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危局骤起

玉清观残存的弟子们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还未等温暖周身，便被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惊得险些熄灭。镇界魔主被困在金色光柱中，猩红竖瞳里翻涌着滔天怒意，它似乎终于被彻底激怒，周身缠绕的幽绿火焰骤然暴涨，如无数条毒蛇般疯狂啃噬着光柱表面的符文。

“咔嚓——咔嚓——”

千年前封印大阵残留的纹路在火焰灼烧下寸寸断裂，那些曾困住魔主千年的古老符文，此刻像被烧融的蜡油般扭曲变形，金色光柱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魔主巨大的身躯在光柱中剧烈扭动，每一次挣扎都让整个玉清观的地面跟着震颤，裂缝从丹陛向四周蔓延，连远处的山峦都传来沉闷的轰鸣，仿佛大地都在为这股恐怖的力量哀嚎。

“区区残阵，也想困住本座？”魔主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充满了暴虐与不屑道∶“当年那群修士耗尽心血又如何？千年光阴早已磨去封印的锋芒，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随着它的咆哮，滚滚黑色魔气如决堤的潮水般涌向楚墨背后的虚幻阵法。这些魔气不再是之前的稀薄黑雾，而是凝聚成实质的粘稠液体，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染成墨色，阵法边缘的符文触碰到魔气，瞬间便化作青烟消散，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楚墨只觉一股沛然巨力顺着玉佩传来，如同一座崩塌的山岳压在他的经脉之上。他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弧度弯曲，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断裂。体内刚刚苏醒的古老力量与这股魔气碰撞，激起狂暴的灵力乱流，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每一寸都像是被无数根钢针同时穿刺。

“呃啊——”

楚墨喉间溢出压抑的痛呼，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牙龈都被鲜血浸透。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滚落，砸在胸前的衣襟上，他死死盯着背后的阵法，看着那些代表着千年前修士心血的符文一个个熄灭，眼中满是血丝道：“不能碎……绝对不能碎……”

他拼命压榨着体内最后一丝灵力，连龙形印记传来的灼痛感都无暇顾及。印记在他皮肤上疯狂游走，留下一道道血红色的轨迹，与眉心玉佩的金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脆弱的屏障，勉强抵挡着魔气的侵蚀。可这屏障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倾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角落里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冷笑。

幽冥殿那个戴面具的领头人一直蛰伏在光罩边缘，此刻见楚墨已是强弩之末，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阴狠光芒。他那双藏在面具阴影下的眼睛死死盯着楚墨眉心的玉佩，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动手！”

面具人猛地大手一挥，剩余的十余名幽冥殿修士如训练有素的鬼魅，瞬间从各个角落扑出。他们手中的法器同时亮起幽光，有淬毒的骨刃，有缠绕着怨灵的锁链，还有散发着腥气的幡旗，所有攻击都精准地锁定了楚墨，没有丝毫犹豫。

“先夺昆仑印，再杀了这小子！”面具人狞笑着，手中那柄幽蓝长鞭突然暴涨，化作数十道鞭影在空中交织成网，不仅封锁了楚墨所有闪避的退路，还隐隐牵制着想要支援的苏青璃，“这等至宝，岂能落在毛头小子手里！”

苏青璃刚从瘴气的麻痹中缓过些许力气，见状心头一紧，手中长剑瞬间爆发出三尺青芒，就要御剑冲过去：“楚墨，小心！”

可她身形刚动，两道黑影便如跗骨之蛆般缠了上来。那是幽冥殿的两位护法，一人手持巨斧，斧刃上流淌着暗红色的光，显然淬满了剧毒；另一人则挥舞着双钩，钩尖闪烁着寒芒，招招攻向苏青璃的破绽。

“铛！铛！”

苏青璃的剑光与巨斧、双钩碰撞，溅起漫天火花。她虽修为不弱，但之前被魔主的瘴气所伤，灵力运转不便，此刻面对两位全盛时期的护法，顿时落入下风。长剑被巨斧震得嗡嗡作响，她手臂发麻，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眼睁睁看着幽冥殿的人扑向楚墨，眼中满是焦急与无力。

玉清观的掌门和几位长老同样陷入苦战。魔主似乎有意配合幽冥殿的偷袭，突然加大了对他们的攻击力度，无数黑色光弹如雨点般落下，砸在他们临时撑起的护盾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掌门拼尽全力维持护盾，鬓角的白发又添了几分霜色，他看着楚墨的方向，急得目眦欲裂，却连分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要他稍一松懈，身后的弟子们便会暴露在魔主的攻击之下。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玉清观上空炸开。

楚墨背后的虚幻阵法终于支撑不住，在魔气与幽冥殿法器的双重冲击下彻底破碎。无数符文碎片如流星般坠落，在空中闪烁了一下便熄灭了。失去阵法的支撑，那道困住魔主的金色光柱也如玻璃般寸寸断裂，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楚墨只觉胸口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体内的灵力瞬间溃散，喉头一阵翻江倒海，一大口鲜血猛地喷出，染红了身前的地面。他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三清殿残存的门槛上，“咔嚓”一声，门槛应声碎裂，他也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楚墨！”苏青璃凄厉地喊了一声，心神大乱，被双钩划破了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面具人见状，眼中闪过狂喜之色。他甩开缠斗的玉清观弟子，第一个冲到楚墨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挣扎不起的少年，语气中充满了胜利者的傲慢道：“啧啧，刚才不是很神气吗？现在还不是像条死狗一样任我宰割？”

他用脚尖踢了踢楚墨的肩膀，见楚墨只是闷哼一声，没有反抗之力，便更加得意道：“识相点，把昆仑印交出来，我还能给你个痛快，让你死得体面些。不然的话……”他故意顿了顿，手中重新凝聚出一道幽蓝鞭影，鞭尖在楚墨眼前晃了晃，“我不介意让你尝尝幽冥殿的‘蚀骨鞭’，那滋味，可比死难受多了。”

说着，长鞭如蓄势待发的毒蛇，带着破空之声缠向楚墨的脖颈，想要先控制住他的行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墨贴在胸口的龙形印记突然爆发出灼热的温度！

这股温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仿佛要将他的皮肉都烧穿。楚墨在剧痛中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不屈的厉芒。他甚至来不及思考，体内那股陌生的古老力量便顺着龙形印记奔涌而出，与眉心的玉佩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嗡——”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光芒从他眉心射出，速度快如闪电，精准地撞在幽蓝长鞭上。

“咔嚓！”

长鞭应声而碎，化作无数幽蓝光点消散。金色光芒余势不减，擦着面具人的脸颊飞过，将他身后一根石柱击得粉碎。

面具人惊怒交加，踉跄着后退两步，手抚着被光芒擦过的脸颊，那里的面具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他又惊又怒地看着楚墨，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你这小子……怎么还能动弹？！”

他哪里知道，楚墨体内的龙形印记本就是千年前封印阵的阵灵，与昆仑印同出同源。刚才的濒死危机，反而彻底激发了阵灵的护主之力，让他在绝境中多了一丝生机。

楚墨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但他死死地盯着面具人，掌心的玉佩虽然光芒黯淡，却依旧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像是在提醒他不能放弃。

就在这时，一声震彻天地的咆哮再次响起。

镇界魔主终于挣脱了最后的束缚！

它庞大的身躯在空中舒展，暗紫色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幽绿的火焰在它周身熊熊燃烧，将周围的空间烧得扭曲变形。它低头扫视着下方的众人，猩红的竖瞳中没有丝毫感情，只有毁灭一切的欲望。

“蝼蚁们，游戏结束了。”

魔主迈开巨爪，朝着最近的一群人踩去。那是几名幽冥殿的修士，他们刚才还在围攻楚墨，此刻面对魔主的巨爪，吓得魂飞魄散，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只听“噗嗤”几声闷响，他们便如烂泥般被踩成了肉饼，连惨叫都没能发出。

幽冥殿剩下的人脸色大变，他们本想坐收渔翁之利，却没想到魔主挣脱束缚后如此恐怖，连他们也成了被猎杀的目标。一个修士颤抖着声音道：“殿主……我们现在怎么办？这魔主根本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面具人看着魔主那毁天灭地的威势，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看向楚墨，又看向魔主，手指在袖中死死攥紧——若是现在杀了楚墨夺走昆仑印，他们未必能活着带着印离开；可若是放过楚墨，这到手的至宝岂不是要飞了？

“殿主！快做决定啊！魔主过来了！”又一名手下被魔主喷出的火焰烧成了焦炭，凄厉的惨叫声让面具人猛地回过神。

他眼中的犹豫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决断。他突然转头对楚墨喊道，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变调：“小子！我们做笔交易！你我暂且罢斗，联手先击退这镇界魔主！只要能杀了它，昆仑印归你，幽冥殿绝不纠缠，甚至可以帮你收拾残局！”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若是不明就里的人，恐怕真会以为他是为了大局着想。

楚墨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身上布满了伤口，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淬了冰的寒星，死死地盯着面具人：“幽冥殿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他缓缓握紧拳头，掌心的玉佩再次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与体内的龙形印记遥相呼应。虽然灵力所剩无几，虽然浑身剧痛难忍，但他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

“想夺昆仑印，想让我与你们这等背信弃义之辈合作？”楚墨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混乱的战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除非我死！”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同时朝他逼近的面具人和镇界魔主。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燃烧的战意——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哪怕要同时面对两大强敌，他也绝不退缩半步。

因为他手中握着的，不仅是昆仑印，更是千年前无数修士用生命换来的希望，是这方天地的安宁。他不能让这份希望，毁在自己手里。

魔主的巨爪带着腥风落下，面具人的长鞭再次袭来，而楚墨的身影，在漫天烟尘与火光中，如一株顽强的野草，迎向了这灭顶的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