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者的母亲说她女儿一直处于独居状态。”程宇带上手套,拿起一个杯子,仔细端详,“据我看来,是同居状态。”
严辛正蹲在茶几旁,闻言抬头环顾四周。卧室内可爱的玩偶与凌乱的外卖盒形成鲜明对比,卡通造型的马克杯里泡着发霉的茶包。
二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程宇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证物袋,想起受害者母亲接受询问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场景,那女人的眼泪来得太快太急,就像拧开的水龙头完美得不真实。
严辛则盯着玄关处两双款式迥异的拖鞋,舌尖抵住后槽牙,那位母亲一口咬定其中一双是女儿为自己准备的,可按目前情况看来,演技可比电视剧里蹩脚演员强不到哪去。
一阵穿堂风掠过楼道,掀起了封锁条的一角。那张印着"刑事现场"的黄色胶带,正轻轻拍打着门框,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三人还没喘匀气,就被挎着菜篮的大姨拦个正着。
大姨的指甲缝里还沾着葱末,她一把攥住沈泉的手腕,语气急切,"小姑娘,这屋子查得咋样了?"力道大得让沈泉一个踉跄。她茫然眨着眼,鼻腔里还残留着腐臭味,此刻又被蒜味呛得头晕。
“哎哟,我说,这案子怎么样了。”大姨看样子有些着急,语速飞快,“这味道整个楼道都能闻得见,还是大夏天的,都臭了,跟个垃圾场似的,我家大夏天的连窗都不敢开。"”
程宇不动声色挡在中间,警徽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案件正在侦办,请您理解。"
沈泉眼珠子一转,推开程宇,她惯会讨长辈的喜欢,此时正好用上,只见她摆出一副乖巧模样,甜甜的声音让旁边两男人鸡皮疙瘩冒起,“姐姐,你熟悉董艺吗?”
大姨一听小姑娘喊自己姐姐,眼角的皱纹堆成朵菊花,“你是说受害者啊,我最近才搬过来,听我儿子说,那丫头人长得漂亮又乖的很。”
“最近才搬来?”严辛敏锐地捕捉到这个时间点,他记得很清楚,这位大姨并不在受害者邻居名单上。
大姨摆摆手,“我儿子说最近这出了事,就在楼下,他晚上总心里毛毛的,让我过来陪他一阵。”
楼梯口突然传来脚步声。众人回头,看见个穿碎花裙的年轻女子正低头找钥匙。正是资料照片上的隔壁邻居陈潇,此刻真人比照片更苍白消瘦。
“大姨,聊天呢?”据资料显示,陈潇是个温柔的人,对谁都很亲切,跟这栋楼的邻居关系都不错。
“警察又来了,问个进展。“大姨撇撇嘴,”不然这味道熏死个人,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开窗通风。”
陈潇的目光在三位陌生人脸上快速扫过,不欲多加交谈,点点头就要开门进屋。
“陈小姐不打算搬出去吗?味道那么大。”程宇突然出声,同时不着痕迹地往屋内扫了一眼。
陈潇笑容淡淡的,“没找到合适的房子,等看好了就搬出去。”
严辛看了她一眼,这小区地段离市中心比较远,这边业主要不是年纪比较大的,图个清静的老人,要不就是刚毕业的,付不了昂贵房租的大学生,这陈潇背着连他都知道的香奈儿包包,没有理由住在这边。
车内。
沈泉的指尖紧紧攥着现场照片,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法医报告上那些干涸的血迹在阳光下呈现出诡异的色泽,像是一双双窥探真相的眼睛。
“直接去局里,不用看另外两个现场了。"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程宇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一顿。透过后视镜,他看到沈泉紧锁的眉头和紧绷的下颌线。车轮碾过减速带,车身轻微震动,资料袋里的照片随之滑动,露出受害者苍白的面容。
"怎么了?"程宇问道,同时利落地打转向灯,调转车头。警笛声划破午后沉闷的空气,惊起路边树梢上的一群麻雀。
沈泉将照片在膝头摊开,三起案件的血迹特写并排摆在一起。“之前两起谋杀的血迹颜色和这起的不一样。"她的指尖点在最新案件的现场照上,"除去温度因素,这起的颜色太深了。"
"模仿犯罪?"严辛皱眉拿起照片,阳光照在纸面上,让那些暗红的痕迹显得愈发刺目。“而且你看前两起血液写得没有停顿,后面这个写得有些磕磕绊绊的。”沈泉解释道。
沈泉凑近指点,"而且你看,前两起现场的血迹书写流畅,而这个..."她的手指沿着照片上歪歪扭扭的血字轨迹移动,"有明显的停顿和颤抖。"
严辛不自在地后仰,背部抵上车门。他盯着近在咫尺的沈泉,看到她眼中跳动的锐利光芒,那是独属于刑侦人员的专注,不是通灵者的装神弄鬼。
"我知道。"他低声回应。
车窗外,行道树的影子飞快掠过,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斑。这个发现让案件性质彻底改变,他们追查的很可能不是连环杀手,而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
警车驶过最后一个路口,公安局的灰色大楼在阳光下投下厚重的阴影。程宇踩下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那扇玻璃大门,里面藏着可能颠覆整个案件走向的关键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