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流沙古城的险阻
阿古的靴底碾过块骆驼遗骸的碎骨,骨头上细密的齿痕泛着黑青色,那是噬灵虫的毒液留下的痕迹。他将牦牛角弯刀横在胸前,刀刃上的血槽里凝着的黑色雾水正缓缓滴落,砸在滚烫的沙地上,发出“滋滋”的轻响,留下一个个细小的凹坑。阳光斜斜地照在刀鞘上,红玛瑙吊坠反射出的光斑晃得人眼晕——那是他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说能“镇邪祟,保平安”。
“就在那座夯土台里。”苏青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她的绿裙已被风沙割出数道裂口,露出胳膊上被沙粒划破的血痕,那些伤口周围泛着淡淡的绿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她手中的青铜罗盘突然悬浮起来,铜制的指针疯狂转动,最后死死钉向古城西北的断壁。那里的半截土墙正以诡异的频率颤动,墙缝里渗出的五彩光芒像被揉碎的彩虹,在沙风中明明灭灭。“是‘五行障’,我奶奶的手札里提过这种屏障。”她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薄汗,指尖点向光纹最密集的地方,“你看这五色流转的顺序,金、木、水、火、土,得用对应的活物才能破。”
楚月突然按住阿古的肩膀,她白皙的指尖凝着层薄冰,顺着阿古的衣袖往上爬,冻得他打了个寒颤。“别碰那道光。”她浅蓝色的眼瞳里映出土墙的影子,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屏障里裹着噬灵虫的母巢,光纹流动的速度越快,说明幼虫越活跃。”她指着一道紫色光纹,那里的光芒正以心跳般的节奏闪烁,“每团光里都裹着成千上万只幼虫,一旦屏障破裂,它们会在三息之内啃光这里的一切——包括骨头里的髓。”
阿古突然想起部落老萨满临终前的模样,老人枯瘦的手指攥着他的手腕,在沙地上画了个扭曲的符号:“找五样‘活物’,金要‘鸣’,木要‘茂’,水要‘流’,火要‘燃’,土要‘生’。”当时他只当是胡话,此刻却突然明白——老萨满指的是能代表五行生机的物品。他刚要开口,断壁后的沙地突然“轰”地炸开,黄沙像喷泉般涌起,在半空凝成条十丈长的巨蛇,蛇眼是两团跳动的火焰,吐着的信子扫过断壁,竟将坚硬的夯土刮下一大块,露出里面漆黑的空洞。
“是沙灵!”阿古的声音陡然变沉,三年前族弟被沙灵拖进沙底的惨叫仿佛还在耳边。他猛地拔出弯刀,刀鞘上的红玛瑙在光下泛着血光,“巴图,带兄弟们守住东侧!别让沙灵绕后!”
巴图是个左脸带疤的壮汉,疤痕从眉骨一直延伸到下颌,那是去年与沙盗搏斗时留下的。他闻言立刻举起弯刀,三十柄弯刀在阳光下组成道金色的弧线,刀柄上的驼毛在风沙中猎猎作响。“阿古哥放心!”他的弯刀带着风声劈向沙蛇的七寸,却被蛇身弹开,沙粒溅在他赤裸的胳膊上,烫出一串燎泡,“这鬼东西不怕刀!”
苏青突然将罗盘掷向沙蛇,铜盘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绿色的光点,落地生根长成片荆棘丛,死死缠住沙蛇的身体。荆棘的尖刺上泛着荧光,刺入沙蛇体内时,那些黄沙竟像融化的雪般滴落,露出里面黑色的虫巢——无数只米粒大的噬灵虫正蠕动着,用身体拼出蛇的形状。“它们怕生机!”苏青从香囊里掏出颗核桃大的种子,往地上一按,种子瞬间长成棵两人高的胡杨树,枝叶繁茂得能挡住半个太阳,“阿古,找‘鸣金’!沙蛇的内胆就是!那甲虫活着时会振翅,声音能震碎邪祟!”
阿古的弯刀在胡杨树枝叶间穿梭,刀刃精准地刺入沙蛇的七寸。沙蛇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身体突然崩解,黄沙散尽后,留下颗拳头大的金色珠子,珠子里裹着只垂死的甲虫,翅膀还在微微颤动,发出细不可闻的“嗡嗡”声——正是老萨满说的“鸣金”。他刚将金珠揣进怀里,就被烫得龇牙咧嘴,珠子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衫,烙得胸口火辣辣地疼。
此时楚月正站在断壁前,指尖的寒气在地上凝成道冰渠,渠里流淌着从她水囊里引出的清水,水纹里浮着些细小的符文,将试图靠近的黑雾纷纷冻结。“我守住阵眼,你们去找剩下的四样。”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维持冰渠消耗了不少力气,“苏青,木物在西侧的枯树里,那棵被雷劈过的胡杨,树心有活芽;阿古,火物在祭坛的火盆里,找那些永远不灭的‘地火炭’;土物……”
她的话突然被一声巨响打断,北侧的断墙轰然倒塌,露出后面一片黑色的沼泽,沼泽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里浮出些腐烂的尸骨,骨头上还缠着绿色的藤蔓——那些藤蔓正在缓缓啃食骨头,根须里渗出暗红色的汁液,滴在水面上泛起诡异的涟漪。
“是‘腐心藤’!”苏青的脸色瞬间惨白,她认出这种邪物——苍梧山的禁忌,被诅咒的草木,以生灵的心脏为食。她的锁灵藤突然剧烈抖动,叶片迅速发黄,显然是被腐心藤的邪气压制,“它们怕地火!阿古,快去拿火物!晚了就来不及了!”
阿古转身冲向祭坛,刚跑出两步,脚下的沙地突然塌陷,露出个深不见底的坑,坑壁上爬满白色的蠕虫,虫身透明得能看到淡绿色的内脏,头部的口器正一张一合。他挥刀劈断缠上脚踝的虫群,弯刀的刀刃上沾着虫血,竟冒出阵阵白烟,“这些虫子怕金属!”他突然想起老萨满的另一句话,“土物要‘生’,是指有种子的活土!”
此时苏青已冲到西侧的枯树前,那棵胡杨的树干被雷劈得焦黑,却在树心处抽出一抹嫩绿的新芽。她刚要伸手去摘,腐心藤突然从地下钻出,缠住她的手腕,藤尖刺破皮肤,往血管里钻去。“嘶——”苏青疼得闷哼一声,另一只手迅速结印,掌心冒出团绿光,将腐心藤烧成灰烬,“木物拿到了!”她举起一片带着新芽的树皮,树皮在她手中竟开出朵小小的白花,香气驱散了周围的腐味。
阿古终于在祭坛的火盆里找到地火炭,那些黑色的炭火在没有氧气的情况下仍在燃烧,凑近了能闻到股硫磺味。他用弯刀挑出块炭火,裹在沾了楚月冰水的布里,刚转身就看到巴图抱着个同伴从北侧跑来,那同伴的胸口有个血洞,心脏已被腐心藤挖走,脸色青紫得吓人。
“土物在沼泽底下!”巴图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弯刀上缠着截腐心藤,藤上的吸盘还在微微蠕动,“我看到沼泽里有块会发光的泥土,上面长着‘还魂草’!”
楚月突然将冰渠里的清水引向沼泽,水流所过之处,腐心藤纷纷结冰,却在接触到沼泽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响声,冰层迅速融化。“我跟你去!”她拽住阿古的胳膊,指尖的寒气顺着他的血脉流遍全身,让他暂时不怕沼泽的邪气,“苏青,用藤蔓搭座桥!”
苏青立刻催动锁灵藤,青藤迅速生长,在沼泽上空架起道悬空的桥梁,藤叶相互交织,形成稳固的桥面。阿古与楚月踩着藤蔓冲到沼泽中央,那里果然有块拳头大的泥土,泥土上长着株紫色的还魂草,草叶上的露珠在阳光下泛着七彩的光——正是土物,蕴含着大地的生机。
阿古刚摘下还魂草,沼泽突然剧烈翻涌,从底下钻出无数只噬灵虫,虫群组成只巨大的手掌,朝着他们拍来。楚月立刻将冰渠里的最后点清水泼向虫群,同时阿古将地火炭掷出,水火相交的瞬间爆发出白雾,虫群在雾中发出凄厉的嘶鸣,纷纷坠落沼泽。
“水物!”楚月突然喊道,她的水囊里还剩最后一口清水,水里倒映着天空的流云,正是“流水”之象。她将清水倒入阿古手中的土物上,还魂草突然绽放,紫色的花瓣上渗出些金色的汁液,滴落在沼泽里,竟让黑色的泥水渐渐变得清澈。
五样物品终于集齐:鸣金在怀中鸣响,活芽树皮开着白花,地火炭冒着青烟,清水倒映着流云,还魂草扎根在活土上。当阿古将五样东西按金木水火土的顺序摆在断壁前的凹槽里时,五彩的屏障突然剧烈震动,光纹里的噬灵虫母巢发出绝望的嘶吼。
“快念解封咒!”楚月的声音带着颤抖,她的寒气已快耗尽,嘴唇冻得发紫,“我撑不住了!”
苏青立刻翻开随身携带的古籍,念出上面的玄文:“五行归位,邪祟退散,以生克死,以正驱邪!”
五样物品在咒语声中同时炸开,化作五道流光融入屏障。五彩的光纹迅速消退,露出后面座石台,石台上放着个青铜盒子,盒子里的神器碎片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与阿古之前找到的黑曜石完美契合。
然而就在此时,古城的地面突然塌陷,整个祭坛开始下沉,无数噬灵虫从沙缝里涌出,朝着三人扑来。“快走!”阿古抓起青铜盒子,将苏青与楚月护在身后,弯刀在虫群中劈开条血路,“巴图,带兄弟们撤到城外!”
沙漠部落的勇士们且战且退,锁灵藤组成的防线渐渐被虫群突破。苏青的绿裙已被虫血染红,楚月的白狐裘也沾满了沙尘,唯有阿古怀中的青铜盒子,仍在散发着温暖的光,照亮他们前方的路。
当他们冲出古城时,身后的流沙古城已完全被虫群吞噬,化作片黑色的沼泽。阿古打开青铜盒子,两块神器碎片合二为一,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中浮现出幅地图,标注着下一处仪式地点——炎荒的焚天崖。
“这只是开始。”阿古将神器碎片握紧,掌心的温度让他感到安心,“但我们有了它,就有了阻止黑暗祭祀的希望。”
苏青望着焚天崖的方向,罗盘的指针再次转动,这次却带着坚定的指向:“下一站,炎荒。我奶奶说过,焚天崖的地火能烧尽一切邪祟,或许能帮我们净化神器。”
楚月的浅蓝色眼瞳里映着神器的光芒,嘴角终于露出丝微笑:“冰月谷的古籍说,神器集齐之时,就是黑暗力量消散之日。我们一定能做到。”
风沙渐渐平息,阳光重新洒满沙漠,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队骆驼正缓缓走来——是其他部落赶来支援的勇士。为首的老族长骑着匹白驼,驼铃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响声,像在为他们送行。阿古知道,他们的队伍越来越壮大,而这场与黑暗力量的较量,才刚刚进入最关键的阶段。他勒住缰绳,回头望了眼消失在沙海中的古城,握紧了手中的神器碎片,调转方向,朝着炎荒的方向走去。驼队的影子在沙地上被拉得很长,像一串坚定的脚印,印在通往希望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