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指间的铜钱尚有余温,陈默却已抽回了手,白大褂的袖口沾染着停尸间渗出的森冷霜气。她脖颈上那青紫的鬼手印,在铜钱压覆之处淡了几分,然而镜中,解剖台上女尸突然睁眼的残影却如梦魇般一闪而过。
“第七具了。”陈默翻动验尸记录,钢笔尖在“左手小指缺失”处洇开一团墨迹。林晚佯装整理化妆箱,可镊子暗格里的断指照片却被阿七的鬼魂悄然吹落在地。
就在陈默弯腰拾起照片的瞬间,解剖灯骤然熄灭,冰柜深处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刺耳声响。林晚的手指触到铜钱上刻着的“敕令”二字,耳边却响起他低沉的声音:“苏馆长近日可曾让你接触过民国区的骨灰匣?”
檐外雨丝横斜,将玻璃窗上的血手印冲刷成蜿蜒细流,仿佛某种不详的预兆。
“你先说说这个铜钱的来历。”林晚终于开口,声音在空荡荡的解剖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她低头看着脖颈上逐渐淡化的青紫印记,心中五味杂陈,却又隐隐觉得不安。
陈默拉开抽屉,取出一个老旧的木盒。“祖上传下来的,说是能镇压邪祟。但我一直以为是封建迷信。”他自嘲一笑,“直到刚才看到你的反应。”
林晚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这细微的动作让她心头一紧。远处殡仪馆报时钟的悠扬钟声划破夜空,已是凌晨两点。
“你知道吗?”阿七忽然飘到她身边,半透明的身影在昏黄的应急灯下若隐若现,“那个骨灰匣里藏着秘密。但我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很痛,很冷……”
林晚假装调整化妆箱的角度,悄悄用余光观察陈默的表情变化。他眉头微蹙,似乎在权衡什么。
“其实,”陈默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我父亲当年处理过一起类似的案子。也是关于断指,关于通灵碑。但他把关键证据都销毁了。”
窗外的雨势渐大,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密集的噼啪声。林晚感觉脖颈的印记又开始隐隐作痛,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高领毛衣的边缘。
“所以你刚才问我骨灰匣的事,是因为……”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发现陈默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就在这时,解剖台上的女尸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关节错位的声音。陈默迅速打开强光手电,光柱扫过女尸蜡黄的脸庞,一切看似正常。
但林晚清楚地看到,在女尸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容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
“我想我们需要重新检查一下这些尸体。”陈默说着,已经开始穿戴防护手套。“特别是他们的口腔内部。”
林晚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了消毒柜。“你确定要这么做吗?现在可是凌晨两点。”
“科学讲究的是证据,不是时间。”陈默的回答带着一丝倔强,“而且,我总觉得你看见的东西,可能比我说的更重要。”
就在他们准备开始检查时,走廊尽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苏虹馆长特有的高跟鞋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人心上。
“快躲起来!”林晚低声催促,急忙将铜钱塞进衣兜。陈默犹豫了一秒,还是躲进了储物柜。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时,林晚正对着镜子调整表情。她看到镜中的自己面色如常,只是眼神深处藏着一丝慌乱。
“小林啊,这么晚了还在加班?”苏虹推门而入,语气亲切得让人心头发寒。
“嗯,有个家属要求明天一早取走遗体,我在做最后的妆容修饰。”林晚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手中的工作。
苏虹走到解剖台前,目光在女尸脸上停留了片刻。“听说今天来了个新法医?”
“是的,陈医生刚调来不久。”林晚努力保持语调平稳,“他正在熟悉环境。”
苏虹点点头,转身朝门口走去。就在她即将离开时,突然停下脚步。“对了,民国区的骨灰匣最近需要清理,你抽空去一趟吧。”
等脚步声彻底远去,陈默才从储物柜里钻出来,脸色凝重。“果然,骨灰匣有问题。”
林晚叹了口气,从化妆箱里取出一张老照片。“这是我母亲的,背面写着‘民国二十四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都读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惊。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进来,照亮了照片上一处不起眼的细节——一只残缺的小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那是殡仪馆特有的气息。林晚和陈默都没有说话,但他们都知道,这件案子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得多。
“要不要吃点东西?”陈默突然提议,“楼下便利店应该还开着。”
林晚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苦笑。“没想到你会在这种时候说这个。”
“正因为是这种时候才要说。”陈默摘下医用手套,“人都需要一点正常的时刻,哪怕只是短暂的。”
便利店里暖黄色的灯光驱散了些许寒意。林晚捧着热咖啡,看着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苍白的脸色,略显凌乱的黑发,还有那件永远的高领毛衣。
“你为什么总是穿高领衣服?”陈默突然问道。
林晚的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脖颈,那里还残留着铜钱的温度。“习惯而已。”
“小时候受过伤?”
她摇摇头,没有回答。窗外的街灯在积水洼里投下斑驳的倒影,像极了那些纠缠不清的记忆碎片。
回到殡仪馆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林晚发现自己的化妆箱不知何时挪动了位置,里面那张断指照片也不见了踪影。
“有人动过你的东西。”陈默警觉地说。
林晚点点头,目光落在墙角的监控摄像头上。“看来我们被盯上了。”
就在这时,阿七的鬼魂突然出现在她身旁,神情异常严肃。“小心,危险就要来了。”
话音未落,整栋大楼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林晚感觉脖颈的印记开始发烫,铜钱在口袋里发出细微的震动。
“快看!”陈默指着窗外,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玻璃窗上,一道血红的手印正在慢慢显现,与林晚脖颈上的印记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那手印的轮廓竟然组成了一个古老的符咒图案。
“这是……”林晚还没说完,就听见楼上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朝楼梯跑去。但在二楼转角处,他们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排排骨灰匣整齐地排列在走廊两侧,每个匣子上都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而在最中间的那个匣子上,赫然印着一只血红的手印,正缓缓渗出鲜红的液体。
“这不是普通的骨灰匣。”陈默的声音有些发抖,“它们都是通灵媒介。”
林晚感觉口袋里的铜钱越来越烫,仿佛在警告着什么。就在此时,她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苏虹馆长,但这次的脚步声格外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脏上。
“你们不该来这里。”苏虹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有些真相,知道得越少越好。”
林晚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发现身后的墙壁不知何时变得冰冷刺骨。她伸手摸去,指尖触到的竟是一片潮湿的血迹。
“苏馆长,”陈默向前迈了一步,“这些骨灰匣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苏虹没有回答,而是缓缓举起右手。在她掌心,躺着一枚泛着幽光的铜钱,与陈默给林晚的那一枚一模一样。
“游戏该开始了。”苏虹轻声说,然后轻轻拍了拍中间那个骨灰匣。
刹那间,所有的骨灰匣同时裂开,无数道黑烟从中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个扭曲的人形。林晚认出了其中一张脸——正是她母亲的模样。
“欢迎来到真相的起点。”苏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可惜,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林晚感觉铜钱在口袋里剧烈震动起来,脖颈上的印记已经蔓延到了锁骨。她看向陈默,发现他的脸色异常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早就知道,对吗?”林晚的声音有些发抖,“你父亲销毁的证据,就是关于这些骨灰匣的。”
陈默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我们必须找到那块通灵碑的核心碎片,否则谁都逃不掉。”
话音未落,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从楼下传来。是阿七的声音:“快看窗户!”
林晚猛地回头,只见玻璃窗上,那道血手印正在快速变化,渐渐形成一行古老的文字:
“守夜人需以血脉为引,方可开启永恒之门。”
文字下方,赫然出现了一串数字:19240515。
“这是……日期?”林晚喃喃道。
“不,”陈默突然明白了什么,声音变得异常凝重,“这是密码。指向某个特定的骨灰匣。”
就在这时,整个殡仪馆的灯光突然熄灭,只剩下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户洒进来。在惨白的月光下,林晚看到所有漂浮的人影都在注视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渴望。
“选择吧,”苏虹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你是要救这些人,还是要救你自己?”
林晚的手指触碰到口袋里的铜钱,感受到它传来的阵阵寒意。她知道,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将揭开一个埋藏多年的惊天秘密。
而此刻,窗外的天空正泛起一抹诡异的红光,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