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将铜钱链在指间绕了第三圈,那链子却骤然绷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殡仪馆惨白的灯光忽明忽暗,像是疲惫不堪的眼睛在极力挣扎。走廊尽头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刺耳声响,每一下都像直接划过神经,令人毛骨悚然。陈默的白大褂下摆轻轻扫过停尸间的门槛,他的动作看似随意,但腰间枪套的扣带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解开,隐约露出冰冷的金属光泽。
苏虹双手捧着招魂幡,静立于通灵碑前。她的身影笼罩在碑文渗出的暗红色液体映照出的诡异光芒中,那液体如同鲜血般缓缓流动,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陈法医来得正好。”馆长的声音低沉而黏腻,犹如浸了油的丝绸滑过耳膜,“令尊当年验尸时,可没提过祭品还能活到现在。”
话音未落,林晚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玻璃碎片映出她咽喉处的寒光。与此同时,陈默的手指已然扣上了扳机。铜钱坠地的一瞬间,清脆的撞击声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整排冰柜门同时弹开,发出机械运转的嗡鸣,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黑暗中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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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表情,是觉得我会相信你?”陈默盯着苏虹,语气冰冷得像刀锋划破空气,连周围的温度似乎都随之降低了几分。他握枪的手稳如磐石,可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动摇。林晚看在眼里,知道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真相正在撕裂他一直以来坚守的信仰。
苏虹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招魂幡边缘,声音轻飘飘地响起:“陈家世代镇邪,你以为我不知道?二十年前那场仪式,你父亲亲手销毁了多少证据?那些尸体……不都是为了‘她’吗?”她的目光转向林晚,意味深长,仿佛能洞穿人心。
林晚紧咬牙关,没有回应,只是死死盯着自己被操控的手臂。脖颈上的鬼手印灼热发烫,仿佛要将皮肤烧穿。她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力量从通灵碑蔓延开来,像藤蔓一样攀附上她的四肢百骸。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却又无法抗拒,这种矛盾的痛苦让她几乎窒息。
“别再玩弄这些把戏了。”陈默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果你真想复活什么人,就告诉我原因——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手段?”
苏虹的笑容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深邃的哀伤。她垂下眼帘,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回答陈默的问题:“我儿子,他不该死。”顿了顿,她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恨意,“他是无辜的,可你们陈家竟然让他成了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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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让人作呕。林晚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迅速回忆起母亲曾经教给她的咒语。小时候,她总以为那些奇怪的发音不过是母亲哄她入睡的童谣,如今才明白,那是某种古老的防护方式。
“阿七!”她在心底呼唤,希望那个总是吊儿郎当的鬼魂能够出现帮她一把。然而回应她的,只有耳边更加清晰的指甲刮擦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哭泣,那哭声断断续续,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哀鸣。
“你很聪明,但还不够快。”苏虹缓缓迈步靠近林晚,手中的招魂幡散发出微弱的蓝光,如同幽冥深处的磷火。林晚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啃噬着心脏。她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步步逼近。
“够了!”陈默猛地向前跨了一步,枪口对准苏虹的额头。他的动作干净利落,连呼吸都显得格外平稳。然而,林晚注意到,他的太阳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光泽。
“放下武器,陈法医。”苏虹依旧保持着镇定,甚至嘴角还挂着一抹诡异的笑意,“否则,你的小搭档就要成为新的祭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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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局势僵持不下时,林晚的大脑忽然闪现出一个画面:一间昏暗的小屋,桌上摆满了蜡烛,摇曳的烛火映照出一个瘦弱的女人的身影。她正用颤抖的手在纸上画符,神情紧张而专注。那是母亲年轻时的模样,也是她唯一一次见过母亲露出如此恐惧的表情。
“妈……”林晚喃喃道,声音几不可闻。这个短暂的分神让她的意识稍稍脱离了控制,她趁机用余光瞥向陈默。他的眼神复杂,既有愤怒也有犹豫,似乎在权衡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你知道吗,林晚?”苏虹忽然开口,声音柔和得不像刚才那个人,“你妈妈其实是个英雄。她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很多人,包括你。可惜啊,有些人并不领情。”
林晚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闭嘴!你根本不了解她!”
苏虹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既然你不信,那就让我们看看事实吧。”她挥舞招魂幡,一道浓稠的黑雾瞬间笼罩整个停尸间。林晚感觉喉咙一紧,玻璃碎片离肌肤更近了些,仿佛下一秒就会割破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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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唯有墙角的老式挂钟发出滴答声,在寂静中显得尤为刺耳。
“喂,我说你们能不能换个地方闹腾?”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打破沉默。阿七的身影浮现在林晚身旁,一脸不耐烦地挠着后脑勺。“这里阴气太重,我都快睡不着觉了。”
林晚差点哭出来,这家伙终于来了!
“阿七,帮我!”她急切地喊道。
阿七翻了个白眼,“拜托,我可是个流浪鬼,哪有什么本事?不过嘛……”他顿了顿,忽然伸手朝通灵碑一指,“那玩意儿好像挺值钱的,要不要砸了试试?”
林晚愣住了。砸碑?这个提议听起来荒唐至极,但却让她心里升起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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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陈默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吸引住了。他低头看向掉落在地上的铜钱,发现上面竟刻着一行模糊的小字:“守夜人需以血脉为引”。这几个字让他浑身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他的内心。
“所以,这才是真相……”他喃喃道,握枪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没错,”苏虹接话道,语气中透着胜利者的得意,“你父亲早就知道,林晚的母亲是最后一个通灵血脉守护者。而现在,轮到她完成使命了。”
话音刚落,整座殡仪馆的灯骤然熄灭,只剩下通灵碑散发出幽幽红光。林晚听到身后传来铁质滑轨摩擦的声音,回头一看,整排冰柜门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堆积如山的遗体……
其中一具尸体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瞳孔漆黑如墨,毫无生气,却充满了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