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沙漠追踪
阿古的指尖划过沙面,那道足有丈许宽的脚印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沙粒落在指缝间,竟带着灼烧般的刺痛。他俯身抓起一把沙,沙粒在掌心簌簌滑落,其中混着几缕墨色的纤维,纤维遇风便化作细小的火星,火星落在沙地上,竟烧出一个个针尖大的黑洞。“是‘蚀沙兽’的踪迹没错。”他将沙粒凑到鼻尖,浓重的硫磺味呛得他皱起眉,古铜色的脸颊上划过一道汗珠,汗珠落地的瞬间就被蒸发,“但这脚印比《异兽志》记载的大了三倍,而且你看——”他指向脚印深处的爪痕,爪痕边缘嵌着几丝翠绿色的碎屑,“这些是落日山脉圣树的树皮,说明它是从东边来的。”
沙漠部落的首领库珀拄着蛇骨权杖走来,老人的皮肤像干枯的胡杨皮,沟壑纵横的脸上,左眼在年轻时与沙暴兽搏斗时被抓瞎,只剩下浑浊的眼白,右眼却亮得惊人:“老祖宗的羊皮卷里写过,‘巨足踏沙,古城将现,沙起则邪生’。”他展开随身携带的羊皮卷,卷上用朱砂画着一座悬浮在沙海中的城池,城池中央的塔楼顶端,嵌着一颗散发红光的明珠,明珠周围缠绕着无数沙粒组成的触须,“传说那座‘沉沙城’里藏着上古的‘镇沙印’,三百年前被沙暴埋了,连我们部落最老的驼都没见过它的真容。”
话音未落,前方的沙丘突然剧烈震颤,沙粒如沸腾的水般翻滚起来,那些巨大的脚印边缘竟燃起淡紫色的火焰,火焰在沙面勾勒出一条蜿蜒的路径,路径两侧的沙地上,突然冒出无数半截的白骨,白骨的指骨都朝着城池的方向弯曲,像是在指引方向。路径尽头的天际线上,隐约浮现出城墙的轮廓——青黑色的城砖在烈日下泛着冷光,城墙上的垛口间飘着残破的黑旗,旗面绣着一头张牙舞爪的巨兽,巨兽的口中衔着一颗黑色的晶体。
“是沉沙城!”队伍里最年轻的勇士巴图惊呼,他手中的长矛在沙面划出火星,矛杆上的驼毛穗子因激动而颤抖,“我爷爷说过,只有被沙神选中的人才能看到它!”
阿古握紧背后的鸣金长刀,刀鞘上镶嵌的驼骨在阳光下泛着乳白,刀柄处缠着的红绸是他妹妹亲手织的:“不是被选中,是它在召我们去。”他指向那些燃烧的脚印,火焰中隐约能看到细小的黑色纹路,“这火焰里有邪力波动,和林羽传来的黑色水晶气息一样。”他转身看向身后的队伍——二十名沙漠部落勇士,身披驼毛战甲,腰间挂着月牙形的弯刀,刀鞘上用朱砂画着防沙咒;十位落日山脉的修行者,身着灰布长袍,手中握着镶嵌宝石的法杖,法杖顶端的宝石在阳光下流转着七彩光芒。“库珀首领,您带五人守住退路,用‘狼烟阵’示警,其他人跟我进去。”
库珀将蛇骨权杖递给阿古,权杖顶端的蛇眼突然亮起红光,蛇信子形状的纹路在杖身游走:“这杖能感应沙下的机关,遇到‘流沙坑’会发烫,遇到‘翻板陷阱’会震动。”老人粗糙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老茧硌得阿古生疼,“小心城中央的塔楼,羊皮卷上说,那里住着‘沙之怨灵’,专吃活人的魂魄。”
队伍沿着火焰路径前进,越靠近沉沙城,空气就越发燥热,连耐旱的骆驼都开始焦躁地刨蹄,鼻息间喷出的热气在沙地上凝成短暂的白雾。城门前的沙地上,散落着无数白骨,有的骨头上还嵌着生锈的箭头,箭头的形状是三百年前西域商队特有的;有的颅骨上有圆形的孔洞,孔洞边缘光滑,像是被某种能量击穿。当他们走到城门下时,一道由黄沙凝聚而成的光幕突然升起,光幕中流动着无数细小的沙粒,沙粒碰撞时发出“沙沙”的声响,竟在光幕上组成一张巨脸,巨脸的嘴巴开合着,发出沉闷的吼声,吼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是‘沙缚阵’。”阿古举起蛇骨权杖,杖顶的红光与光幕相触,光幕上的巨脸突然扭曲,露出痛苦的表情,“这阵法靠沙粒的流动防御,就像人的血脉,只要找到它的‘气眼’就能破。”他闭上眼睛,运用沙漠部落特有的“沙尘感知”能力——周围沙粒的流动声在他耳中变得清晰,有的快如奔马,有的缓如流水,唯有城门前三丈处的沙粒,流动的频率稳定得诡异,像是被某种力量固定住了。“在那里!”他指向那片沙地,“巴图,用‘裂地矛’刺下去,深三尺!”
巴图的长矛狠狠刺入沙地,矛尖没入的瞬间,光幕剧烈波动,巨脸发出痛苦的嘶吼,沙粒组成的五官开始溃散。阿古趁机带领众人穿过光幕,光幕的沙粒擦过皮肤时,竟像细小的刀片般割出伤口,伤口处的血珠刚渗出就被蒸发,只留下淡淡的红痕,红痕上还残留着沙粒的灼痛感。
踏入沉沙城的刹那,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骆驼尸骸的腥气和某种金属锈蚀的味道。城内的街道上散落着歪斜的陶罐,陶罐上的彩绘还依稀可辨——画着身披铠甲的士兵在沙漠中行军;有的陶罐已经碎裂,里面的枯骨上还套着锈蚀的手镯,手镯的花纹与落日山脉修行者法杖上的符文相似。两侧的房屋大多已坍塌,断墙上的壁画被风沙磨得模糊,却仍能看清关键的画面:一群身披甲胄的士兵正将某种黑色的晶体埋入地下,晶体周围的沙粒都在沸腾,像是有生命般朝着晶体聚集。
“这些壁画……”落日山脉的修行者首领月长老突然开口,她的手指抚过壁画上的晶体,指尖的银戒指与壁画相触,发出细微的嗡鸣,“和迷雾森林祭坛的黑色水晶一样,你看这螺旋纹路。”老人的法杖在地面画出符文,符文亮起的瞬间,壁画上的晶体竟渗出黑色的汁液,汁液滴在沙地上,燃起幽蓝的火苗,火苗中还夹杂着细小的尖叫。
阿古的鸣金长刀突然震颤,刀身映出街道尽头的景象——一座高耸的塔楼矗立在城中央,塔身由青黑色的巨石砌成,每块石头上都刻着螺旋状的符文,符文间的缝隙中渗出黄沙,黄沙落地后,竟自动组成一个个“死”字。那些巨大的脚印正是朝着塔楼延伸,脚印在塔门前消失,仿佛那只巨兽走进了塔里,塔门前的沙地上,还残留着几枚黑色的鳞片,鳞片边缘泛着寒光。
“小心!”巴图突然大喊,他的长矛猛地刺向左侧的房屋,矛尖穿透土墙的瞬间,无数沙粒从墙后涌出,凝聚成一个丈高的怪物——沙粒组成的身躯,拳头大的砾石做的眼睛,眼中燃烧着幽蓝的火焰,手中握着一把沙剑,剑刃上还嵌着锋利的贝壳,贝壳的边缘沾着暗红色的污迹。
怪物挥剑劈来,沙刃切开空气的刹那,发出尖锐的呼啸,阿古的长刀已迎了上去,金铁交鸣的脆响中,沙剑碎成无数颗粒,却又在落地的瞬间重组,剑刃比之前更长了几分。“是‘沙傀儡’!”月长老的法杖在空中划出圆弧,十道藤蔓从沙地钻出,藤蔓上还带着尖刺,缠住怪物的双腿,“它们靠邪力凝聚,普通攻击杀不死,要打碎它们胸口的核心!”
话音未落,周围的房屋里涌出更多沙傀儡,有的手持弯刀,有的挥舞巨斧,还有的甚至骑着沙粒组成的骆驼,密密麻麻地将他们围在中央。沙漠勇士们迅速结成防御阵,弯刀劈出的寒光与沙傀儡碰撞,激起漫天沙尘;落日山脉的修行者们则在阵后施法,火球与冰锥交替落下,火球击中沙傀儡时,会燃起熊熊烈火,却只能烧掉外层的沙粒,冰锥则能暂时冻结它们的动作。
阿古在与沙傀儡的搏斗中发现,每当他的鸣金长刀接触到傀儡胸口时,对方的动作就会迟滞——那里嵌着一块鸽子蛋大的黑色晶石,晶石的纹路与壁画上的晶体如出一辙。“攻击胸口的黑晶!”他大喊着跃起,长刀在空中划出金色的弧线,劈开一个沙傀儡的头颅,刀尖精准地刺入其胸口的晶石,晶石碎裂的瞬间,沙傀儡的身躯“哗啦”一声散成沙堆,沙堆中还残留着晶石的碎片,碎片很快就被黄沙掩埋。
但沙傀儡的数量越来越多,有的甚至从沙地下钻出,缠住勇士们的脚踝,被缠住的地方立刻传来灼痛感,皮肤很快就泛起红肿。月长老的额头渗出冷汗,她的法杖光芒越来越暗,灰布长袍的袖口已被沙粒磨破:“邪力在源源不断地涌来,源头就在塔楼顶端的明珠里!那明珠在给它们输送力量!”
阿古抬头看向塔楼,塔顶的明珠正在烈日下闪烁,光芒中隐约能看到无数沙粒被吸入,又化作新的傀儡从塔基处涌出。“巴图,带十人守住阵脚,用‘连环刀阵’!”他将蛇骨权杖递给月长老,“月长老,您用‘定沙咒’困住它们的下半身,我去塔顶!”
月长老的法杖重重顿在地上,沙面突然凝结成坚硬的岩石,那些刚从地下钻出的沙傀儡被牢牢定在原地,只能挥舞着武器嘶吼。阿古趁机冲出包围圈,鸣金长刀在身前劈开一条通路,刀风卷起的沙尘在他周身形成旋转的屏障,屏障上的沙粒被刀气切割成粉末,散发出金属般的光泽。
塔门是两扇巨大的青铜门,门上雕刻着无数挣扎的人影,人影的口中都衔着黑色的晶石,晶石的纹路与之前看到的如出一辙。阿古的长刀劈在门上,青铜门发出沉闷的响声,却纹丝不动,反而震得他虎口发麻。他突然想起库珀的话,将手掌按在门中央的凹槽里,掌心的圣树灵纹是小时候月长老亲手烙下的,此刻与凹槽的纹路相触,灵纹突然亮起绿光,青铜门发出“嘎吱”的声响,缓缓向内打开,门轴转动时,发出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叹息。
门后的通道里漆黑一片,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墙壁上的火把在他靠近时自动亮起,橘红色的火光照亮了两侧的壁画——画中记载着沉沙城的历史:上古时期,这里的守护者用“镇沙印”镇压着沙之怨灵,城内一片祥和;但三百年前,一群黑袍人闯入古城,黑袍人的脸上戴着骷髅面具,他们夺走了镇沙印,释放了怨灵,古城才被沙暴掩埋,最后一幅画中,黑袍人带着镇沙印消失在沙漠深处,方向正是迷雾森林。
走到通道尽头,是一座旋转的石梯,石梯的台阶上刻着细密的符文,符文在他脚下亮起红光,像是在指引方向。阿古刚踏上第三级台阶,石梯突然剧烈晃动,两侧的墙壁上射出无数沙箭,沙箭上还裹着黑色的毒液,毒液滴在石梯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洞,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他挥舞长刀格挡沙箭,同时注意到石梯扶手的凹槽——凹槽里的符文与蛇骨权杖上的一致,都是沙漠部落的“护灵纹”。阿古将权杖插入凹槽,石梯的晃动立刻停止,沙箭也随之消失,只留下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箭孔。权杖顶端的蛇眼亮起,照亮了石梯尽头的平台——平台中央的石座上,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凹陷的印记,形状与壁画上的镇沙印完全吻合,印记边缘还残留着淡淡的金光,显然是不久前才被取走的。
“镇沙印果然被拿走了。”阿古的目光落在平台边缘的沙地上,那里有一串新的脚印,比之前的更大,脚印的边缘还沾着黑色的泥土——沙漠里绝不会有这种泥土,显然是从其他地域带回来的。脚印尽头的墙壁上,有一个破洞,洞外传来呼啸的风声,风中还夹杂着某种巨兽的低吼。
就在此时,塔顶的明珠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红光,整个塔楼剧烈震颤,那些被月长老困住的沙傀儡竟纷纷挣脱藤蔓,朝着塔楼涌来,它们的动作比之前更加迅猛,口中发出的嘶吼也更加凄厉。阿古冲到破洞前,看到明珠正悬浮在塔顶的凹槽里,无数沙粒被吸入明珠,又化作黑色的雾气,雾气在空中凝聚成一条巨蛇,朝着沙漠深处飘去——那是迷雾森林的方向。
“原来它在输送邪力!”阿古握紧长刀,纵身跃出破洞,沿着塔楼外侧的浮雕向上攀爬。浮雕上的怪兽图案突然活了过来,伸出石爪抓向他的脚踝,石爪上的鳞片与蚀沙兽的鳞片一模一样。他挥刀斩断石爪,火花溅落在沙地上,燃起淡紫色的火焰,火焰中浮现出无数痛苦的人脸。
爬到塔顶时,明珠的红光已刺得人睁不开眼,明珠周围缠绕着无数沙粒组成的触须,触须的另一端连接着石座,源源不断地抽取着古城地下的能量,石座上的符文因能量的流失而变得黯淡。阿古凝聚全身灵力,鸣金长刀的刀身泛起金光,刀身上的驼骨镶嵌处突然亮起,那是沙漠部落的“血祭”之力——用至亲的血唤醒的刀魂。他纵身跃起,刀芒如新月般劈向明珠。
“咔嚓”一声脆响,明珠碎裂的瞬间,无数黑色的雾气从碎片中涌出,雾气在空中凝聚成一张巨大的脸,“你们阻止不了我……五域的地脉能量,很快就会汇聚……”
嘶吼声渐渐消散在风中,那些沙傀儡也随之化作沙粒,沉入沙漠,只留下满地黑色的晶石碎片。阿古捡起一块明珠的碎片,碎片在掌心发烫,与他怀中的“中劫”玉佩产生了共鸣,玉佩上的纹路与碎片的纹路开始对接,像是两块拼图。他低头看向古城,沙粒正在迅速掩埋城墙,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那些巨大的脚印依旧清晰,指向沙漠与迷雾森林的交界处,脚印的尽头,隐约能看到一片墨绿色的森林轮廓。
月长老带着众人赶来,她的长袍已被沙粒染成土黄,灰布上沾满了沙尘,法杖顶端的宝石也失去了光泽:“塔楼里的符文我解读了一些,说镇沙印被带到了‘万骨窟’,那里是沙漠与森林的交界,据说藏着通往噬灵王祭坛的密道。”
阿古将明珠碎片收好,鸣金长刀在沙面划出一道深深的刻痕,刻痕中立刻涌出清水——那是沙漠部落的“誓约之水”,代表着永不回头的决心。“我们去万骨窟。”他望着远处的天际线,那里的云层正渐渐变成灰黑色,与迷雾森林方向的乌云连成一片,“看来,五域的邪力源头,很快就要聚齐了。”
沙漠的风卷起沙粒,打在勇士们的战甲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某种古老的战歌。阿古知道,真正的战斗还在后面,但只要他们五人汇合,只要五族的力量还在,就绝不会让黑暗重现。他回头望了一眼沉沙城消失的方向,握紧了怀中的玉佩,玉佩的温度,仿佛是伙伴们传来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