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我和芳芳在自习室看书,还没熬到吃晚饭的时间,我就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一直不停的打哈欠。
“不知道怎么了,我好困啊。”我实在忍不住跟芳芳抱怨道。
“昨晚没睡好?”
“睡得挺好的啊。”
“那前晚没睡好?”
“都是一样的啊,前前前晚睡得都一样好啊。”
“那真是怪事了,我确实没见你白天这么困过。”
“我也搞不懂,我闭着眼睛眯会儿吧,等和你一起吃了晚饭我就先回宿舍了。”
“你不会......”芳芳面露忧色,欲言又止。
“啥?”
“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芳芳奏到我耳朵边上轻声的说道。
“怀孕?不是吧,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开学前不是先去找的初明吗......关键你这症状挺像啊,时间也差不多。你们两......”
“哈哈哈,你快别逗了。”
“我倒是替你祈祷不是啊。”
“如果他吻了我就会怀孕的话估计怕是了,哈哈哈。”
“真的没有?那他会不会趁你睡着的时候......”
“趁我睡着的时候干啥,难不成他还会对我下药?”
“不会吧?”
“哎呀,你想什么呢?我等会儿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那要现在陪你去吃饭吗?”
“食堂不是5点才开饭吗?你看书吧,我先眯一会儿,等到了时间再去。”
“感觉你这状态不对啊,要不要我送你去校医院看看?”我和芳芳从食堂出来的时候她有些担忧的问道。
“不用,我现在只想睡觉。”
“那我送你回宿舍?”
“别,我还不至于在路上睡着了,走得回去。”
“好吧,你注意安全。”
和芳芳分别后我给初明发了信息,告诉他我没在自习室了,先回去了。
他打来电话问“为什么现在就回去,不是说好了晚上我来送你的吗?”
“没什么,就是有点困,想回去休息。”
“你在哪里?”
“回去的路上。”
“等着我,我来找你。”
“不用,你忙你的。”
“你等着就是了。”
“我在路上走着,你注意看。”
“好。”
一会儿初明就骑着车来到我的身旁,“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痛不痒的。”
“要不我送你去校医院吧?你会不会是吃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中毒了?”
“我真的只想睡觉。”
“那好吧,我看你也是困得很,我先送你回宿舍,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好,不过大概率睡一觉就好了。”
回到宿舍我放着书包直接就爬上床了,想着马上要英语等级考试了,又下床把单词本拿上床去,没睡着之前能背几个就算几个吧。
第二早我醒来时已经10点多了,我整个人蜷在床尾,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脖子僵疼。天啦,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呀,我茫然的坐起来。
秋:你醒了,你是怎么了?
我:我也不知道。
秋:昨晚你什么时候在床上睡着的我们都不知道,本来想叫醒你好好睡的,可是怎么喊都喊不醒。只好把被子随便给你拉了拉盖着。
我:这样啊,谢谢你哦。
秋:你没事吧?
我:大概就是太困了,现在好了。
秋:没事就好。
中午初明仍然过来和我一起吃午饭。
“你菜打清单点的吧,这两天是不是肠胃不好。”初明提醒我。
“我没事啊,我还想吃点重口味的呢。”
“你真的没事了?”
“真没事,昨天就是单纯的困。”
“那你还不是要注意点,万一又生病了。”
“不会,我那么强壮。我总觉得应该给家里打个电话。”
“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问了才知道。”
“那一会儿就打吧。”
我和初明在食堂门口找了个地方坐下,拨通了爸爸的电话。
“爸爸,家里最近怎么样?”
“你打电话来了正好,我都没忙过来给你说,今天凌晨5点多你奶奶走了。”
“奶奶?怎么会?生病的不是爷爷吗?”
“起床去厕所,摔了一跤就起不来了。”
“那我去买车票?”
“好,事情多不说了,挂了。”
“怎么了?奶奶怎么了?”
“奶奶走了。”
“你什么时候回去?”
“要先跟老师请假。”
初明送我到汽车站等我坐上回家的车后他才离开。
其实我跟奶奶算不上很亲近,比起表姐堂哥他们,算是疏远的。可是她似乎给我发了“信号”,我的魂当时是飞去送别她了吗?
小的时候二伯家的二哥可以把奶奶喂了卖的鸭子抓一只提着去跟她说,“奶奶宰一只鸭子给我吃。”然后奶奶就真的宰了。我却从来没有这样的底气。
我记得奶奶年轻的时候会在老房子前的菜园里种上满园的豌豆苗,整个园地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当然爷爷奶奶种的地总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等着开花,结豌豆,然后把豌豆摘了去卖。
二哥会带着我去园地里帮奶奶摘豌豆,然后一个劲的摘了往自己的嘴里送,奶奶就在旁边,也不多说。
那时候我觉得躺在奶奶的豌豆地里吃豌豆真是一件惬意的事。
每年三天年一过完奶奶就会批准我们去抢贡果了,堂屋里的,院坝里的,还有灶台上的,我和二哥每次总是抢得最积极的。大概是大一点的孩子没兴趣了,小一点的也抢不过我们两,干脆放弃。
我不知道爷爷奶奶算不算是一对恩爱夫妻,也许他们自己也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她和爷爷共育有六个子女,四个儿子两个女儿,最大的和最小的是女儿。大姑妈,二伯和爸爸三个都长得高大,像爷爷。五叔、小叔和小姑妈三个则像奶奶,个子矮一些,性格更多的也是随奶奶。她的四个儿媳里,有三个与她同姓,当然四个儿媳都是沾亲带故的。
记忆里奶奶和爷爷很早就和子女们分了家,住在堂屋的隔间里。
后来五叔和五姨(五叔的媳妇,与妈妈同姓,沾亲带故的,所以叫姨)因为躲计划生育就外出打工了。留在家里的堂妹两个自然的由爷爷奶奶照顾——听妈妈说,五姨的第一胎本是个儿子的,可是在生的时候不顺利,在家里生了几天才生下来,生下来后才几天也就停止了复呼吸。
五姨后面又连生了两个,都是女儿。至于有没有打胎之类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为了能生一个儿子,她和五叔只能外出打工了。
政府部门派人来老房背后的山顶看了山体开裂的情况后就要求这一片的住户都要搬迁了。
搬迁的时候五叔和五姨也没有回来。
爷爷奶奶带着堂妹两个在自己地里挖了屋基,修了两间房,就在小叔家旁边。比之小叔家宽敞的平房,确实显得寒酸些。
我在城里读书的时候听说五叔和五姨已经回到县城里,我在他们的出租屋里见到了还在喝奶的堂弟。
等到五叔和五姨回到家里的时候找不到住处了,只好跟爷爷奶奶挤在一个屋檐下,就这样他们就过成了一家。
自我记事以来奶奶就一直吃素食了,鸡蛋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好的营养了。但是也没有人对此有过不同的意见,奶奶侍奉神明可是最虔诚的。
庙里的集会她是必须要去的,也会帮着庙里集些灯油钱。后来,爷爷也跟着奶奶一起吃上了素食,不过爷爷每个月只在固定的日子吃素。
我不知道奶奶最爱的子女是谁。一直以来她与二伯娘的关系比较好,也听她夸过小姑妈。所有孙子孙女里她帮着带过的只有大姑妈家的表哥表姐和五叔家的堂妹两个。
提起五叔,她和爷爷总是摇头,五叔个子比较瘦小,劳动力不如几个兄弟,虽然小叔也不是很高,但五叔的媳妇五姨是个不争不吵的人,用奶奶的话说就是:“一辈子不懂得操心,倒在哪里都能睡着,真是让人愁啊。”
小姨得了大姑妈的扶持转而做买卖去了,她头脑灵活,眼疾手快,心又比较狠,所以为家庭挣钱的能力自然不是五姨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
二伯和二伯娘都是高高大大的,是几兄弟里劳动力最好的夫妻两。
妈妈虽然不高大,腿上还有病,但是论拼命的能力一般人不敢和她比,自从爸爸回来后经过夫妻两人十来年的追赶在村里已经是中等偏上的家庭。
所以几兄弟里就五叔家条件差一些。加上妈妈和小姨性格好强,与奶奶多多少少都有些过节,倒是五姨,记忆里她没和谁吵过架,无论是公公婆婆,还是妯娌邻居,更不要说打架了。
所以我想奶奶搁在心里最多的是五叔家。
我高考那一年,省道改道大修,住在路边的很多人家房子都被占了,所以叔伯们又面临着第三次重新修房。
这次有了占地赔偿、政府补贴和自家积蓄,家家户户新修的房子都变成了两层的,也更宽敞了,就连五叔家的也不比别家的差。当然,爷爷奶奶还是和五叔他们住在一起。
奶奶就是在这个房子里起床上厕所时摔倒的。
谁也没想到这一摔就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