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中土祭坛的破局

腐叶层下渗出的腥甜气越来越浓，混着傀儡石躯碎裂的粉尘，呛得云逸不住咳嗽。他左臂的伤口已经肿成紫黑色，像条蠕动的蜈蚣，每动一下，骨头缝里都像扎着针——刚才为了掩护阿尘，他硬生生用胳膊挡了傀儡一锤，此刻衣袖下的皮肉都已溃烂，黑血顺着指缝滴在裂尘剑上，剑穗上的玉佩被染得通红。

“首领，左翼的藤蔓快缠上来了！”陆川的嘶吼里带着哭腔。云逸转头望去，只见那从石缝里钻出的黑色藤蔓已经爬满了岩壁，藤尖像蛇信子般吐着分叉，缠住了一名修行者的脚踝。那弟子不过二十出头，此刻正被藤蔓倒吊在半空，脸涨得发紫，双手徒劳地撕扯着藤条，而藤条上的尖刺已经刺破他的皮肉，正往血管里钻着墨绿色的汁液。

更棘手的是祭坛中央的石台。石台顶端的凹槽里，黑雾已经凝成了半尊石像，石像戴着青铜面具，手里举着骨杖，杖尖正对着傀儡们的方向。每当骨杖晃动，那些傀儡的石眼里就会爆发出红光，动作也变得更加迅猛。周鹤的桃木剑已经断成三截，老道士正将铜钱串成的软鞭浸在自己的血里，铜钱沾了精血，竟泛出淡淡的金光，抽在藤蔓上时，能听到“滋滋”的灼烧声，却也只能暂时逼退它们。

“这些藤蔓在吸食灵力！”周鹤喘着粗气，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我刚打退的地方，转眼又长出新的藤芽，它们扎根在祭坛的灵脉上，除非毁掉根须，否则杀不尽！”他话音未落，那被藤蔓缠住的弟子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全身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眼珠暴突，竟在半空中化作一滩墨绿色的脓水，只留下件空荡荡的道袍，被藤蔓卷着挂在岩壁上，像面残破的旗帜。

阿尘看得浑身发抖，手里的符纸都被冷汗浸湿。他躲在云逸身后，看着那些傀儡的石臂一次次砸向同伴的护罩，护罩上的金光越来越淡，像风中残烛。突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东南角的符文石——那石像上刻着的“离卦”纹路正在发光，而每当光芒亮起，守在那里的两具傀儡就会同时挥锤，动作整齐得像被线牵着的木偶。

“首领！你看那石头！”阿尘拽着云逸的衣袖，声音都在发颤，“刚才我撞上去的时候，那两具傀儡的锤子就慢了半拍！它们的动作是跟着石头上的光动的！”

云逸立刻凝神观察。果然，祭坛四周的八尊符文石正轮流亮起红光，每块石头发光时，对应方位的傀儡就会发起猛攻，而中央那尊刻着逆八卦的主石，则像颗心脏般规律地跳动，红光每跳一下，所有傀儡的动作就会同步加快。“是‘牵灵阵’！”他突然想起师父留下的手札，“这些符文石是阵眼，用灵力线牵着傀儡的魂核，主石一碎，整个阵法就会崩塌！”

“可主石被藤蔓裹得严严实实，根本靠近不了！”陆川捂着流血的胳膊喊道，他刚用剑斩断缠向周鹤的藤条，自己的小腿又被划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而且那主石硬度惊人，刚才我用尽全力砍了一剑，连道白痕都没留下！”

云逸看向阿尘怀里的天雷符，又看了看自己掌心的血——裂尘九式最后一招“破妄”，需以心头血为引，方能发挥最大威力。他突然按住陆川的肩膀，目光扫过众人：“周前辈，您带三人用‘锁灵符’缠住西北、正东的符文石，断它们的灵力供应！陆川，你带两人去烧藤蔓，用硫磺粉，那东西克阴邪！阿尘，你的天雷符留到最后，等我劈开主石，就用符驱散了体内蔓延的邪毒。

“快看！”阿尘突然指向祭坛东侧的石壁。刚才剧烈的震动让岩壁裂开一道丈宽的缝隙，露出里面嵌着的暗格——暗格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个半旧的紫檀木盒，盒上的铜锁已经生锈，锁孔里还插着把小巧的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玄清”二字。

周鹤颤抖着拾起木盒，用钥匙轻轻一拧，锁“咔哒”弹开。盒内铺着的蓝色锦缎虽已褪色，却依旧平整，垫着本线装古籍，封面上“玄清观秘录”五个篆字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是失传百年的《镇邪七论》！”老道士的声音都在发颤，他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泛黄的纸页上，用蝇头小楷记载着关于黑暗祭祀的起源：

“上古时期，有巫祝为求永生，以万人魂魄为祭，打开万邪渊裂隙，引黑暗力量入体。后被三族合力镇压，裂隙以圣物为锁，钥匙碎为五片，藏于五块大陆的祭坛之下……”

书页间还夹着张手绘的地图，用朱砂标注着五个红点，其中一个正是他们所在的祭坛，旁边写着“中土藏鸣金之钥”；另外四个红点旁分别标注着“瀛洲藏水魄之钥”“流沙藏土魂之钥”“炎荒藏火灵之钥”“寒域藏冰魄之钥”。

“原来神器碎片就是钥匙！”云逸的指尖抚过地图上的红点，突然发现每个红点旁都画着个小小的符号——中土是剑，瀛洲是鱼，流沙是驼，炎荒是火，寒域是冰，“这些符号应该对应着各地的灵脉特征，找到符合特征的地方，就能找到碎片！”

陆川正用布带包扎伤口，闻言突然想起件事：“上个月在清溪村，村长说后山有个冰洞，洞里的冰几百年不化，就算盛夏也冒着寒气。当时只当是奇景，现在想来，那冰洞的位置，正好和地图上寒域红点旁的冰符号对应！”

“不对，”周鹤摇头，指着地图角落的小字，“这里写着‘五钥各属其地，错认则引邪祟’。寒域的冰魄之钥，只能在寒域的冰脉中取出，若在中土强行挖掘，只会放出里面镇压的邪物。”他合上古籍，目光凝重，“我们得兵分五路，各自前往对应的大陆，才能集齐碎片。”

云逸正想说话，突然感到怀中的神器碎片烫得惊人。他掏出碎片，只见原本黯淡的鸣金表面，正浮现出与古籍封面相同的纹路，纹路亮起时，祭坛中央的石台突然“咔哒”一声，顶端的凹槽缓缓打开，露出个暗格——暗格里铺着层金色的绒布，放着半块玉佩，玉佩上刻着的“清”字，正是清溪村李氏的姓氏。

“是那个失踪孩子的玉佩！”阿尘惊呼，他想起第十九章里看到的虎头鞋，“这孩子的魂魄，说不定还被困在祭坛里！”

云逸将玉佩凑到神器碎片旁，两件物件刚一接触，玉佩突然发出柔和的白光，白光中浮现出个小小的身影——那孩子穿着虎头鞋，正怯生生地望着他们，小手紧紧抓着块青玉佩。“爹……娘……”孩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渐渐变得透明，“谢谢你们……”

白光散去时，玉佩化作点点荧光，融入神器碎片。碎片的光芒更盛，表面的纹路也完整了几分。云逸突然明白：“这些受害者的魂魄，其实一直在守护着碎片，只要我们驱散邪祟，他们就能解脱，还能让碎片恢复力量。”

山风穿过祭坛的破洞，吹来了远处溪流的水声。云逸望着东方升起的朝阳，阳光透过密林的缝隙洒进来，在地上织成金色的网，那些原本焦黑的骸骨旁，竟钻出了嫩绿的草芽。他将古籍和地图折好，小心地放进怀里，又捡起块从主石上崩落的碎石——碎石上的逆八卦纹路已经模糊，却仍能感受到残留的邪气。

“陆川，你带三人先回清溪村，安抚村民，顺便打听其他大陆的消息。”云逸的声音沉稳有力，左臂的伤口虽然还在隐隐作痛，眼神却异常明亮，“周前辈，您随我去瀛洲，灵汐公主那边或许需要帮手。阿尘，你去通知流沙之地的阿古，让他留意土魂之钥的线索，记得带上鸣金碎片的拓印，方便辨认。”

阿尘握紧手中的天雷符，脸颊上的伤疤在晨光中泛着红光：“首领放心，我一定能找到阿古！”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些晒干的艾草，“这是我娘留下的，说能驱邪，您带上。”

云逸接过布包，艾草的清香驱散了些许血腥气。他拍了拍阿尘的肩膀，又看了看陆川和周鹤，三人的眼神在晨光中交汇，无需多言，便已明白彼此的决心。

收拾妥当后，众人互相搀扶着走出祭坛。洞口的晨露沾在草叶上，折射出七彩的光，一只早起的松鼠蹲在枝头，歪着头打量他们，尾巴蓬松得像团毛球。陆川忍不住笑了笑，笑声在寂静的山林里回荡，惊起一群飞鸟，翅膀划破晨雾，朝着朝阳的方向飞去。

云逸回头望了眼祭坛的入口，那里已经被新长出的藤蔓半掩，阳光落在藤蔓的露珠上，闪着晶莹的光。他知道，中土的破局只是开始，前路还有无数艰险，但握着发烫的神器碎片，感受着体内渐渐恢复的灵力，他突然觉得，哪怕黑暗再浓，只要有人燃灯前行，终能等到天亮的时刻。

“走吧。”云逸握紧裂尘剑，剑穗上的新玉佩在晨光中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响声，像在为他们指引方向。

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密林深处，只留下满地的碎石和那本摊开的古籍。古籍的最后一页，用朱砂画着个完整的八卦图，图中央写着四个字：

“邪不胜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