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把投降纳地说得这么清新脱俗,言兮几乎想发笑,而话已至此,也不必多谦恭了。
“若我不去当如何?”
听到这,那管事的像是得偿所愿笑了:“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不要怪我们动粗的了。”
他眯着眼上下打量言兮,这么标致的美人他还是第一次见,若是她乖乖听话愿意直接去见老爷,这就没他上下其手的机会了,既然对方不愿意,他正好可以来硬的,中间磋磨一番再带给老爷也就合情合理了。
周边的牧民弓腰缩肩地立在一旁,放任一群大汉冲入毡包中拿人,布和见状心急欲动手,可看到达延汗面色沉沉,不曾下令,也只好按兵不动。
毡包内很快就安静下来了,没有看见人出来,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走,去看看。”达延汗这才一勒缰绳,向毡包奔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王上,附近的居民和来看诊的病人都吓得一哆嗦,纷纷跪了一地,气也不敢喘大了:“见……见过王上!”
达延汗不理他们,径入毡包中,见之前冲进来的壮汉歪三扭四地倒了一地,而言兮依旧端坐在桌案边,淡定地理着针包上的毫针。
她抬眸望见达延汗,有些惊诧,旋即恢复了镇静,起身行礼:“见过王上!”
达延汗瞧着地上倒下壮汉,发现他们膝盖、肩膀、脖颈等处要穴插着毫针,浑身瘫软,哀嚎不已,问道:“这些人是你放倒的?”
“出门在外,总该有防身的手艺。”
达延汗扫了眼眼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平民,不由得满心不悦:“平日受人恩惠,遇事就退缩旁观,身为燕然国人的血性到哪去了?”
众人自然感念言兮恩德,心中也有不忿之意,只是惯受土司压迫欺辱,不敢出头冒险,听了达延汗的喝问,又惭又羞,低头红脸不发一言。
达延汗见了,只觉更恼,却听言兮道:“王上不该问他们怎么能这样,应该问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是谁把他们变成这样!”
达延汗目光微沉,又落在缩在角落里、挑起事端的哈斯的管家身上。
这管家倒是乖觉,早在言兮出手时便眼瞅不见地躲了起来,此刻见王上突然出现,又和言兮相熟的模样,只怕自己落不到好果子吃,登时麻溜地滑跪到达延汗身前。
“王上饶命啊!实在不知这姑娘跟王上是旧识,小人也是奉了哈斯老爷的命,是他说无论用什么手段今天务必要把这位姑娘带回去,不然就要抽我们的筋扒我们的皮,我们也实在是没办法啊!”
达延汗皱了皱眉,并未说话。
从他父汗至他这一代,为了巩固王权,也便于治理,一直采用分封各部落中的大家族为土司管理各地的做法。土司家族世袭继承,对朝廷绝对忠诚,同样的,除军政税收外,朝廷对其辖地内的民生事务不会太插手,纵有些贵族以势压人闹得大了,也只是叫过去呵斥几句便不了了之。
而这管家口中的哈斯老爷恰恰是国中实力最强,同时又对达延汗极为忠心的一股势力,这一下倒教他有些为难了。
这管家也是人精,看达延汗面色阴沉沉的不说话,求了也无大用,倒是言兮一副人美心善、极好说话的模样,顿时趴到她鞋面上,哭诉道:“姑娘,求您救救小人吧,小人也是被逼的!好在姑娘没受伤也没出事,我们没犯下大错,就网开一面,可怜可怜我们吧!若是姑娘觉得不解气,也可以把我们剥去衣服,抽一顿鞭子,千万别砍去手脚,贬去做奴隶,那样的话还不如现在杀了我们啊!”
言兮看着脚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管家,抬眸看向达延汗:“罪不在他,责之无益。”
达延汗哼了声,道:“他们得罪的是你,要怎么处置随你。”
言兮后俯身将扎在那些壮汉穴位上毫针拔下,对管家道:“你回去吧,回复你们老爷,若真为求医,我自当量力而诊,若为其他,恕难从命。”
管家见言兮就此轻拿轻放过了,又小心打量达延汗的神色,见他也没什么举动,顿时磕头感恩戴德,然后带着一众壮汉匆匆离开了。
言兮与达延汗对视,道:“王上又是恰巧路过?”
达延汗摸了摸鼻子:“不是,是听说你今日义诊,正好身体也有点不舒服,就来看看。”
“哦?”言兮看着他分明身强体健,并无不适的样子,有些诧异,想了想旋即会心,低眉一笑,道:“王上虽然屈尊而来,可也要依着我的规矩——要和他人一般排队候诊。”
“这个自然。”
于是在一众惊骇的目光中,达延汗竟真往帐外队伍后走,顺势对还跪着的百姓道:“都起来吧,本王今日和你们一般是来看病的,别拘着了,有病就快点去看,好早点轮到我。”
虽然如此命令,可又有那个不要命的敢真让王上等,于是一个个纷纷想起有急事在身,牛马羔羊无人看管怕走脱了,家中只有孤老幼儿实在放心不下,还有许多积年顽疾忽然不药而愈了。
原本还纷纷扰扰的人群一下都散干净了,只留下达延汗和他的亲军卫。
达延汗大跨步走近毡包中,在言兮对首坐下,言兮心照不宣,依着惯例先看他脸色,又道:“请王上伸左手。”
达延汗伸左手放在案上,言兮食中二指搭在他腕上切脉,片刻后又道:“王上请张嘴,伸舌,对,就这样,好了。”
言兮又问了几个饮食睡眠的问题,达延汗一一照常回答,布和在旁看得目瞪口呆。
“王上面色红润,脉象稳健,并无病痛缠身,日来心胸气闷,烦躁难安乃因肝失疏泄,气郁化火而致,我开副败火的药,王上先回去吃着看看疗效。”
达延汗安静地看着言兮低眉认真写着药方,忽而道:“只有肝火旺吗?”
言兮停下笔,困惑地望着他:“王上还有哪里觉得不适?”
达延汗以手支颐,靠在案上,语气带着丝戏谑:“寡人有疾,寡人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