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玄锦离开诡异的东厢房,一路去后厨查看早膳。刚拐过翠绿色的小竹林,走在朱漆廊道上,就听到厨房后头传来女家仆刺耳的叫喊声。
“啊,这是什么?快来人啊。”
她不知发生什么事,但她知晓柴房后面,是女家仆的集体宿舍。她快步绕过墙角,到达集体宿舍门前。只见六个女家仆围成一个圆圈,身躯朝内,脑袋垂落,视线聚集在一个物件上。
“干什么呢?一大清早瞎嚷嚷。”她双手环抱,怒斥着。
女家仆闻声,纷纷四散开,让出一条道。她朝内一看,是一个白色的布偶娃娃,掉落在正中央。
“这是什么?”她指着问。
其中一个女家仆发声了,“这你都不知道,傀儡娃娃呀,据说有诅咒的哦。”
其他女家仆一听,退避三舍,又后退几步。一个个怯懦,胆小,单手捂着嘴巴,甚至不敢发出声音。
家仆水仙壮着胆子说:”锦儿姑娘,这个娃娃我们在蓝鹊的床底下发现的,中了巫师的诅咒,你可千万别碰。“
胡玄锦自打出生就是被吓大的,还没有东西能让她惧怕的。她全然不顾他人反对,扒开人群,蹲下身,信手将傀儡娃娃捡起来。
她瞅了瞅,这是一只用白色绸缎做皮,内里塞满柔软棉花的布偶娃娃,背后用小绵布条缀上,还用红字写了生辰八字。娃娃的肚子上,密密麻麻扎满无数的银针,看上去像是被下了恶毒的诅咒。
水仙凑上前,指着生辰八字,惊讶地喊道:”哟,这不是蓝鹊的生辰八字吗?那日我还给她做过生日。“
其他家仆议论纷纷,吵闹不休。
”呀,是谁这么歹毒,要置蓝鹊于死地。“
”蓝鹊被桐老太太关在柴房,生死未卜。“
”今日又遭此暗算,真是可怜至极。“
”好啦好啦,你们散了吧。是今天活计不多是吧?赶明让桐老太太给你们多加活计!“她故意这么说,以此来驱散她们。
见没有别的热闹可看,众人作鸟兽散。现场只留下胡玄锦和水仙。
”水仙,你到我房里来一趟?“她吩咐道。
水仙绕过一条朱漆长廊,到达西厢房,胡玄锦房间。
水仙轻轻推开一扇深褐色的雕花木格子门扇,望见屋内的香炉,白色的烟雾缭绕,屋内散发一股浓郁的檀香味道。背过身子,对屋内一座玳瑁木质橱柜产生兴趣。欣喜地上去摸一把,意犹未尽,竟然靠近,将脸贴近柜门,不断摩挲着。
水仙欣赏完毕,转过身,却看到胡玄锦端坐在太素含晖长几旁。她吓了一跳,刚才还无人,这会子突然冒出来,着实吓唬到她。
水仙拍拍胸脯,咳嗽一声,说:”锦儿姑娘,你可吓死我咯。“
胡玄锦闻讯,笑着说:”我有话要问你。“
水仙憨憨一笑,说:”你问吧,我有什么说什么?“
她指着木桌面上的傀儡布偶娃娃,问:”这鬼东西是什么时候发现?在哪里发现的?“
水仙沉思良久,接着绘声绘色描述着。
天青色天际下,晨光微曦。一束刺目的光线照射进来,女家仆们纷纷醒来,揉揉睡目,起床穿衣,漱口打扮,开始一天的活计。
水仙也不例外,早早醒来,坐在床沿上,从床头柜子上拿出一个方正的铁罐子。拨开圆形的铁盖子,捞出一片厚厚的香浓的饼干。咬一口,还没吃上几片,内里的木床旁,传来阵阵唏嘘声。
水仙将未吃完的半片饼干塞回罐子里,用铁盖子密封,藏回床头柜子里。起身,穿上拖鞋,走到发出吵闹声的地方。原来是家仆文筠和诗兰在吵架。
文筠是个贪心的女人,趁着蓝鹊被关进柴房,想要霸占蓝鹊的木床。诗兰是个正义的女人,看不过去她鸠占鹊巢的行为,于是大打出手,要教训她一回。
二人继续吵闹叫骂,说着难听的话语。推搡间,一个不小心,将蓝鹊的木床往内一挤,竟然发现一个特别的物件。
水仙眼尖,蹲下身,趴到床底下,捡起这个白色娃娃。
于是,在外头,就有了胡玄锦看到的一幕。
胡玄锦伸出手,握住娃娃,上下观察,问:”你怎么知道布条上写的是蓝鹊的生辰八字?“
”说来话长,有一日,蓝鹊思念家乡,说起她的生辰。我还出去给她买老式拉花蛋糕,共同庆祝生日。那一天估计是她最开心的日子。接下来你也知道,她被人怂恿,烧毁东厢房,替人背锅,进了柴房。“水仙一边说一边抹泪。
胡玄锦握着娃娃,将上面的银针一根一根拔下来。
水仙大惊失色,忙阻止,”锦儿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怕什么,我倒要看看,是真的诅咒还是假的诅咒。“她怒斥,狠命地将银针揪下来。
她仔细观察纤长的银针端部,并无发黑的迹象,表明银针无毒。待她观察到针尾,发现一行小字,彩绣阁制。
又是彩绣阁,上次的银针也是出自彩绣阁,她暗自思忖。
见她愣在原地,水仙用胳膊肘子衬她一下,问:”姑娘,你怎么不说话?“
她借机询问:”水仙,你可知彩绣阁?是个怎样的地方?“
水仙嗫嚅,”呃,我听蓝鹊以前提起过。她说是个女子互助的地方,姐妹们加入彩绣阁,学习苏绣技艺,互帮互助,是个美好的地方呢。“
”哦?不见得。彩绣阁也牵连进东厢房纵火案中了,关苏叶我见过,是个优雅的女子。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她哀叹一声。
”锦儿姑娘,你别叹气。一切都会真相大白,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呢。“水仙颇有学问,安慰说。
”小丫头,你肚子里还有墨水。“她刮一下她的鼻梁。
二人有说有笑,谈天说地。水仙将她当成知心姐姐,二人感情愈发深厚起来。
直到有一天,东窗事发。家仆水仙竟然离奇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