重,“沙雀说,他们中间有个穿黑袍的女人,手里拿着根蛇形拐杖,拐杖头是用活人骨头做的,能控制沙地里的毒虫。”
阿古点点头,拍了拍腰间的破风刀:“该走了。”他翻身上马,回头望了一眼那片广袤的流沙之地,远处的遗忘之塔早已不见踪影,只有天际线处的沙丘还保持着螺旋状,像是个巨大的漩涡。
哈桑和卡里姆牵着骆驼跟上来,伊扎特坐在一头母骆驼上,手里还抱着那本蜥蜴皮古书;玛莎骑着匹小马,紧跟在阿古身边;莱拉最后一个上马,她的沙雀们盘旋着飞上天空,在前面带路。
“往东南走,穿过黑风口,那里有片戈壁,能甩掉他们。”哈桑指着前方,“过了戈壁就是中土的边境,我认识个老向导,能帮我们混过去。”
阿古策马前行,破风刀的刀鞘在阳光下闪着红光,沙魂珠在怀里微微发烫。他知道,这场追逐才刚刚开始,归元教的人不会善罢甘休,而五方的线索正在向中土汇聚,像是被无形的手牵引着。
骆驼队和马队缓缓向东走去,驼铃声在戈壁上回荡,与远处的风沙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首古老的歌谣。胡杨树上的叶子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像是在为他们送行。阿古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小镇的方向扬起了沙尘,隐约能看到黑色的斗篷在移动——归元教的人到了。
但他没有停下,只是握紧了缰绳,朝着东方的晨曦走去。那里,青风山的轮廓仿佛已出现在天际,等待着五方守护者的汇聚,等待着揭开那个跨越千年的秘密。而他腰间的破风刀,正与远方云逸的青铜匕首、林羽的惊涛剑、炎风的骨刀、雪瑶的冰灵晶,产生着跨越地域的共鸣,像是在呼唤,也像是在警示。
风沙掠过戈壁,卷起细小的沙砾,打在马背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阿古知道,当他们踏上中土的土地,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黑风口的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脸颊,带着砂砾的棱角,打在阿古的头巾上噼啪作响。五匹马和三峰骆驼在戈壁上艰难前行,蹄子踏在碎石上,发出沉闷的磕碰声。莱拉的沙雀们早已躲进她的斗篷里,只露出尖尖的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他们跟得很紧。”哈桑回头望了一眼,黑风口的另一端扬起一道灰黄色的烟柱,像条扭动的蛇,“那个黑袍女人好像能驱使沙暴,我们刚过风口,后面就起了黄沙,差点把路封死。”他摸了摸腰间的弯刀,刀柄上的防滑纹已经被汗水浸得发亮,“再往前走十里,就是‘断云谷’,谷里有片胡杨林,我们可以在那里设个埋伏,给他们点教训。”
阿古勒住马,转头看向伊扎特:“卷轴里有没有记载归元教的弱点?”
老人从骆驼背上的包裹里翻出片残卷,上面用朱砂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只张开的手掌:“这里说,他们修炼的‘邪术’怕至阳之物,比如正午的阳光、纯金的器物,还有……”他顿了顿,指着符号中心的光点,“守护者的血。我们这些与五灵有联系的人,血液能破他们的符咒。”
玛莎突然举手:“我有纯金的东西!”她从脖子上解下个小小的金锁片,上面刻着个“安”字,“这是我爹给我求的平安锁,说是用足金打的。”
莱拉也点头:“沙雀说,断云谷的胡杨林里有种‘阳炎花’,中午开花时会发出金光,能驱散阴邪之气。我们可以趁他们进入谷中时,把花摘下来洒在他们必经的路上。”
阿古看向卡里姆,壮汉立刻拍着胸脯:“我去准备!我以前跟部落的猎人设过陷阱,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
断云谷的胡杨林果然茂密,树干粗壮,枝叶交错,阳光只能透过缝隙洒下零星的光斑。阿古让大家分头行动:哈桑和卡里姆在谷口的必经之路上挖陷阱,上面铺着枯枝和沙土;莱拉去寻找阳炎花,玛莎跟着帮忙;伊扎特则在林中找了棵最粗的胡杨树,爬上树观察动静;阿古自己则在树干上刻满了从卷轴上学来的“破邪符”,用刀尖蘸着自己的血,符咒刻成的瞬间,树干发出淡淡的金光。
不到一个时辰,埋伏就布置好了。哈桑和卡里姆挖了三个丈深的陷阱,里面插满了削尖的木桩,顶端抹了点胡杨树脂,黏糊糊的,掉进陷阱的人很难爬出来;莱拉和玛莎采了满满一篮子阳炎花,那些花像小小的向日葵,花瓣是金黄色的,一碰就会掉金粉;伊扎特坐在树顶上,用望远镜观察着谷口,时不时发出一声低呼,报告追兵的位置。
“来了!”伊扎特的声音带着紧张,“大约二十人,都骑着骆驼,那个黑袍女人在中间,手里的蛇形拐杖在阳光下闪着光。”
阿古深吸一口气,握紧破风刀,刀身与沙魂珠的共鸣越来越强,像是在催促他动手。他对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则躲在一棵胡杨树后,眼睛死死盯着谷口。
黑袍女人的身影首先出现在谷口,她的斗篷很长,拖在地上,遮住了脸,只能看到一双穿着黑色皮靴的脚。她手里的蛇形拐杖在地上一点,周围的风沙就自动分开,露出一条干净的路。身后的归元教徒们跟了进来,他们穿着黑色的劲装,腰间挂着弯刀,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眼睛,眼神里带着狂热的光芒。
“他们好像在找什么。”莱拉小声说,她和玛莎躲在一丛阳炎花后面,手里捧着篮子,“那个女人在用拐杖敲地面,像是在听声音。”
果然,黑袍女人突然停在一个陷阱的边缘,蛇形拐杖猛地插进土里,发出“咚”的一声。哈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手里的绳索——那是控制陷阱上方伪装物的机关。
“不对劲。”黑袍女人的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木头,“这里的土是松的,有埋伏。”她举起拐杖,杖头的蛇眼突然亮起红光,“出来吧,躲躲藏藏的老鼠们,把沙魂珠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阿古知道藏不住了,大喝一声:“动手!”
哈桑猛地拉动绳索,谷口的伪装物瞬间塌陷,三个归元教徒猝不及防,尖叫着掉进陷阱,被木桩刺穿了身体,惨叫声在谷中回荡。莱拉和玛莎将阳炎花扔向人群,金色的花粉在空中弥漫,归元教徒们碰到花粉,皮肤立刻冒出白烟,发出痛苦的嘶吼,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找死!”黑袍女人怒吼一声,举起蛇形拐杖,杖头的蛇嘴张开,喷出黑色的雾气,雾气落地化作数条毒蛇,朝着阿古等人扑来。
阿古挥刀砍向毒蛇,破风刀的金光与毒蛇接触,发出“滋滋”的响声,毒蛇瞬间化为黑水。卡里姆则抱起一块巨石,朝着人群砸去,顿时又砸倒了两个归元教徒。
伊扎特在树上大喊:“用守护者的血!他们怕这个!”
阿古立刻用刀划破手掌,将血抹在刀身上,破风刀的光芒更盛,他朝着黑袍女人冲去,刀身直指她手中的拐杖。黑袍女人显然没想到他这么勇猛,愣了一下,才举起拐杖抵挡。
“铛!”金铁交鸣的声音在谷中响起,破风刀与蛇形拐杖碰撞在一起,黑袍女人被震得后退了三步,斗篷的帽子掉了下来,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眼睛是浑浊的黄色,像是蛇的眼睛。
“你是……沙民的后裔?”她的声音带着惊讶,“难怪能驱动破风刀,可惜,终究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蛮夷。”她突然吹了声口哨,谷外传来骆驼的嘶鸣,又有十几个归元教徒冲了进来,手里拿着弓箭,箭头闪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毒。
“我们寡不敌众,撤!”阿古大喊一声,砍倒身边的两个归元教徒,“往谷深处走,那里有岔路!”
众人立刻会意,莱拉吹了声口哨,沙雀们突然从空中俯冲下来,啄向归元教徒的眼睛;哈桑和卡里姆在后面掩护,用弯刀和巨石阻挡追兵;伊扎特从树上跳下来,虽然动作迟缓,但手里的古书突然发出金光,书页自动翻动,射出几道光束,打中了几个归元教徒,让他们动弹不得。
阿古一边战斗一边后退,破风刀在他手中舞得密不透风,沙魂珠在怀里发烫,像是在给他力量。他注意到,黑袍女人的拐杖每次挥动,都会消耗她的力气,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黄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疲惫。
“抓住那个拿书的老头!”黑袍女人指着伊扎特,“他手里的是《归元秘录》的残卷,对我们有用!”
两个归元教徒立刻朝着伊扎特扑去,老人吓得连连后退,手里的古书掉在了地上。阿古见状,立刻回身救援,破风刀划出一道金光,将两个归元教徒砍倒在地。他捡起古书,塞进伊扎特怀里:“快走!别管书了!”
众人终于冲进了谷深处的岔路,哈桑用弯刀砍断了路边的一棵枯树,树干倒下,挡住了追兵的路。他们沿着岔路狂奔,直到听不到追兵的声音,才在一片隐蔽的沙丘后停了下来,个个气喘吁吁,身上都带着伤。
“我们甩掉他们了。”哈桑靠在沙地上,大口喘着气,他的胳膊被毒蛇咬了一口,伤口处发黑,但他毫不在意,“那女人的拐杖厉害得很,要不是阳炎花克制她,我们今天就栽了。”
阿古检查着众人的伤势,卡里姆的腿被箭划伤了,莱拉的胳膊被刀砍了一道口子,玛莎的平安锁在刚才的混乱中丢了,正红着眼圈抹眼泪。他从背包里掏出伤药——那是莱拉用草药做的,能止血消炎,挨个给大家上药。
“别难过,玛莎。”阿古摸了摸她的头,“平安锁丢了,但你人没事,比什么都重要。等我们到了中土,我给你买个更好的,用纯金打,上面刻满平安符。”
玛莎点点头,破涕为笑:“拉钩。”她伸出小拇指,勾住阿古的手指,“不许反悔。”
伊扎特突然咳嗽起来,他打开怀里的古书,发现书角被划破了,里面掉出一张折叠的纸。老人捡起来展开,发现是张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从中土边境到青风山的路线,还有几个用星号标注的地点:“这是……从卷轴里掉出来的?”
“太好了!”哈桑拍了下手,“有了这张图,我们就能避开归元教的耳目,顺利到青风山了!”
阿古看着地图上青风山的标记,说道,“休息半个时辰,我们继续赶路。”阿古将地图折好,放进怀里最安全的地方,“天黑前要走出断云谷,争取三天内到达中土边境。”
风沙吹过沙丘,将他们的脚印渐渐抚平,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但胡杨林里的血迹和倒塌的枯树,却无声地诉说着一场刚刚结束的战斗。阿古知道,这只是开始,从流沙之地到中土青风山,还有无数的艰难险阻在等着他们,归元教的追杀、五灵的寻找、邪物的威胁……但他握紧破风刀,感受着沙魂珠的温度,心中充满了坚定。
五方的线索正在汇聚,守护者的脚步正在靠近,一场关乎世界命运的较量,即将在中土的土地上拉开序幕。而青风山,就像一个沉默的坐标,等待着他们的到来,等待着所有秘密的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