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炎荒山谷的困境
炎风的赤发在毒雾中猎猎作响，根根发丝都像烧红的铜丝，额间的火焰图腾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红光透过黑雾，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投下跳动的光斑。他刚劈开一头炎荒狼的喉咙，滚烫的黑血溅在臂膀上，竟像硫酸般蚀出细密的血泡，血泡破裂处，那些火焰图腾立刻泛起红光，将黑色的毒素逼出体外，留下淡粉色的新肉，像刚愈合的伤疤。
“守住阵型！”他的吼声在山谷中回荡，震得岩壁上的碎石簌簌坠落，砸在勇士们的青铜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阿火，让左翼的人退到第二道火沟！别被狼崽抄了后路！”
十七岁的阿火正用青铜矛抵住一头母狼的咽喉，狼眼的红光映得他满脸狰狞。这少年的兽皮裙早已被血浸透，右腿上还留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伤口边缘泛着黑紫色，却咬着牙将矛尖再送进半寸：“少主放心！阿木他们已经点燃了‘火棘丛’，狼崽子过不去！”他身后的红土地上，一片长满尖刺的灌木正燃着熊熊烈火，火舌舔舐着空气，将试图绕后的幼狼逼得连连后退，发出焦躁的呜咽。
突然，左侧的岩壁传来一阵轰鸣，碎石像瀑布般倾泻而下，一头身形如牛的炎虎撞破山壁冲了出来。这头神兽的皮毛本该是赤金色，此刻却沾满了黑色的黏液，黏液在高温下冒着白烟，散发出腐肉般的恶臭。它额间的王字被蚀成了扭曲的符号，碧绿的瞳仁死死盯着炎风，虎口喷出的毒雾让周围的火焰都瞬间变弱，原本赤红的火苗蔫成了橘黄色。
“是虎王‘烈风’！”炎风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三年前他还亲手给这头老伙计喂过炎果，那时它的皮毛亮得能映出人影。“它被噬魂丝缠上了！看它脖颈的毛里！”
众人这才注意到，烈风的颈间缠绕着一圈黑色的丝线，丝线细如发丝，却深深勒进皮肉，每根丝线上都沾着暗红色的血珠，那些血珠滴落处，红土地都泛起黑泡，像被强酸腐蚀过。烈风的前爪突然拍向最近的巫族勇士，那名勇士举盾格挡，青铜盾上的火焰符文与虎爪碰撞，爆发出刺眼的火花，盾牌却被拍出个蛛网般的裂痕，勇士闷哼一声倒飞出去，口吐鲜血，染红了胸前的火焰图腾。
“不能伤它！”炎风纵身跃到烈风面前，掌心的幽蓝火焰突然化作柔和的金红，像温暖的篝火。“这是黑暗力量的‘控魂术’，伤了它只会让噬魂丝更深！阿火，把‘醒魂草’扔过来！”
阿火立刻从腰间的皮囊里掏出一株紫色的药草，草叶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这是巫族的圣药，能驱散邪祟的精神控制，他用尽全力将药草掷向烈风——却在半空中被一道绿火点燃，化作灰烬。右侧的洞穴里传来一阵桀桀怪笑，一个身披黑袍的人影缓步走出，手中握着根白骨法杖，杖顶的骷髅头眼窝中喷吐着绿火，照亮了他兜帽下的半张脸：皮肤像烧焦的树皮，布满裂纹，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黑黄的牙齿。
“区区醒魂草，也想破解我的‘蚀心咒’？”黑袍人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巫族少主，你的天真让我发笑。”他用枯瘦的手指抚摸着法杖上的骷髅头，“烈风的魂魄已经被我炼了七七四十九天，现在它只是我的傀儡。你们今天都得死在这里，成为焚心谷祭坛的新祭品！”
他挥动法杖，烈风的瞳孔突然完全变成绿色，像两颗浑浊的绿宝石，再次咆哮着扑向炎风，这次的力道比刚才猛了数倍，连空气都被撞出一道无形的波痕，吹得炎风的赤发向后飞扬。
炎风被迫后退，脚在红土地上犁出两道深沟，鞋底的兽皮都被烫得冒烟。他突然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掌心的火焰中，幽蓝火苗瞬间暴涨成丈高的火柱，周身的火焰图腾同时亮起，皮肤下的血管都泛着红光，像有岩浆在流淌——这是巫族禁术“燃血咒”的第二重，能暂时获得与神兽抗衡的力量，代价却是折损十年寿元。
“勇士们，结‘焚天阵’第二层！”他的声音因精血燃烧而沙哑，像被砂纸磨过，“用‘血火’净化噬魂丝！”
五十名勇士立刻变换阵型，将青铜矛交叉成网状，每个人都刺破指尖，将血滴在矛尖的火焰上。红色的火焰突然连成一片，在半空中凝成一头巨大的火鸟，正是巫族的守护神兽朱雀的虚影。火鸟的尾羽拖着长长的光带，发出一声清越的啼鸣，俯冲而下，翅膀扫过烈风的脖颈，那些噬魂丝在血火中发出凄厉的尖叫，像被烧融的沥青般滴落，在地上烫出一个个小坑。
烈风痛苦地嘶吼，身体剧烈挣扎，四肢在红土地上刨出深深的沟壑，却在火鸟的光芒中渐渐平静下来。它脖颈间的噬魂丝寸寸断裂，赤金色的皮毛重新显露，只是眼神里充满了愧疚，用头轻轻蹭了蹭炎风的肩膀，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道歉。随后它猛地转身，扑向那些仍在疯狂攻击的炎荒狼，用虎啸震得它们纷纷瘫软在地，四肢抽搐。
“还有朱雀！”阿火突然指向谷顶，那里的云层翻涌着，像一口沸腾的黑锅，一只巨大的鸟影在云中盘旋，翅膀煽动时落下的不是羽毛，而是黑色的火雨，火雨落在地上，燃起绿色的火苗。“它被关在‘锁灵笼’里！”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云层中悬着一个由白骨组成的巨笼，笼壁上缠绕着无数噬魂丝，像一张巨大的黑网。一头羽翼残破的朱雀正被困在其中，它的尾羽本该如火焰般绚丽，此刻却像烧焦的布条，每根羽毛都在颤抖，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笼底的白骨上刻满了符文，那些符文吸收着朱雀的灵力，转化成绿火注入下方的祭坛，让祭坛上的白骨都开始微微发光，像一群蛰伏的萤火虫。
“那是‘聚魂阵’！”炎风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节泛白，他看到笼底的符文与祭坛的纹路完全吻合，形成一个巨大的能量循环。“他们在用朱雀的灵火催动黑暗力量！阿木，带十个人去东边的‘焰心泉’，把泉眼的‘地火晶’取来！只有用最纯的地火，才能烧断锁灵笼的骨链！”
名叫阿木的勇士是个左撇子，他的青铜刀上总是刻着额外的火焰符文，比别人的武器多三分威力。闻言立刻点了十名同伴，刀光在毒雾中划出一道道红光：“少主放心！半个时辰内必带回地火晶！”他们刚冲到谷口，右侧的山壁突然喷出一股黑色的泥浆，泥浆落地后化作无数条小蛇，蛇嘴里的獠牙闪着绿光，显然带着剧毒，拦住了去路。
“是‘腐骨泥’！”炎风认出这是用百具尸体炼化的邪物，“用‘爆炎符’！”他从怀中掏出几张黄色的符纸，符纸上用巫族血写着火焰符文，甩手掷向蛇群。符纸落地的瞬间爆发出剧烈的爆炸，火光将毒雾撕开一道缺口，阿木等人趁机冲了出去，背影很快消失在红土地的尽头。
此时，黑袍人再次挥动白骨法杖，祭坛上的十二具骨兵突然“咔哒咔哒”地动了起来，骨骼自动拼接，化作一头身高十丈的骨龙。骨龙的眼眶里燃烧着绿火，龙爪一拍，就将三名巫族勇士的火焰盾踩得粉碎，盾牌碎片像流星般四散飞溅，勇士闷哼一声倒飞出去，口吐鲜血。龙息喷吐处，连血火组成的朱雀虚影都黯淡了几分，羽毛边缘开始发黑。
“放弃吧，炎风。”黑袍人的声音带着蛊惑，像毒蛇吐信，“黑暗力量已经渗透了炎荒的每一寸土地，你看那些红土，早就被死者的怨念浸透了。”他指了指脚下的土地，红土在他的话语中泛起诡异的黑光，“归顺我，我可以让你成为炎荒新的主人。”
烈风突然发出一声震耳的咆哮，它挣脱最后几根噬魂丝，用头将炎风顶到骨龙的左翼。“谢了，老伙计！”炎风借力跃起，燃血咒的红光在他身上流转，手中的青铜刀化作一道火鞭，狠狠抽在骨龙的关节处。骨龙的肋骨被抽断三根，却毫无痛觉地回身一爪，将炎风拍得撞在岩壁上，他咳出一口血，溅在石壁的符文上，那些符文竟突然亮起红光，像沉睡的火焰被点燃。
“是巫族的血！”炎风盯着石壁，那些被黑暗力量篡改的符文，在接触到他的精血后，正一点点恢复原本的模样，“原来如此！这山谷的岩壁里藏着古老的守护咒，只是被邪祟污染了！”他突然对烈风喊道：“老伙计，帮我守住身侧！我要引血火净化符文！”
烈风立刻会意，用身体挡住骨龙的攻击，赤金色的皮毛在绿火中燃烧，发出“滋滋”的声响，却始终不肯后退半步。炎风咬破手腕，将鲜血洒在岩壁上，同时运转燃血咒，周身的火焰图腾发出耀眼的光芒，与石壁上的符文产生共鸣。那些原本扭曲的符号开始蠕动，渐渐变回了巫族的火焰咒，每恢复一处，周围的毒雾就淡了一分，连骨龙的动作都迟缓了些，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住。
“找死！”黑袍人见状不妙，亲自举着法杖冲了过来，杖顶的骷髅头喷出一道绿火，直取炎风后心。就在此时，阿火突然从斜刺里冲出，用身体挡在炎风面前，绿火穿透他的左肩，留下一个焦黑的窟窿，窟窿边缘的皮肉都在燃烧。“少主快……快净化！”少年的声音带着喘息，却死死抓住黑袍人的衣袖不放，指甲深深掐进对方枯瘦的胳膊。
“阿火！”炎风目眦欲裂，眼眶因愤怒而充血，手中的血更快地涌向岩壁。石壁上的符文终于全部亮起，一道巨大的火焰屏障从地底升起，将骨龙困在其中，屏障里的火焰带着巫族的气息，灼烧得骨龙发出无声的嘶吼，绿火在金光中迅速消退，骨骼开始寸寸断裂。
远处传来阿木的呼喊：“地火晶来了！”只见十名勇士抬着一块人头大的赤色晶体冲来，晶体表面流淌着岩浆般的纹路，所过之处，毒雾都自动避开，像遇到了克星。炎风接过地火晶，将燃血咒的力量全部注入其中，晶体瞬间爆发出比太阳还耀眼的光芒，他拼尽最后力气将其掷向谷顶的锁灵笼——
地火晶穿透云层的瞬间，化作一道赤色的流星，精准地撞在骨链上。锁灵笼发出一声脆响，白骨制成的链条寸寸断裂，朱雀发出一声重获自由的啼鸣，声音震得山谷都在颤抖，展翅冲出牢笼，尾羽上的火焰重新变得炽烈，像燃烧的瀑布，盘旋两周后，朝着黑袍人喷出一道金红色的火柱。
黑袍人在火柱中发出凄厉的惨叫，黑袍被烧成灰烬，露出底下一具骷髅般的身体，骨骼上还缠着黑色的丝线，最终在火焰中化作黑烟消散。骨龙失去控制，在火焰屏障里渐渐崩塌，化作一地白骨，那些白骨接触到地火晶的余温，竟开出了朵朵金色的小花，花瓣上泛着微光，驱散了最后的毒雾。
炎风扶住摇摇欲坠的阿火，少年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左肩的伤口却在朱雀火的照耀下渐渐止血，焦黑的边缘长出新的肉芽。“我们做到了……”阿火虚弱地笑了笑，指了指天空，“你看，朱雀在净化毒雾呢……”
众人抬头，只见朱雀的火羽洒落在山谷中，像一场金色的雨，黑色的毒雾像冰雪般消融，露出湛蓝的天空。红土地上冒出嫩绿的草芽，草芽间点缀着小小的黄花，连之前枯死的火焰兰都重新抽出了花苞，花苞边缘泛着淡淡的红晕，像少女羞涩的脸颊。
烈风趴在炎风脚边，用舌头舔着他的手背，眼神里满是愧疚，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道歉。阿木捧着剩下的地火晶走来，晶体的光芒映着他满是烟灰的脸，笑容却格外灿烂：“少主，焚心谷的黑暗力量……散了。”
炎风望着渐渐放晴的天空，赤发上的火焰图腾慢慢平息，恢复成淡淡的红色。他知道这只是炎荒的一场胜利，黑暗力量的根源仍在别处，但当他看到勇士们相互搀扶的身影，看到朱雀在云端盘旋的姿态，突然握紧了手中的青铜刀。
“收拾行装。”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下一站，去流沙古城方向。我感应到那里有其他势力在对抗黑暗力量，我们该去会合了。”
朱雀突然俯冲而下，落在炎风身边，用头蹭了蹭他的手臂，火羽的温度温暖而不灼人。烈风也站起身，低吼一声示意众人跟上，赤金色的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巫族勇士们虽然伤痕累累，却都挺直了脊梁，火焰符文在武器上明明灭灭，像一串永不熄灭的星火，照亮了通往红土地尽头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