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危机升级
中土大陆的晨雾裹着灰黑色的絮状物,像被撕碎的裹尸布,在青州城的街巷里打着旋儿。城东的菜农王二刚把担子放下,沾了雾水的茄子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紫亮的表皮皱成了老树皮,切开的断面爬满蛛网状的黑丝。他哆嗦着摸出腰间的水囊,皮囊上打着三个补丁,那是他婆娘用旧麻衣缝的,刚浇到菜苗上,嫩绿的叶子就“滋啦”冒起黑烟,化作一撮灰,风一吹,竟黏在他的粗布裤腿上,烧出一个个小孔。
“造孽啊!”王二瘫坐在田埂上,粗糙的手掌插进泥土里,指缝间的土块簌簌掉落——昨天还泛着青的麦田,此刻已变成焦黑的荒原,麦秆上挂着的不是麦穗,而是一串串黑色的肉瘤,瘤子破裂处,钻出米粒大的黑虫,虫群爬过的地方,泥土都变成了灰紫色,散发出腐烂的甜腥味。护城河泛着墨绿色的泡沫,泡沫破裂时,溅出的水珠在岸边凝成黑色的晶体,像一块块劣质的墨玉。岸边的垂柳叶子卷成了筒状,树皮上爬满黑色的霉斑,树洞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咀嚼声,偶尔有半截白骨从洞口滚出来,骨头上还沾着未消化的布料碎片。
药铺老板张伯蹲在河边,用木勺舀起河水,水面倒影里的他突然长出尖牙,犬齿刺破下唇,流出的血滴在水里,竟化作一群小鱼,疯狂啃食着水面的泡沫。他眼白变成墨色,瞳孔缩成针尖,吓得他手一抖,木勺“哐当”落水,惊起一群羽毛脱落的水鸟。那些水鸟的翅膀上没有羽毛,只剩粉红色的肉膜,膜上布满青筋,嘴里叼着腐烂的鱼骸,见到张伯便扑棱棱围上来,腥臭的涎水滴在他的粗布褂子上,烧出一个个小洞,露出底下被腐蚀得发红的皮肤。
“张老哥,别碰这水!”城墙上的卫兵李三扔下一个陶罐,里面装着生石灰,他的铠甲上缠着浸过糯米水的布条,据说能防邪祟,此刻布条正冒着黑烟,“城主说撒这个能挡挡邪祟,可你看——”生石灰落入河面,没冒半点儿白烟,反而被墨色河水裹着沉底,河面上浮起一层油光,油光里映出无数扭曲的人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近几日失踪的百姓,“昨天城西的王大户家,全家喝了这水,半夜都变成了见人就咬的怪物,眼睛是绿的,指甲长得跟刀子似的,王少爷的未婚妻被他啃掉了半张脸,最后是弓箭手乱箭射死的,尸体烧了三天三夜,还冒着黑烟呢,那烟飘到哪儿,哪儿的草木就枯死。”
山林深处的青云观早已没了往日的清净。三清殿的香炉里插着半截焦黑的符纸,纸灰打着旋儿飞向天空,在云层里化作张鬼脸,对着观门冷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尖牙。观主玄清道长掐着剑诀的手指突然僵直,桃木剑“当啷”落地,剑身上的符文正被黑色纹路吞噬,像被墨汁浸染的宣纸,原本鲜红的“雷”字符文,此刻已变成暗红色,像凝固的血。他望着丹房里沸腾的药鼎,本该澄澈的药液此刻像翻滚的墨汁,鼎壁上刻着的“清心咒”正一道道碎裂,每碎一道,就有一声凄厉的尖叫从鼎中传出,那声音像极了前几日下山化缘未归的小徒弟。
“是‘噬魂瘴’,比古籍记载的猛烈十倍。”玄清道长摸出怀中的《抱朴子》,泛黄的纸页上,关于辟邪的章节正被黑虫啃食,虫群通体漆黑,长着两对翅膀,爬过“桃木辟邪”四字,那四个字便化作灰烬,连带着旁边的批注都未能幸免,“祭祀仪式提前了……他们在催熟‘蚀心蛊’,这瘴气是蛊虫的排泄物。”他突然捂住胸口,喉头涌上腥甜——今早打坐时,丹田的灵力突然乱成一团,此刻竟像有无数细针在刺,他强运内力压制,嘴角却溢出黑血,滴在道袍上,烧出一个小洞。
瀛洲海域的珊瑚丛在三天内褪成了惨白,原本五彩斑斓的鹿角珊瑚变成了白骨似的枯枝,枝桠间缠着半透明的胶状物质,里面裹着鲛人幼崽的骸骨,骸骨的手指还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像是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鲛人公主灵汐坐在断裂的珊瑚枝上,鱼尾拍打着海水,溅起的水珠落在礁石上,竟腐蚀出细密的小坑,坑洞里很快长出黑色的苔藓。她颈间的珍珠项链正一颗颗变暗,那是鲛人族的生命之珠,每颗珠子对应着一位族人的生命,此刻已有十九颗彻底变黑,最后一颗珍珠裂开时,她看到海底宫殿的穹顶又塌了一块,露出里面蠕动的黑色触须,触须上的吸盘还吸着半片鲛绡,那是她母亲亲手为她绣的嫁衣一角。
“公主,东边的三座小岛已经沉了。”老鲛人卫队长拄着三叉戟,鳞片脱落的手臂上缠着海藻绷带,绷带上渗出黄绿色的脓水,脓水滴在海里,立刻引来一群小鱼争抢,那些鱼吃了脓水,瞬间翻肚,肚皮朝上漂在水面,“海沟里的‘缚灵链’断了第七根,那些被封印的邪物正顺着暗流往上涌,我们的‘避水珠’快失效了——你看阿水的珠子。”他指向不远处的年轻鲛人,那枚原本莹白的避水珠此刻布满裂纹,像块劣质的玻璃,阿水的脸颊上长着鳞片般的黑斑,正痛苦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有东西在里面蠕动。
灵汐突然指向远处的海面,一群背生双翼的黑色怪鱼正撞向鲛人部落的防护结界。怪鱼的牙齿像锯齿,排列得密密麻麻,撞在结界上时,蓝光便剧烈波动,结界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蛛网纹,那是灵力流失的迹象。“是‘幽影鳐’,古籍说它们以灵力为食,是黑暗力量催生的邪物。”灵汐的声音发颤,她能感觉到结界的灵力正顺着怪鱼的牙齿流失,像被戳破的灯笼,“让弓箭手准备‘穿水珠’,瞄准它们的鳃裂,那里是弱点!阿海,你带一队人去加固结界东南角,那里的光最弱!”
流沙之地的风卷着沙砾,打在迁徙队伍的驼铃上,铃声变得嘶哑难听,像垂死的哀鸣。阿古牵着领头的白驼,驼峰上捆着的水囊已经空了大半,皮囊上的补丁是用族人的旧衣改的,上面还留着噬灵虫的齿痕,那是上个月在黑风口遭遇虫群时留下的。他望着被黄沙吞没的绿洲轮廓——半年前那里还能看到成片的胡杨林,树干粗壮得要两人合抱,孩子们在树下追逐,女人们在溪边捣衣,捣衣声能传到三里外的营地,如今只剩几截焦黑的树干,树洞里积着黑色的沙,用弯刀一挑,沙粒竟化作蠕动的虫群,虫群落地后,在沙地上写出歪歪扭扭的字,像是“救命”。
苏青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铜盘边缘开始生锈,锈迹里渗出暗红色的汁液,滴在沙地上,烫出滋滋作响的小坑。她的眉头紧锁,额头上渗着冷汗,在高温下瞬间蒸发,露出被晒得发红的皮肤:“阿古,快让队伍停下,前面有‘蚀灵旋’!”她突然按住阿古的肩膀,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指节都有些发红,指向天边,“看那些沙柱,是‘蚀灵旋’,里面裹着噬灵虫的幼虫,被卷到哪儿,哪儿就会变成死地。上次在黑风口,我们亲眼见它吞了整个商队,连骨头渣都没剩下,那些商队的骆驼铃现在还在旋里响呢,你听——”风声里隐约传来“叮叮当当”的铃声,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像是亡魂在哭泣。
楚月的冰囊里,最后一块千年寒冰正在融化,冰水顺着指缝滴落,在沙地上砸出冒烟的小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握着冰杖的手紧了紧,杖头的冰晶正在融化,“黑暗力量在干扰元素平衡,我的冰系法术威力只剩三成,昨晚凝结的冰盾,被一头沙狼轻易撞碎了,换作平时,十头沙狼也撞不破。你的弯刀……”她看向阿古腰间的牦牛角弯刀,刀鞘上的红玛瑙正泛着不祥的暗紫色,像凝固的血,“玛瑙的颜色越来越深了,它在吸收黑暗力量,再这样下去,刀身会被腐蚀的。”
炎荒的赤炎之心火山喷出的不再是岩浆,而是夹杂着黑色碎石的灰柱,碎石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落地便化作啃食草木的甲虫,甲虫通体漆黑,长着三对足,嘴里的口器像剪刀,虫群爬过的红土地,都变成了寸草不生的焦土,连最耐旱的“火焰草”都未能幸免。巫族部落的聚居地已迁到火山外围的黑石洞,洞壁上的火焰符文忽明忽暗,像风中残烛,符文闪烁的频率越来越慢,每次变暗,洞外就传来一阵怪物的咆哮,那声音里有他们熟悉的兽类,也有……族人的嘶吼。
炎风赤发上的火焰图腾黯淡了不少,原本鲜红的纹路此刻泛着暗红色,像凝固的血,图腾边缘甚至有些发黑,那是动用禁术“燃血咒”的后遗症。他刚用寒铁锁链捆住一头失控的熔岩蜥蜴,那蜥蜴的鳞片突然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丝线,丝线细如发丝,却异常坚韧,钻进锁链的缝隙,竟将玄铁腐蚀出锈痕,“滋滋”作响。“按住它的头!”他嘶吼着扑上去,用膝盖顶住蜥蜴的脖颈,膝盖上的皮肤被蜥蜴滚烫的体温灼得发红,指尖的火焰烫得蜥蜴发出哀鸣,却没能阻止那些黑线——它们正顺着蜥蜴的七窍往里钻,蜥蜴的眼球很快变成了墨绿色,瞳孔里映出炎风愤怒的脸。
“少主,南边的‘焰心泉’干了!”阿木抱着块龟裂的地火晶冲进来,少年的左臂缠着焦黑的绷带,那是被火山灰烫伤的,绷带下的皮肤已经化脓,他的脸上沾着黑色的烟灰,只有眼睛是亮的,带着一丝恐惧,“泉眼被这些黑虫子堵死了,我挖开看,底下全是白骨,指骨上还戴着我们巫族的‘燃火戒’,那是长老们才能佩戴的,像是……像是三个月前去泉边祭祀的长老们!他们的手骨还保持着结印的姿势,像是在抵抗什么。”他话音未落,洞外突然传来惨叫,夹杂着骨骼碎裂的脆响,还有青铜盾被撞碎的声音。
炎风冲出去,只见一头浑身冒黑烟的炎虎正撕咬着部落的防御栏,虎爪下的红土地裂开道道黑缝,缝里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抓挠着虎腹的皮毛,那些手的指甲缝里还沾着巫族特有的“火焰花粉”,显然是失踪的族人。防御栏后的勇士举着青铜盾抵抗,盾牌上的火焰符文与虎爪碰撞,爆发出刺眼的火花,却被虎爪拍出蛛网般的裂痕,一名年轻勇士躲闪不及,被虎尾扫中,肋骨断裂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他喷出的血在空中化作蒸汽,带着淡淡的焦味。
寒域冰原的融水在冰谷里汇成湍急的暗河,河水泛着铁锈色,冲走了雪瑶刚设下的冰墙。冰墙倒塌时,碎冰溅在她的白衣上,竟像酸液般烧出小洞,露出底下凝结的薄冰——那是她用灵力护住的皮肉,此刻正泛着青紫色,像被冻伤的痕迹。她踩着浮冰追赶一头失控的雪麟,这头本该通体雪白的神兽此刻鬃毛焦黑,眼角淌着黑血,血滴在冰面上,烧出一个个小坑,它正用犄角顶撞冰原上的储粮仓,粮仓的冰砖被撞出大洞,里面储存的冻肉滚出来,接触到空气便化作黑色的脓水,散发出刺鼻的恶臭。
雪瑶的冰晶法杖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杖顶的冰魂石裂开道细纹,裂纹里渗出黑色的雾气,雾气遇到她的指尖,竟像有生命般退缩了一下。“它被‘腐心咒’感染了,”她望着雪麟脖颈上的黑色纹路,那些纹路正顺着血管往上爬,像藤蔓缠绕着树干,所过之处,雪白的鬃毛变得焦黑,“再这样下去,整个冰原的巨兽都会变成凶器,我们的储粮撑不过三天,昨天清点时,发现有一半的冻肉都变质了,变成了黑色的硬块。”
巴特尔举着冰盾挡住雪麟的冲撞,盾牌上的冰纹寸寸断裂,每道裂痕里都冒出寒气,冻得他手臂发麻,连带着盔甲都结了一层薄冰。“圣女,北边的冰洞塌了!”壮汉的络腮胡上挂着冰碴,说话时牙齿打颤,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成小冰晶,“里面的‘镇冰符’碎了,我看到好多黑色的雾气顺着暗河往南流,所过之处,冰层都变成了黑色,连最硬的‘玄冰’都化了,那些玄冰可是几万年没化过的!”他话音刚落,脚下的冰面突然裂开,露出暗河里翻滚的黑色漩涡,漩涡中心似乎有张巨大的人脸,五官模糊,却对着他们发出无声的咆哮,震得冰面“咯吱”作响,裂纹像蛛网般蔓延开来。
五块大陆的危机像蛛网般蔓延,黑暗力量在云层里交织成巨大的黑影,影中隐约可见座白骨祭坛。祭坛由无数根脊椎骨堆叠而成,每根骨头上都刻着扭曲的符文,符文闪烁的频率与各地的灾难同步——中土的噬魂瘴变浓时,符文便亮起红光;瀛洲的结界变弱时,符文便渗出黑水;流沙之地的蚀灵旋增多时,符文便扬起黄沙。祭坛上的青铜面具人正举起骨杖,杖顶的骷髅头里,三颗代表三族圣物的晶石正剧烈颤动,发出濒死的哀鸣,晶石表面的裂纹越来越多,像随时会炸开,释放出里面禁锢的力量。
而此刻,分散在各地的联盟成员们尚未知晓,他们手中的神器碎片正在发烫。阿古怀里的鸣金珠子烫得他胸口发疼,像是揣了块烙铁,珠内甲虫的翅膀突然加速振动,在沙地上投下万邪渊的轮廓,轮廓边缘的线条闪烁着金光,与天上的星辰遥相呼应;炎风腰间的地火晶渗出赤红色的汁液,在黑石洞的岩壁上画出相同的地图,汁液所过之处,洞壁上的火焰符文竟重新亮起,发出微弱的光芒;雪瑶掌中的冰魂石裂纹里,竟映出另外两块碎片的模样,三块碎片在虚空中连成一个三角,三角中心,正是那座在云层里若隐若现的白骨祭坛,祭坛上的青铜面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向天空,面具的眼洞里闪过一丝红光。
这颗即将炸裂的黑色心脏,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而在心脏深处,青铜面具人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张与雪瑶、炎风都有几分相似的脸,他的额间有淡淡的火焰图腾印记,眼角有与雪瑶相似的弧度,指尖抚过祭坛上的血迹,血迹在他的触碰下,化作一道道红光,钻进他的指尖。他嘴角勾起诡异的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终于……要齐了。三族的血脉,三件圣物,万邪渊的封印,很快就要破了,到时候,整个世界都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