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斗从结果上看,费玉柱不带彭知云是个错误。如果彭知云去了,她会在费玉柱身边,与费玉柱、芦林王共同领导这次行动,她喜欢拼杀,讲求实力,大概率会出言反对这种消极的战法。再有就是彭知云是拳行的一面旗,人们在她的领导下会劲头十足,斗志高出不少,很可能战局不会如此拖延。
事情已经清楚,卞逍敢在这里顽强防守,就是等待南天二神,倘若他知道这两位大神来得这么晚,早就跑路了。
说来费玉柱和庄彦秋不是没想到南天二神会来,只是他们认为南天二神很可能已经离开,敌人中有来自龙刀人一伙的超级高手,大致空手人那样的高手。如果能肯定南天二神走了,他们不至于强行留下彭知云。
事实上,费玉柱、庄彦秋、芦林王等人都不够聪明,他们想到了南天二神长期呆在蛮荒之地感到枯燥,加入星宿盟以及来到内地都是为了玩,这个想法很贴切,但是他们完全想不出南天二神在玩什么,这个问题需要聪明人来解答。
三王安葬了死难的兄弟,次日黄昏,他们带着几个亲信来到义友拳行。
彭知云接待了他们,宾主都带着悲痛,互道节哀。刚一落座,大嘴王问道:“费前辈好些没有?”
“一直在昏迷。”彭知云垂头丧气,一双眼睛已经红肿。
“费前辈可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如何这样?”芦林王问。
彭知云说道:“你们或许不知,义父是七旬的人。”
三王都是一脸惊讶。在他们的印象中,费玉柱还不到六十岁。“之前有人说过他老,我只当是个玩笑,原来是真,那他的情形如何?”大嘴王说。
“是心病,受了刺激。他一个劲叫张三……叫继祖……”彭知云说到后来,已经泣不成声。
张三就是张怀。费玉柱眼见张怀和刘继祖死得惨烈,想到自己亲自挂帅,一场胜仗打成了这个样子,承受不住打击。
彭知云也受不了,张怀和刘继祖都跟她特别要好,是过命的兄弟。
大嘴王赶紧端茶放到彭知云手里,彭知云喝了几口,情绪慢慢缓和下来,问道:“你们三位还要来,不怕两个野人闯来?”
“是祸躲不过,谁让咱不是对手。”开山王坦然说道。
“两个野人与费前辈照了面却没有下手,是不想赶尽杀绝,应该是回去了。”芦林王说。
“这个仇要报!”彭知云说着起身,牙咬得“咯咯”直响。
“哪个不想报仇?我带了两个头领,都没了,还欠了开山一个……两个为了让我逃走……”大嘴王说着哽咽,泪如雨落。
南天二神不止厉害,更加杀人成性,使油铜棍的唤作金大神,他知道大嘴王是大头领,紧追不放,两个头领主动留下来掩护,被他杀了。
“怎么说欠了一个?”彭知云问。
大嘴王哽咽说不成话,芦林王说:“向老弟带了六个头领过来,给了大嘴两个,一个没了。铁二神追着庄兄父子不放,向老弟上去交手,也被铁二神伤了,他令两个头领带了人拼死挡住,两个头领换了庄家父子,知云,你得要谢谢他。”
彭知云起身来到向平木面前,屈膝就要跪下,“莫动!”向平木一只手伤了,抬一只手握住她的胳膊,激动说道,“见死不能不救,换了你也要这么做,你这一跪咱们就远了。人已安葬,在东郊立了坟墓,你让庄兄父子去那里烧烧香,跪拜祭奠便可。”
“你这样说,那我替兄长感恩,大恩不言谢,日后但凡有用得着彭知云的地方,万死不辞!”彭知云说着,抱拳用力一拱手。
大嘴王哭了片刻,大嘴巴又闲不住了:“彭大姐,这次我们的损失可比你们拳行的多了去了!我与开山还算是好的,武艺好的汉子多,大哥的芦林八卫折了整整一半,那是多不容易积攒的忠勇之士啊!玉树老弟更惨,他可是被两个人追着打杀。真不能饶了两个野人,可是谁来啊?”
彭知云道:“这件事必是齐异风指使,不能放过他。”
“我立刻知会黑头,要他先去杀一场。”芦林王道。
黑头就是八王中的两西黑头王。黑头王势力不小,虽然灭不掉齐家堡,杀一些人总没问题。
“那两个野人怎么办?”大嘴王问。
有人敲门。一个趟子进来,对彭知云说:“外面有人要见彭师傅。”
“没看有贵客么?不见。”彭知云说。
趟子出去,没一会儿又回来,说道:“那人说若是彭师傅不见,芦林王去也行。”
几个人吃了一惊。这人知道我们的行踪。
彭知云起身,“你两个眼睛都吓人,还是我去。”芦林王说着出去。
很快芦林王回来,冲彭知云一招手,大嘴王疑惑说道:“那我呢?”
“你等着。”芦林王说着,与彭知云走出去。
义友拳行的大院里,西面是正房,正房后面是一排住房,那些没有家室或者离家远的人就住这里。这里还有几间女舍,为那些探亲的女人准备的,彭知云时常住在女舍。
彭知云、芦林王和来人来到一间住房,有人送来一壶茶水,送茶水的出门后,彭知云将屋门插上。
来人摘下斗笠,只见他三十来岁,一双老鼠眼炯炯有神,一张白脸溜光水滑,下巴比女人更光洁。如果他是女人,毕竟又白又嫩,相貌还是不错,可惜生了个男人。
此时,来人一双眼睛盯着彭知云,笑而不语,彭知云怒道:“你看笑话来的,不知道我们这里出大事了?”
“我不知道,怎么会冒险来到这里?”来人说着,牛叉叉掏出一张单子,拍在桌子上。
彭知云起身一看,皱眉说道:“五万两只怕不够。”
“哪个说的?”来人瞪大了眼睛。
彭知云道:“拳行的也算够了,三王没了这么些兄弟,这个怎么算?”
来人皱眉说道:“那就这样,你先给他们拿个两万,我再给你写个单子,你去这里再拿两万,总是够了吧?”
“多亏妹子想得周到。”芦林王叹了口气,对来人解释道,“有些遇难的兄弟家里就在不远,这样省了事了。”
“你准备怎么办?”彭知云对来人问道。
“我能怎么办?我只拿钱。”来人一脸无辜的样子。
彭知云问:“你来这里,他是怎么说的?”
“我出来是查账的。我只知道他在查京城的事,只怕那件事要有眉目了。”那人说着站起身来,看着彭知云诚恳说道,“师姑,你能不能听我一句?”
“你有话就说。”彭知云皱眉说道。
来人道:“你回去,别在这里让人提心吊胆行不?”
彭知云鼻子一哼,扭头看向别处。
“罢了,你看看这个。”来人说着,掏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董大王,你来念。”彭知云不接信,对芦林王说。
“重鱼,给我吧?”芦林王说着,拿过信来。
原来,来人是周百云的三徒弟,当今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浣山财神鲁重鱼。
从某种意义上说,鲁重鱼才是浣山最厉害的人。鲁重鱼的厉害不是武艺,是他能赚钱,而且他的钱遍布全国各地,想什么时候取就什么时候取,哪里都有他的钱。
这件事咋听起来不可思议,事实上并不复杂。浣山派是一个正儿八经的门派,天下绿林推浣山派为盟主,是当初浣山派铲除江湖邪恶,有了惊人的壮举,这些绿林人自愿拜倒在浣山派脚下,并非浣山派对他们做了什么,并非浣山派要当这个盟主,浣山派的人并非绿林人。
鲁重鱼开始自己做生意,后来就委托别人做生意,这些人不少成了富商。浣山派也跟许多富商有生意来往,哪个富商敢得罪浣山派?更有许多富商要浣山派作靠山,浣山派的钱在外面十分安全。
此时,芦林王将信念了一遍。信是周百云写的,大意是:如今江湖上有许多人要对浣山派不利,彭知云与浣山派同气连枝,很容易成为别人下手的目标,周百云恳请彭知云回到浣山,避免发生不测之事。
“不去。”彭知云干脆地回答。
芦林王对鲁重鱼认真说道:“重鱼,我不提拳行,我只说我们四人遭受如此大难,你给我讲一讲,周掌门将要作何打算?”
鲁重鱼只管摇头,一时无话。
“周掌门要你师姑回去,那是要撒手不管拳行,再要我们八个少出头露面,我没说错吧?”芦林王问。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鲁重鱼摇摇头,又点点头,道:“他暂时没有打算,他在看。”
芦林王冷冷问道:“那南天野人就这么逍遥去了?”
“他们只怕要回云南。”鲁重鱼道。
“那他们不会再来?”芦林王问。
“只怕这里有了大动静,他们会再来。”鲁重鱼道。
“他们来了又怎么办?”芦林王严厉问道。
“你在问老四。”鲁重鱼恍然明白了。
老四就是盗皇,盗皇在师兄弟中排行老四。 只有盗皇才能对付南天二神。
场面登时寂静。芦林王和彭知云都看着鲁重鱼。
鲁重鱼长长叹息一声,起身说道:“我将你的话带给师父,只是老四何时出山,我说不准。你杀了我,我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