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与玫瑰,是梦开始的序幕,是一切的始端。
钱朵的喜欢向来是显而易见的,如同正午灿烂的骄阳生怕别人看不见她的喜欢。
青春时期的钱朵更是如此热烈地喜欢着一个叫鹿行己的少年。
那时她是掌管班上行政大权的班长,而他是最喜欢同她作对、那拥有军事大权的体委。
因为喜欢,所以“在意”。
为此她专门有个小本,像记日记一样,写下鹿行己每天做下的“坏事”。
报告老师,鹿行己今天又逃课啦!报告老师,鹿行己今天没跑操躲在厕所抽烟!报告老师,鹿行己带手机!报告……
然而,伴随着秃顶班主任头顶的闪光和怒吼。
“鹿行己!叫你家长来一趟!”
因此,鹿行己高一那一年几乎每个星期都能见到自家父亲红温的脸和提着皮带的手。
光荣地荣获了——当时学生自发发起的——《请家长最高频率奖》
鹿行己:……他捶头捶地,他仰天长啸。
终于有一天,鹿行己不得不低下他高贵的脑袋,低声下气地问:“求你了,班长大人,能别老揪着我一个人?”
钱朵很是高傲地“哼”了一声:“即可要看你表现了。”
因此,鹿行己成了被架空的傀儡皇帝。
直到高二那年,班里不知是谁传出来的,说班长是因为妒忌鹿行己家里有钱,所以才揪着他不放。
据传闻鹿行己还给钱朵一千块钱来堵她的嘴,而钱朵却开口要价三千……
谣言如同陕北四月的风沙,弥漫了整个高二五班。
这使班长钱朵只要一张嘴就被这些人的口水喷上一脸。
渐渐的钱朵也不再管事,她的那个小本本也因此落上了灰——因为那些传闻,她没法从语言上说服他们听她的话……
——即使她从没做过那些事。
背后常有人阴阳怪气,咒骂。
“钱朵原来真是钱多多!”
“真是个拜金女!长眼了!”
钱朵的高中时代常穿着被洗得发白的旧衣裳,虽是班里的贫困户但她始终认为自己与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反之,在父母的爱意包裹中成长的钱朵,自信乐观,时时刻刻像个太阳一样发着光——
而现在,钱朵想,大概是因为“这个”,所以大家会那么想她……
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知怎么地这些谣言竟传到了鹿行己耳里。
他晚自习当着全班的面否认了所有谣言,并告诉所有人自己正在追求班长大人,叫大家对钱班长尊重一些。
在那个仲夏的夜晚,是钱朵头一回这么认真地看一个人。
少年靠着讲台的桌子,神情严肃。
他道:“你们给我放尊重点,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夜风吹起少年的衣摆,在衣袖里灌满了温柔的风,在钱朵的注视里,少年弯起眉毛冲她一笑。
钱朵或许不明白鹿行己为什么那么说——他在追她,也不太理解他鹿大少爷怎么会喜欢上她这样一个丑小鸭。
而当她在她的书本里、桌子里发现或干枯、或鲜艳的玫瑰,天天如此,日日相同……
自那以后,钱朵却再也没找过鹿行己麻烦了,小本本上鹿行己的名字逐渐少了起来,而那盛在心底的喜欢却一次次地船高水涨。
钱朵原来也和大多数女孩一样,渴望着一场以自己为原形的甜宠剧,幻想着有一位白马王子,能从天而降拯救被坏女巫关在高塔里的公主——
她只是比她们更清楚能让一个白马王子恰好降临在自己身边的可能性有多小。
小到如同让抛起的硬币正好立在石缝中。
她知道早恋的后果,无疑不过是成绩后退和分手后的一蹶不振,但她并不反对早恋,反她认为这是一种“考验”。
而如今她也正巧也面临着这样的“考验”。
高三那年秋,鹿行己笑着问她要不要做他女朋友,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
因而,她拿出小本子装模作样地要给他记一大过,他则是惊慌地一把夺过,却见上面写着几个字。
“钱朵说,她同意了。”
“所以我们先说好,”她在晚风中抬起脸,看着那个比自己高出一颗头的少年,“考到同一所大学……”
“然后你追我。”
“哈?”鹿行己惊讶地挑了挑眉毛,“喜欢你还有这条件?”
钱朵点头,她笑着反驳道:“我能考632,理科第一,你有个零头吗?”
“有……”鹿行己底气不足道,钱朵歪嘴邪笑,一把掏出小本子拿出近期的成绩单,用一种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眼神看着他。
“诶?那么是谁英语考了49,不敢告诉家里人……”
鹿行己怒了:“士可杀不可辱!钱朵你给我拿来!”
“就不给~”往后许多年,钱朵永远记得那天月黑风高,鹿行己被她一巴掌放倒在地上——还好没赔钱。
岁月是把杀猪刀,鹿行己最后超常发挥,最后居然以521的超高成绩被钱朵念的Q大——旁边的科技学院录取。
在那后是鹿某某对钱班长疯狂的追求,终于在公约2019年4月25日13时29分3秒成功拿下钱班长。
鹿行己曾笑着调侃:“我真是用尽了手段去追你了,朵朵小公主。”
钱朵的眼笑成了月牙儿,“那你甘不甘心啊?”
“甘心我的公主殿下,臣心服口服。”
后来,在那些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岁月里。是鹿行己陪着她一点点趟过阴暗的沼泽,是他牵着她的手攀过被重重荆棘被包围着的悬崖峭壁……
她曾天真的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这样做一对同根连绵的比翼鸟,相守一生。
所以,她想了三年都没想明白鹿行己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她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另一个姑娘的。
于乐告诉她这都是谎言,他追她来源于一个价值四千块的赌约,来自于男性对于猎物的征服欲。
钱朵恍然,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他陪我走过那么长时间,又见过我落魄的样子呢?
于乐笑道,这是猎人与猎物间的小情趣。
直到后来的后来,鹿行己出国深造,钱朵大学毕业。
她想去机场送了他一程,可她连他的面也没见上。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他因避嫌故意乘了早半小时的那趟航班,她到的时候他早就走。
飞机的尾巴,是梦的结束语,是一切的终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