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艺伎、伶人
“陶修远,你凭什么把我带回衙门来?我乃正三品礼部尚书,你一个小小郡丞,怎么有权力抓我?我是无辜的,你要这样,我就到圣上那儿去告你,告你一个滥用职权、公报私仇。”
“这什么动静?”
木香从门缝里往外看,他一个仵作,是上不得台面的。
“似乎陶大人带了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回来,正三品礼部侍郎崔良才。”
茵陈听到那人自报家门,就知道陶大人这次又啃硬骨头。
“有没有罪,我也得带你回来问话,昨天晚上你是最后一个见到蒋誉铭的人,是有重大嫌疑的。”
陶修远说话还是很客气。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最后一个?是的,我是和他喝了酒,然后他就回房间了,你就能保证,他后来没有再出来和别人见面么?”
“所以说,凡是和他接触过的人,我都带回来了,又不止尚书大人您一个?就连晏公子和晏三小姐都在府衙里呢。”
“他们俩算什么?不过就是靠着祖上的荫蔽,如果不是有个好父亲,他们也入不了圣上的眼。”
“崔尚书,话不能这样讲,当年如果不是我拼掉这条胳膊,还搭上了我兄弟的性命,你现在还有命站在这儿对我们军功世家耀武扬威么?我现在是什么都不是,但圣上永远得记得我们晏家,是我晏家守住了曹家的天下。”
晏秋茹正搀扶着自己的兄长从外面走进来,汤璟天跟在后面。
晏以清虽然断了一条胳膊,但气势不减当年,他不怒自威,周身散发着那种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气质,让崔良才这个文官顿时矮了一截儿。
“下官刚才出言不逊,还请晏公子多担待。”
崔良才仗着自己是朝廷命官,而这晏以清不过是白衣之身,不能拿他怎么样,即使是道歉,也是这样敷衍了事。
“我两位兄长在战场上拼死搏杀的时候,你们这样的人,只会躲在后方,危机解除了,不需要我们了,现在竟然堂而皇之地说这样的风凉话。”
晏秋茹早就听说过这位礼部尚书的‘丰功伟绩’,他曾经向圣上提出过要相应削减将士们的俸禄,说是要缩减军费。造成了大规模非战斗减员,在寒冬腊月,将士们没办法吃饱穿暖,竟然出现了很多士兵冻死、饿死的情况。
“你个久居深闺的小姑娘懂什么?当初朝廷也很难,如果不是我向圣上提议缩减用度,我西陵早就被灭国了,现在哪里还有你们在这儿耀武扬威?”
“晏三小姐不必再与此人有口舌之争,只是无端浪费时间罢了。”
落葵一行人已经站在了院子里,她知道,像崔尚书这样的人,总是会有各种理由来为自己辩解,就是诡辩。
“先把崔大人带到偏厅,一会儿我过去亲自审问。”
陶修远示意常青带崔良才离开。
“你们这是无故扣押朝廷命官,陶修远你真的不想在官场混了,等我回去,看圣上怎么处置你。”
“崔大人请。”
常青没有给他继续叫嚣的机会,伸手做出请的手势,虽说没有强制,但那神情却让崔良才心生惧意,转过头去看陶修远,却发现无人在意他,只能乖乖地跟着常青离开。
“姜大夫,你为何在此?是因为这件案子么?陶大人,为何这案子将姜大夫也卷进来了?”
晏秋茹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她。
“晏小姐误会了,是我有些私事向姜大夫请教。
陶修远不大愿意别人知晓落葵会仵作之术,虽说现在外面闲话传的满天飞,但他还是想护着落葵。
“不曾想,姜大夫竟然还晓得刑狱之事?果真女中豪杰。我晏家世代为将,都是在战场上与人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陶大人这般不磊落,似是觉得我晏秋茹会在背后说别人闲话?”
落葵明白了,这说来说去,晏家三小姐,似乎是对陶修远不满意。
“我并非此意。”
陶修远想为自己辩解,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晏娘子,昨日府上生辰宴,是否请过戏班子?”
落葵把话题转移到正事儿上。
“那是自然,作业晏府宴请宾客,自然是要请戏班子来助兴,家父好不容易才从京城请到了四喜班。”
这四喜班是京城有名的戏班子,常常被圣上请去皇城内,一般人家即使有钱,也请不来,大概是晏之南的权势,才可以得偿所愿。
“他们在何处落脚?”
落葵继续问。
“作业所有的宾客还有请来的四喜班,都在烟波居落脚,所有费用都是晏府来出,可以说是这几日晏府包下了整座烟波居。”
烟波居是紫阳郡内最大的酒楼,是有钱人一掷千金的地方,落葵只是听说过,她不曾对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有任何向往。
“陶大人可曾带人去烟波居?”
“现在时辰太早,昨夜好多贵人都睡的太迟,现在还没有起身,但是那边我已经派人守着了,与蒋少卿接触过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走。”
“那刚才那位崔大人?”
“他正好起床小解,就被我们抓到了,而且听说他昨夜是与泽兰姑娘在一起的,但这位泽兰姑娘是卖艺不卖身,陪他喝酒到丑时,就回去了。”
这些都是方才从崔良才那里问来的话。
“陶大人,这位泽兰姑娘可靠么?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这位崔大人恐怕真的是无辜的。”
“此话怎讲?”
陶修远有些诧异。
“从尸体僵硬程度和尸斑的状态,我初步断定死亡时间大概在亥时到子时之间。如果泽兰姑娘同崔大人一直在一起到丑时,那恐怕就有了不在场证明。现在就是看这位泽兰姑娘是不是被崔大人收买了。”
“为何都看我?我从不曾去过那花街柳巷之地。”
汤璟天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难道自己长得就像是花眠柳宿之人?
“我上次还在叠翠坊门口看到你了,喝的烂醉如泥,见到我都不认识了。”
璟天一惊,自己什么时候在叠翠坊门口碰到茵陈了?还被他看到自己醉醺醺的样子?
“你当然不记得,你趴在人家门口,如果不是我把你带走,你差点就和护食的狗打起来。”
“不是吧?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叠翠坊?你确定?我什么时候去过那里?”
璟天有点气短,他是去过烟花之地不假,但从未有过逾越之举,这说来都让人觉得好笑,他其实只是想感受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每次去也不过是多喝点酒。那次去叠翠坊,似乎是他被一贪污犯羞辱之后发生的事情。但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好好躺在自己的床上,旁边还放着一碗醒酒汤,他还以为是母亲给自己熬的,也没有在意。
难道那次自己是被齐茵陈送回家的?他还目睹了自己要和狗打架?
“时间应该不会太久,陶大人让我去那查点东西,我也只是路过。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证明你很了解那些失足女子,没有其他意思。”
“叠翠坊和明月楼都是青楼,汤公子无需太过紧张。”
没想到,为汤璟天辩白的却是落葵。
“确实,青楼女子大多为艺伎,不会为钱而出卖色相。更何况像泽兰这样貌美的姑娘,一曲琵琶都值得一掷千金。”
“没想到姜大夫和晏三娘子都知晓甚多。”
汤璟天这才放下心来。
白蔹从前也听师父说起过这些,但他在山上从未见到过女性,知晓还有异性存在,都是从师父的藏书中得知的,现下他觉得最让他钦佩的异性只有姜姑娘一人。别的姑娘,哪怕是今天见到像晏三小姐这样容貌秀丽,姿容不凡的姑娘,都比不上落葵。
“那看来汤公子是真的是认识泽兰姑娘,不妨帮我引荐一下。”
落葵早就想见识一下这位奇女子,正好她与这件案子有关联,说不定可以借此机会结交一下。
“姜姑娘,那我先回愈安堂了,回去看看。”
白蔹对见什么泽兰姑娘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他现在比较担心那乞丐在家里会不会惹出什么乱子,现在都已经巳时了,他们还没有回去,姜伯也该担心了。
“好,你先回去,和父亲报个平安。”
“如果无事,我先带舍妹回府了。”
晏以清在战场上受过伤,现在站了许久,身上有些疲乏,只想着快点回去休息。
“晏公子先同姑娘回府吧,但是不可外出,之后有什么情况下官还要到府上叨扰。”
他们看着两人被衙役护送离开。
“陶大人。”
落葵转过身去和陶修远说。
“如果可以,接触一下四喜班的班主,查一下他们的人和表演时需要的道具,尤其是这种重型兵器。死者伤在后脑,是被钝器击打而亡,齐公子在现场找到了这个,我怀疑这就是凶器。”
“好,我现在着手让人去询问,核对他们的道具,那现在我们做什么?”
“陶大人,陪我去一趟明月楼,我要去见见这位泽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