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中土山林的危机
迷踪岭的夜色像块浸透了墨汁的破布，将星月的微光吸得一干二净。云逸等人举着浸过朱砂的火把，松脂燃烧的噼啪声里，火苗在林间的阴风里明明灭灭，映得每个人脸上都跳动着不安的光影。十二名修行者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贴在潮湿的树干上，像一群扭曲的鬼魅。他们循着“血引符”那股若有若无的邪气，在半尺厚的腐叶层下找到块刻着反八卦图案的青石板，石板边缘与周围的岩石严丝合缝，若非十七岁的阿尘被突生的藤蔓绊倒时，手掌按出个铜钱大的空洞，谁也想不到这便是地下祭坛的入口。阿尘此刻还在揉着摔疼的膝盖，粗布裤上沾着深绿色的苔藓，少年脸上满是惊魂未定，鼻尖沁出的细汗在火光下闪闪发亮。
祭坛现形
云逸拔出裂尘剑，剑鞘摩擦发出的轻响在寂静山林里格外清晰。这位修行者领袖年近三十，面容清癯，下颌线绷得笔直，左眼尾有颗细小的痣，是常年御剑留下的剑痕。剑尖的符文在黑暗中亮起青光，他手腕翻转，剑气沿着石板缝隙游走，发出“滋滋”的轻响，像是毒蛇吐信。“起！”他低喝一声，内力灌注剑身，青石板应声掀起半尺，一股混杂着血腥与腐臭的气息喷涌而出，熏得众人忍不住后退半步——那味道像是腐烂了半月的牲畜内脏，又混着铁锈的腥气，还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闻得阿尘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捂着嘴才没吐出来。
火把探入洞口，照亮了陡峭的石阶，石阶两侧的岩壁上嵌着拳头大的发光矿石，矿石散发着诡异的紫光，将岩壁上的壁画照得愈发狰狞：第一幅画上，七八个村民被铁链缚在祭坛上，心口插着黑曜石匕首，鲜血顺着沟槽流入下方的骷髅头容器；第二幅画里，戴着青铜面具的祭司正将骷髅头里的血倒入石碗，碗沿刻着九头蛇的纹路；第三幅画最是可怖，无数黑影从裂开的地面爬出，吞噬着奔跑的人群。
“跟紧我，保持戒备。”云逸率先踏上石阶，靴底踩在黏腻的石阶上，发出“咕叽”的声响，低头一看，竟是半凝固的暗红色液体，指甲盖大小的碎骨嵌在里面，“这些是活人的血，还没干透，最多不超过三天，说明最近刚举行过祭祀。”
修行者们鱼贯而入，走在最前面的是年过半百的周鹤，他是云逸师父辈的人物，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手里握着柄桃木剑，剑身上挂着数十枚铜钱，走一步响一声，能驱散低阶邪祟。阿尘走在最后，手里紧握着三张黄符纸，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回头时却只看到摇曳的火把光影，岩壁的阴影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细长的黑影一闪而过，吓得他赶紧加快脚步，撞到了前面的师兄陆川，引来对方低低的斥责：“毛手毛脚的，忘了入门时学的‘静气诀’了？”
地下祭坛比想象中更广阔，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穹顶高约十丈，倒挂着无数蝙蝠，被火光惊动，扑棱棱飞起，翅膀扇动的声音像下雨。中央矗立着座三米高的石台，石台由漆黑的玄武岩砌成，上面刻满了扭曲的符文，符文凹槽里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像一条条细小的血河，顺着纹路汇入石台顶端的凹槽。石台四周散落着数十具骸骨，有的头骨裂开碗大的洞，有的四肢骨被生生扯断，骨茬处还沾着黑色的纤维——那是衣服的残片。最触目惊心的是一具孩童骸骨，不过四五岁的模样，小小的身躯被锈迹斑斑的铁钉钉在石桩上，肋骨间的骨骼上残留着黑色的灼烧痕迹，像是被火焰活活烧死。
“是‘聚魂阵’。”云逸的声音冷得像冰，裂尘剑的剑穗剧烈颤动，玉佩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这些骸骨被抹了‘引魂香’，用来吸收方圆百里的生魂，再通过符文注入黑暗祭祀。你们看石台顶端的凹槽，呈心脏形状，应该是用来放置祭品的，看大小……”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应该是活人的心脏。”
阿尘突然指向祭坛东北角：“那里有东西！”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角落里堆着堆破烂的衣物，有打补丁的粗布褂子，有绣着桃花的女式围裙，还有件孩童穿的虎头鞋，鞋尖已经磨破。衣物旁散落着些玉佩、发簪之类的饰物，其中一枚青玉佩上刻着“李”字，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玉佩一角缺了块，像是被硬生生掰断的。“这些是受害者的遗物。”周鹤捡起玉佩，指尖抚过上面的裂痕，“看工艺是附近‘清溪村’的样式，我们上个月路过那里时，村长还说村里丢了三个孩子，最大的才六岁，戴着块一模一样的玉。”
话音未落，祭坛中央的符文突然亮起红光，暗红色的液体流速加快，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石台下煮沸。石台顶端的凹槽里冒出黑色的雾气，雾气在半空中凝成个巨大的骷髅头，眼窝深处跳动着绿光，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震得岩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阿尘手里的符纸都被震得脱手飞出。
傀儡破土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像是有巨物在地下翻滚，祭坛的青石板纷纷翘起，露出底下漆黑的洞口，阴风从洞口灌出，带着刺骨的寒意。“不好！触发防御机制了！”云逸大喊一声，挥剑斩断袭来的黑色藤蔓——那些藤蔓不知何时从石缝里钻出来，像毒蛇般朝着众人缠来，藤蔓上的尖刺闪着绿光，显然淬了剧毒，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苦杏仁味，是“腐心草”的毒素。
“布阵！”云逸的声音在震动中依旧清晰，他足尖点地，身形跃起，裂尘剑在空中划出道青色的弧线，剑气斩断了三根藤蔓，“左三右四，前攻后守！陆川带三人守左翼，赵鹏带三人守右翼！阿尘，用‘破邪符’护住侧翼，尤其是周前辈那边！”
修行者们迅速列阵，七人在前手持长剑，五人在后捏着符纸，火把被陆川用剑鞘插在岩壁的缝隙里，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贴在地上像幅诡异的画。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青石板被彻底顶开，一个个高大的身影从地下破土而出，带起的碎石和黑泥溅得四处都是，其中一块碎石擦过阿尘的脸颊，留下道血痕，少年疼得龇牙咧嘴，却死死咬着牙没吭声。
这些黑暗傀儡足有三米高，由黑色的岩石和流淌的黑雾构成，岩石缝隙里闪烁着红光，像是凝固的血液。它们没有五官，头部是块光滑的黑石，胸口镶嵌着块巴掌大的黑曜石，散发着邪气，手臂是碗口粗的石棍，有的握着用脊椎骨打磨的巨斧，斧刃上还沾着暗红色的碎肉；有的举着黑石制成的重锤，锤头布满尖刺。每一步都让地面剧烈颤抖，青石板在它们脚下像饼干般碎裂，周鹤的桃木剑都被震得嗡嗡作响，挂着的铜钱碰撞不停。
“是‘石骨傀儡’，用死者怨气和玄铁石炼化而成！”云逸认出了这种邪物，当年他随师父游历西域时，曾在一座废弃的古城见过类似的傀儡，“弱点在胸口的黑曜石，那是它们的魂核，打碎它就能毁掉傀儡！”
第一个傀儡已经冲到阵前，巨斧带着呼啸的风声劈了下来，空气都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前排的赵鹏迅速举剑格挡，“铛”的一声巨响，长剑被震得弯曲如弓，赵鹏虎口开裂，鲜血顺着剑柄流下，连连后退三步才稳住身形。傀儡的力量远超想象，仅仅一击就让前排的阵型出现了松动。
“火系法术主攻，冰系法术牵制！”云逸大喊着，指尖捏了个剑诀，裂尘剑发出耀眼的青光，“离火诀！”他挥剑斩出道三尺长的青色火焰，火焰落在傀儡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烧得黑雾翻腾，傀儡的动作明显迟缓了几分，黑石表面出现焦黑的痕迹。
“我来帮你！”擅长火系法术的林炎祭出符咒，符纸在空中自燃，化作数道火球，精准地砸向傀儡胸口的黑曜石。火球炸开，黑曜石上出现了道指甲盖长的裂纹，傀儡发出无声的咆哮，周身的黑雾突然暴涨，挥舞着巨斧朝着林炎扑去，速度竟比刚才快了三成。
“小心！它们会被激怒！”云逸提醒道，身形如鬼魅般绕到傀儡身后，长剑刺向它的关节处，那里的黑雾最稀薄。裂尘剑刺入的瞬间，傀儡的动作顿了顿，云逸趁机借力跃起，长剑自上而下劈向它的后脑，黑石被劈开道裂缝，红光黯淡了几分，傀儡踉跄着后退半步。
然而更多的傀儡从地下钻了出来，足有二十余个，将众人团团围住，形成个密不透风的圆圈。它们的攻击虽然迟缓，却招招致命，而且不知疼痛，赵鹏一剑斩断了一个傀儡的手臂，那傀儡竟直接用断口处的黑石撞击他的护罩，坚硬的岩石撞在淡金色的护罩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护罩上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赵鹏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阿尘负责的右翼突然传来惊呼，一个傀儡突破了符纸的防御，巨锤朝着周鹤砸来。周鹤年事已高，刚才为了掩护阿尘已经耗费了不少灵力，此刻躲闪不及，只能勉强举起桃木剑格挡。阿尘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地举起手臂格挡，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冰墙突然挡在周鹤面前，巨锤砸在冰墙上，冰墙应声碎裂，却也挡住了这致命一击，碎冰溅了周鹤一身。
“发什么呆！”出手的是周鹤，他一边用冰系法术牵制傀儡，一边怒喝道，“不想死就拿出真本事！你爹娘当年把你托付给云逸，不是让你当缩头乌龟的！忘了你说过要成为像云首领一样的英雄吗？”
阿尘被骂得一激灵，爹娘临终前的眼神在脑海中闪过——他们就是被黑暗生物所杀，临死前还把他护在身下。少年猛地咬破舌尖，疼痛感让他瞬间清醒，抓起三张符纸猛地掷出：“天雷符，去！”符纸在空中化作三道手臂粗的闪电，劈在傀儡身上，虽然没能打碎黑曜石，却让傀儡身上的黑雾剧烈翻腾，动作明显变慢，胸口的红光都闪烁了几下。
阵眼之谜
战斗已经持续了半个时辰，修行者们渐渐体力不支，陆川的左臂被傀儡的石斧划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处泛着黑气，他脸色发青，却依旧咬着牙挥舞长剑；赵鹏的护罩早已破碎，右臂被碎石砸得红肿，每挥动一下都疼得额头冒汗；林炎的符咒已经用尽，正用剑鞘抵挡傀儡的攻击，虎口的血染红了剑柄。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傀儡太多了！”周鹤喘着粗气，他的桃木剑上已经出现了裂纹，刚才为了救阿尘，他硬接了傀儡王一击，现在内力运转都有些滞涩，“我们的灵力快耗尽了，必须找到阵眼，关掉这个祭坛！否则等会儿灵力耗尽，就是死路一条！”
云逸也在寻找阵眼，他注意到傀儡都是从祭坛四周的八个方位钻出来的，而这八个方位正好对应着八卦的八个卦象，只是每个卦象都被颠倒了，阴爻变成了阳爻，阳爻变成了阴爻，形成了“逆八卦”。“阵眼在祭坛中央的石台！”他大喊道，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阿尘身上，“阿尘，你用‘隐息符’掩护我，你的符法最擅长隐匿气息。我去毁掉它！”
“可是首领，你一个人……”阿尘担忧地说，他看着围上来的傀儡，光是挡住它们就已经耗尽了全力，根本没人能掩护云逸，“要不我去吧，我身段灵活……”
“听话！”云逸的眼神坚定，不容置疑，他突然转身，长剑横扫，逼退身前的两个傀儡，同时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青花瓷瓶，里面装着五粒红色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药香，“这是‘爆气丹’，能暂时提升三倍灵力，但事后会虚弱三天。周前辈、陆川、赵鹏、林炎，你们分了它，撑到我毁掉阵眼！”
周鹤接过药丸，却没有立刻吞下，而是塞给了阿尘：“我老骨头了，经不起这药性，给孩子吧，他刚才那下天雷符用得不错，是把好手。”阿尘还想推辞，却被周鹤按住肩膀：“拿着！我们这辈人拼了一辈子，不就是为了你们能活下去吗？”
修行者们吞下药丸，一股灼热的气流瞬间涌遍全身，疲惫感一扫而空，灵力暴涨，陆川的伤口都暂时停止了疼痛，符咒和法术的光芒都亮了几分。“杀！”众人齐声呐喊，发起了猛烈的反击，陆川一剑劈开傀儡的头颅，赵鹏用身体撞开缺口，为云逸开出一条通往祭坛中央的道路。
云逸抓住机会，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冲向石台，沿途的傀儡试图阻拦，却被他用精妙的身法避开，长剑偶尔出鞘，也只是攻击它们的关节，阻碍它们的动作。眼看就要冲到石台前，突然从地下钻出个格外高大的傀儡，足有四米高，全身覆盖着厚厚的黑石，像座移动的小山，胸口的黑曜石比其他傀儡大了一倍，散发着浓郁的邪气，黑雾在它周身凝成了件黑色的铠甲。
“是傀儡王！”云逸心中一凛，这傀儡王显然是所有傀儡的核心，它没有武器，双手是巨大的石爪，爪子上还残留着血肉和毛发，指缝里卡着块染血的布料，像是孩童的衣角。傀儡王发出无声的咆哮，猛地一拳砸向地面，地面裂开数道缝隙，黑色的雾气从缝隙中喷涌而出，化作数条毒蛇，朝着云逸咬去，蛇眼闪烁着绿光。
云逸挥剑斩断毒蛇，却被雾气中的毒素侵入体内，顿时觉得一阵眩晕，眼前发黑，速度慢了几分。傀儡王抓住机会，石爪带着劲风拍向他，云逸勉强侧身避开，石爪擦着他的肩膀而过，带起一片血花，青衫被撕开道大口子，露出底下淤青的伤口，血珠顺着手臂滴落在地，在石板上晕开小小的红圈。
“首领！”阿尘大喊着，想要冲过来帮忙，却被两个傀儡缠住，他急得双眼赤红，手里的符纸不要钱似的往外扔，“天雷符！烈火符！破邪符！”各种符咒在他身前炸开，暂时逼退了傀儡，却也耗尽了他刚恢复的灵力。
云逸咬着牙，强忍着伤痛和眩晕，将灵力全部灌注到裂尘剑中，剑身发出耀眼的青光，几乎要挣脱他的手掌。“裂尘——破邪！”他使出师父传授的绝招，长剑化作道青色的流星，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刺向傀儡王胸口的黑曜石。
“铛！”剑刃与黑曜石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青色的光芒与黑色的邪气激烈碰撞，形成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将周围的傀儡震得连连后退，阿尘直接被掀翻在地，周鹤的胡须都被吹得倒竖。云逸只觉得手臂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裂开，裂尘剑被弹开半尺，他也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岩壁上，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傀儡王胸口的黑曜石出现了道巨大的裂纹，红光黯淡了许多，它发出愤怒的咆哮，周身的黑雾剧烈翻腾，再次朝着云逸扑来，石爪高高举起，带着破空之声，眼看就要将他拍成肉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祭坛中央的石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符文的光芒忽明忽暗，那些从地下钻出的傀儡动作变得迟缓，身上的黑雾也开始消散，有的甚至停止了攻击，呆呆地站在原地。“是时辰到了！”云逸心中一动，想起古籍中记载的“阴时尽则邪气衰”，“它们在阴时最强，现在快要到寅时了，东方已经泛白，阳气渐生，它们的力量在减弱！”
他忍着伤痛，再次祭出裂尘剑，剑尖的青光虽然微弱，却依旧坚定。同时对众人喊道：“大家再加把劲！它们快撑不住了！集中攻击傀儡王的黑曜石！”
修行者们精神一振，忍着灵力透支的痛苦，将所有力量凝聚在武器和符咒上，陆川用身体顶住傀儡王的石爪，赵鹏跳上傀儡王的肩膀，长剑狠狠刺向它的头颅，林炎的火球如同雨点般落下，周鹤甚至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桃木剑上，发出耀眼的金光。
“就是现在！”云逸抓住傀儡王被牵制的瞬间，再次跃起，长剑顺着黑曜石的裂纹刺了进去，“给我碎！”他一声怒吼，手腕用力一拧，裂尘剑在黑曜石里旋转起来，裂纹越来越大，终于在一声脆响中彻底碎裂。
傀儡王的动作瞬间僵住，周身的黑雾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里面灰黑色的岩石躯体。它胸前的空洞处红光彻底熄灭，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塌，化作一堆碎石，其中最大的一块石头上，还残留着模糊的符文，却已失去所有光泽。随着傀儡王的毁灭，其他傀儡也纷纷化作粉末，被从洞口涌入的晨风吹起，像黑色的雪花，在空中打了个旋，便消失无踪。祭坛上的符文光芒彻底熄灭，暗红色的液体凝固成黑色的固体，像一条条干涸的血痂。
危机终于解除，修行者们再也支撑不住，纷纷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混着血水流进眼睛里，火辣辣地疼。陆川靠在岩壁上，用布带草草包扎着流血的左臂，黑色的毒素已经蔓延到肘部，让他脸色发青；赵鹏瘫坐在碎骨堆旁，右臂肿得像馒头，正用仅剩的力气按摩着麻木的手指；林炎最是狼狈，头发被烧焦了大半，脸上沾着黑灰，只有牙齿是白的，他却咧着嘴笑，手里还攥着半块烧焦的符纸。
云逸挣扎着站起来，每动一下，胸口都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走到祭坛中央的石台前，看着上面凝固的黑色液体和散落的骸骨，眼神凝重得像块石头。
周鹤拄着桃木剑走过来，老道士的胡子上沾着血污，却依旧挺直着腰杆：“这傀儡王的黑曜石里，似乎藏着东西。”他指着碎石堆里一块发光的碎片，那碎片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紫光。
云逸走过去捡起碎片，发现那是块指甲盖大小的水晶，里面封存着一缕黑色的雾气，正缓缓蠕动。“是‘影魂’，黑暗祭祀用来操控傀儡的媒介。”他将水晶捏在掌心，灵力运转，水晶瞬间化作齑粉，“看来这些傀儡背后，确实有人在操控，而且很可能就是那个戴青铜面具的人。”
阿尘扶着受伤的陆川走过来，少年的脸颊上还留着血痕，眼神却比之前坚定了许多。他看着满地的狼藉和骸骨，眼眶泛红：“首领，这些受害者……我们就这么把他们留在这里吗？”
云逸叹了口气，走到那具孩童骸骨前，轻轻将它从锈铁钉钉着的石桩上取下。小家伙的骨骼很纤细，肋骨处有明显的断裂痕迹，显然死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云逸用自己的外袍将骸骨小心地包裹起来，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我们会为他们报仇的。等出去后，找个向阳的山坡安葬他们，让他们能晒到太阳，不像在这里，连最后一点光都被夺走。”
周鹤从行囊里掏出些艾草和糯米，撒在骸骨周围：“这些东西能驱散残留的邪气，让他们走得安心些。”老道士的声音有些沙哑，“想当年我游历江湖时，也曾见过类似的惨状，那时总想着凭一己之力改变什么，后来才明白，有些事，需要一代一代人接力去做。”
陆川忍着疼，将散落的骸骨一一收集起来，用布裹好：“等安葬了他们，我们得尽快赶往清溪村。那里的村民还不知道危险，说不定黑暗祭祀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们。”
云逸点点头，抬头望向洞口，外面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微弱的天光从洞口照进来，驱散了些许黑暗，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柱，光柱里浮动的尘埃清晰可见。一只早起的鸟儿落在洞口边缘，歪着头往里张望，清脆的啼鸣声打破了祭坛的死寂。
虽然暂时解除了危机，找到了一些线索，但云逸知道，这只是开始。
“我们走。”云逸拿起裂尘剑，剑身的青光虽然微弱，却依旧坚定。
十二名修行者互相搀扶着，朝着洞口走去。晨光落在他们带伤的背影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像一串坚定的脚印，刻在通往光明的路上。中土山林的危机暂时平息，但整个大陆的风暴，才刚刚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