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的表面泛着幽冷的光,映出无名女尸最后一缕碎发被别至耳后的瞬间。林晚的手突然僵住了,指尖仿佛触电般无法动弹。镜中那张青白的面容,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而下一秒,那张脸竟赫然变成了母亲的模样!她猛地后退一步,眉刷“啪嗒”一声坠地,在空旷的化妆间里发出刺耳的回响,像是某种信号,宣告危险的降临。
就在这时,整座殡仪馆骤然陷入黑暗。应急灯惨绿的光芒从天花板洒下,如同死神的目光笼罩一切,将她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仿佛一个怪物正伺机而动。停尸间的冷柜发出低沉的嗡鸣声,那种声音不似机械运作,反倒像是某种东西在里面挣扎、喘息,等待破茧而出的一刻。
林晚屏住呼吸,小心地往门口移动,每一步都轻得几乎听不见。忽然,一阵黏腻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是手指划过粗糙表面的声响,伴随着隐约的滴答声,如雨夜屋檐上的水珠坠落,却又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湿意。她的心跳如擂鼓,但职业本能让她停下脚步,悄悄探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见苏虹站在停尸间的深处。馆长背对着她,右手沾满鲜血,正用指尖缓慢而虔诚地在一块石碑上涂抹。“祭”字凹槽里的血珠蜿蜒而下,如同活物般顺着碑文流动,散发出一种古老而邪恶的气息。林晚的喉咙发紧,想要转身离开,却因慌乱踩到了掉落在地上的眉刷。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中炸开,像是一道惊雷撕裂了夜晚的安宁。苏虹的动作停顿了一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下一秒,一双冰冷的眼睛透过黑暗直直射向林晚藏身的位置,那目光犹如利刃,穿透了她的伪装。
她迅速后退,却撞进一个带着消毒水气味的怀抱。男人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高领毛衣滑落半寸。脖颈上的鬼手印暴露在空气中,泛起诡异的荧光,仿佛有生命一般隐隐跳动。
“子时三刻的祭祀标记。”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语气中夹杂着惊讶与警惕,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刺入她的耳膜。
林晚挣扎着试图挣脱,却发现对方的另一只手已经塞入一张纸条到她掌心。“最新送来的尸体,左手小指缺失。”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人听见,“你最好配合我,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远处的脚步声再次逼近,沉重且急促,仿佛催命的符咒。林晚趁机挣开钳制,躲进了旁边的储物柜。柜门合上的瞬间,她瞥见陈默的身影挡在了苏虹面前。两人的对峙无声却充满张力,而她手中的解剖单则被汗水浸湿,握得皱巴巴的,像是她此刻混乱不堪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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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物柜狭小的空间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樟脑丸味道,这是唯一能让她稍稍镇定下来的细节。林晚闭上眼,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她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母亲为亡者整理遗容的情景:母亲穿着素净的旗袍,动作轻柔,像在抚慰睡梦中的孩子。那时的自己并不知道,这份工作会成为她日后逃避灵异世界的伪装。
“冷静,林晚,冷静。”她在心里默念,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刚才偷听到的信息上。苏虹为什么要用血涂抹通灵碑?那些失踪的小指又意味着什么?
外面的争执声渐渐平息,陈默似乎暂时稳住了局面。不一会儿,他轻轻敲了敲储物柜的门,低声说道:“出来吧,她走了。”
林晚犹豫片刻,还是打开了柜门。陈默递给她一瓶矿泉水,目光落在她裸露的脖颈上。“这个印记是怎么回事?”他的语调依然平静,但眼神透着探究,像是试图揭开一层隐藏的真相。
“不用管它。”林晚接过水,仰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冲刷着她干涩的喉咙。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决定先问最关键的问题:“你为什么会知道‘子时三刻’这种说法?”
陈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枚古旧的铜钱。铜钱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隐隐散发出微弱的嗡鸣声,仿佛在诉说着某种禁忌的秘密。“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东西。”他说,“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太多了,但我相信,有些真相只能通过非正常手段获取。”
林晚盯着那枚铜钱,心中五味杂陈。她从未想过,一个法医竟然会承认这些超自然现象的存在。
“好吧,”她深吸一口气,“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但前提是你要帮我查清楚这些尸体背后的秘密。”
两人达成初步共识后,林晚带陈默来到化妆间。刚才的无名女尸依旧躺在那里,铜镜反射出苍白的面容。陈默戴上手套,开始仔细检查尸体的口腔和四肢。就在他翻找死者左手时,林晚突然注意到镜子中的画面出现了异常。
镜子里的母亲影像居然眨了一下眼睛!
“等等!”她惊呼出声,指着镜子,“你看!”
陈默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却只看到一片模糊的倒影。“看什么?哪里不对劲?”
林晚咬了咬唇,意识到自己的通灵能力可能比想象中更加复杂。她蹲下身,假装整理工具箱,实际上是在掩饰内心的不安。这时,陈默的声音再次响起:“这里有一块碎片,看起来像是某种碑文的一部分。”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石片递给林晚。石片表面刻着几个古怪的符号,触感冰凉刺骨。当林晚接过石片的一刹那,脑海中猛然闪过一幅画面:一个漆黑的房间,中央竖立着一座巨大的通灵碑,无数双手从碑文中伸出,疯狂抓挠着空气……
“你怎么了?”陈默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扶住摇晃的身体。
“没事,只是……太累了。”林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将石片放进口袋。她不敢告诉他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因为那个场景太过真实,仿佛预示着某种即将到来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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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休息室时,天色已接近凌晨三点。窗外飘起了小雨,雨点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淅沥的声响,宛如鬼魅的低语。林晚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杯热咖啡,思绪却始终无法平静。
“你知道吗,”陈默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其实我父亲当年也参与过一起类似的案件。只不过后来那份验尸报告被销毁了,连档案都找不到。”
林晚抬起头,敏锐地捕捉到他话语中的关键信息。“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些事件可能不是第一次发生?”
陈默点点头,神色凝重。“而且,我怀疑有人刻意隐瞒了真相。比如,为什么每次涉及通灵碑的案子,都会牵扯到特定的人或家族?”
这个问题让林晚心头一震。她想起了母亲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守夜人需以血脉为引……”难道这一切真的与她的家族有关?
正当两人讨论得愈发深入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苏虹推门而入,脸上挂着惯常的温和笑容。“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年轻人可要注意身体啊。”
林晚强忍住内心的紧张,礼貌地回应:“谢谢馆长关心,我们马上就走。”
然而,苏虹的目光扫过桌面时,停留了几秒钟。林晚这才发现,那张解剖单不知何时被风吹到了桌角,上面的断指记录清晰可见。
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苏虹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看来,你们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呢。”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却让人感到彻骨的寒意。
林晚攥紧了拳头,脑海中飞速思索应对策略。与此同时,陈默悄悄将手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枪。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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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窗外的世界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林晚低头看了一眼口袋里的石片,它依旧散发着幽冷的光泽。而在镜子的余光中,母亲的影像再次浮现,这一次,她缓缓举起了手,指向某个方向。
林晚顺着那个方向望去,只见墙上的挂钟恰好停在子时三刻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