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红走后,郁楚瑶来到临时安置的桌案前,将账本拿起继续翻阅。
经过秋红详细梳理后,再来看账本,还真看出些眉目来。
像卢文这类手脚不干净的账房先生,郁楚瑶是万万难以容下,需找一个万全之法将此人打发掉。
再说卢文敢拿着有瑕疵的账本让她瞧,明显是欺她不懂。对待主人连最起码的恭敬心都没有,看来此人不能为她所用,既不能用,也只能当成一枚弃子。
正想着,外头传来樱雪的声音。
“六小姐,我是漱玉轩的樱雪,有事前来禀报。”
灵萱走到门口,掀开帘子说:“小姐让你进来。”
郁楚瑶心生疑惑,漱玉轩之事该由春香禀报才对,怎么会是樱雪前来?转念一想,或许是自己的叮嘱起到作用,春香特意遣樱雪前来也未可知。
郁楚瑶盯着樱雪一步一步走近,她的脸上似乎正在努力装出一些悲戚之色,只是嘴角难以觉察的一缕弧度出卖了她。
“六小姐,二姨娘吩咐我来禀报两件事。第一件与春香有关,她在漱玉轩触墙而亡……”
没等秋红说完,郁楚瑶再也掩饰不住,震惊道:“什么?触墙而亡?我从外面回来时刚见过她,活生生,这么一会儿,人怎么就没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樱雪自然不能照实说:“当时二姨娘让奴婢出去把门关上,故而具体发生什么,奴婢并不清楚。只知她从清芷园回去,二姨娘向她问话,也不知怎的她趁二姨娘不注意跑去撞墙,结果就死了。”
郁楚瑶再仔细观察樱雪,才发现她手里拿着一个荷包,看来春香的死给她带来不少好处,难怪她悲戚的神色之下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再瞧一眼身边的灵萱,她与春香并无往来,听到人死了,眼圈都不由变红,而这位樱雪与春香长期待在漱玉轩,本该多少有些情谊,却如此表现,足以说明二人之间关系并不好。
“她的身后事如何处理?”
“正是因此事才来向六小姐禀报,二姨娘吩咐我外出买口棺材回来将春香的尸身给装殓了,再到马厩找车夫用马车送到春香的家中。二姨娘顾念春香在身边伺候多年,让我将六十两银子送给春香的家人。”
“如此甚好,你尽管去办。”郁楚瑶语气不由变得沉重,她转向灵萱,“去拿十两银子,也让樱雪带上一并送给春香的家人。”
灵萱按照小姐的吩咐进里屋去拿银子。
樱雪心想:“春香死得可真值,一下子给家里赚了七十两。你到了那边可别怨我,要怨就怨二姨娘,是她把你逼死的。我虽讨厌你,可在你死后也为你忙前忙后。”
郁楚瑶问道:“第二件事是什么?”
听到六小姐问话,樱雪不好再继续想下去,将手中的荷包呈上:“二姨娘让奴婢往后管理漱玉轩的下人,也需向六小姐回一声。”
郁楚瑶想起春香说过的话,二娘被禁足,依然未将她放在眼里,哪会让丫鬟前来回禀。
刚才樱雪明确说是二娘让她来的,这么快改变想法,恐怕与春香的死有关。
郁楚瑶敏锐地感觉到春香的死很有可能与她来了一趟清芷园有关,难道二娘已猜到是春香向她透露了买凶杀人之事?
郁楚瑶只觉得自己的心略微痛了一下,又一个人死在郁府后宅的内斗之中,何时一切才能结束?往后她决不允许从小长大的家园再多出些人命来。
“我知道了,你记着,凡是二娘可以做主的,不必事事向我回禀。”
樱雪觉得诧异,这位六小姐不是和二姨娘斗得厉害吗?为何不趁此机会将漱玉轩牢牢限制?反而如此放松警惕?
灵萱已将十两银子拿来,送到樱雪手中,容不得她多想心中的疑惑,接了银子,说了声:“多谢六小姐。”然后退出去忙春香的后事。
春香离世,郁楚瑶多少感到伤心。当她还沉浸在伤心的情绪中时,元月急急匆匆进来,一脸焦急的样子。
“小姐!不好了!打起来了!”
灵萱批评道:“小姐刚清闲一会儿,你又来,哪里打起来了?至于这么着急?”
元月解释道:“我也想让小姐多清闲一会儿,可她现在是管家人,哪得清闲?”
郁楚瑶暂且将春香离世的悲伤放下,抬眼问道:“到底是哪里打起来?”
元月回道:“我去后厨安排小姐的晚饭,回来的路上听人说马厩的大刘子和大根打起来了?”
“为何?”
“说是因为小姐提拔大根管理马厩,大刘子不服,才跟大根打起来。”
郁楚瑶站起来:“灵萱,随我前去瞧瞧。”
当郁楚瑶来到马厩时,大根与大刘子正扭打在一起,马厩里其他下人站在一旁看热闹,还有不少前来围观的丫鬟和小厮。
大刘子身强体壮,大根不是他的对手,不仅身上和脸上被打伤,还被狠狠推了出去,差点儿摔倒在地。
如今小姐成管家人,灵萱的腰杆子不觉挺得更直,厉声训斥道:“小姐已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你们竟然毫无察觉,还扭打在一起?”
灵萱又指着围观的下人:“还有你们!难道都无事可做?跑到马厩来凑热闹!要是真无事可做,说明郁府根本不需要你们,趁小姐这会儿在,不如禀明,干脆拿了卖身契回家得了!”
还别说,灵萱的一通训斥真是管用,围观的下人灰溜溜地离开,甚至都不敢跟六小姐行礼打招呼,担心样貌被记住,日后寻自己麻烦。
郁楚瑶对灵萱投去赞赏的目光,这丫头渐渐成长起来,面对众多下人不再像以前一样胆怯。
大根带着伤上前跪下:“六小姐,是我没管好马厩,还跟大刘子打起来,您想怎么处罚都可以。”
大根一上来没有将过错归咎到他人身上,更让郁楚瑶觉得他人品可嘉。再瞧瞧站在一旁的大刘子,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对她这位管家人没有丝毫尊重的意思。
“先起来吧?说说为何要打架?”
灵萱上前扶起大根,他正要说明原因时,大刘子迅速来到跟前,装模作样行礼道:“六小姐明鉴,大根这小子根本没有能力管理马厩,小人资格老些,说他两句,他不服气,便与小人打起来。怎奈小人力气大,不慎伤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