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九见猴群被打得怕了,无猴再上,当即哈哈笑道:“记住了本姑娘这顿好打,看它们以后还敢害人?”二人向那白毛大猴走来,后者大为惊恐,它已遁逃无力,只有一张猴嘴兀自乱叫乱嚷,似在催使猴群速来相护。青九嫌其太过聒噪,手腕一抬,将法宝化出的软鞭缠住它头颈,便即一勒。
那白毛大猴颈上倏紧,叫声登是哑了下来,猴嘴只能发出一阵“嗬嗬嗬”的低闷之音。它将一对猴眼望向二人,恐惧中又是满含哀求之意。陆离一时瞧着不忍,知道师姐即刻便会杀它,不禁侧头看向别处。猴群又叫又跳,仍将二人围在垓心,不敢迫近,却也不肯就此散去。
只听青九道:“小师弟,这只老猴由你了结了罢。”说着她右手青蓝戒上亮起一抹青蓝宝光。陆离看时,见到光中现出一把短剑,形饰精美。青九左手握住短剑,将之递过。陆离微微一怔,接在手中。青九道:“这短剑锋利得很!小师弟,你只须一剑刺入它心口,那便是了。”
陆离不禁迟疑,他天性纯善,长这么大就是小鸡小鸭也没杀得几只。他慢慢拔出短剑,但觉寒光摄人,望着那白毛大猴一副乞怜哀恳模样,一时间心中逡巡不定。青九道:“小师弟,怎不动手?”陆离苦笑一下,这才握剑靠近一些。
青九在旁瞧出端倪,激他道:“你不是说要报仇么?难道连只老猴也不敢杀?”陆离咬咬牙道:“敢杀,谁……谁说我不敢杀了?”双手持剑,作势欲刺。那白毛大猴受了重伤,此刻只在苟延残喘,四肢早不能动,见到陆离短剑刺落下来,骇怖已极,喉头“嗬嗬”闷叫愈加急切起来。
陆离观其惨状,短剑刺到半途,不由停住。突然,有只玉手从旁伸来,将他持剑双手一齐握住,使力往前一送。那短剑果为利刃,“噗”的一声插入那白毛大猴心窝,如中败革,竟是一没至柄。那白毛大猴倚竹箕坐,变得矮了,陆离这一剑刺入,自个儿身子也是跟着往前一倾。
霎时,他眼中所见,尽是那张狰狞猴脸,露出一嘴尖牙,似欲咬将过来。陆离大惊,尚未撤开,那白毛大猴猴嘴中忽有鲜血喷出,前者避之不及,登被溅得满头满脸。他吓得“啊呀”一声大叫,撒开短剑,“噔噔”往后退了数步,一跤跌倒。
助他刺出这一剑的,自然便是青九,这时她见陆离摔倒,过来将其扶起。青九道:“小师弟,你没事罢?”陆离抹去面上血水,鼻中一阵腥臭,看到白毛大猴终于死在己手,脑子却是有些发蒙,愣愣说道:“我杀了它,我杀了它!”
青九见他无事,不过受些惊吓,便即折回,从那白毛大猴尸身上拔出短剑,又用对方皮毛蹭了蹭,这才收入戒内。看到陆离兀自呆立当场,青九不由失笑,叫道:“小师弟!”从怀中拿出手帕递过。陆离“啊”了一声,逐渐回过神来,见到手帕却也不接,扯着衣袖往脸上胡乱擦了擦。
青九笑着收起手帕,道:“这老猴子心术不正,留着是个祸害。小师弟,你将他杀了,便是替天行道。”那白毛大猴死后,猴群登即乱作一团,又是围着“吱吱喳喳”叫了一阵,像是真正怕了二人,开始四散而逃。青九道:“你杀了老猴,其他野猴便不敢再找你麻烦。”
陆离“哦”了一声,心想原来师姐要我杀它,用意在此。只听青九又道:“小师弟,还记得当日我与你说起本门戒规,倘若遇到魔教余孽,该当如何?”陆离微微一怔,不知对方为何突然如此相问,定了定神,说道:“师姐你说自古正邪不两立,对付魔教余孽,一定不能心慈手软。”
青九凛然道:“不错,师姐见过的魔教妖人,个个阴狠,都比这杂毛畜生可恶十倍百倍。”陆离默默点头,想起自己大仇极煞圣君,心中怒意登生。青九望向陆离,一改素来嬉笑之态,说道:“小师弟,你心眼好,师姐便不放心。今日教你杀这老猴,就是要你牢牢记住,对待恶人,好人更要狠得下心,容不得半点仁慈。”
直到此时,对于师姐此番良苦用心,陆离才算彻底明白过来,不禁感激无已,红着眼眶,郑重道:“阿九师姐,这些话陆离一定好好记着,永不敢忘。”他眼底闪过一抹苦涩,心中却又在想自己如今身中毒咒,几如废人,极煞圣君也好,魔教妖人也罢,他都无力相抗。
陆离身体这般状况,青九何尝不知?而她当下所作所为,如许教诲,实则另有深意。便想以此暗示,好教陆离感到师姐于他仍是满怀期望,激励对方不可自暴自弃。
此间诸事已了,青九又是恢复平日神采,拍了拍手,说道:“好了,时候不早,咱们这就回去。”她又召出法宝赤羽重楼,载着陆离,二人飞临山谷上空,并不即去。陆离不解,问道:“阿九师姐,怎不走了?”青九望着山谷那棵奇伟怪树,微一沉吟,说道:“咱们山上出现了猴妖,稳妥起见,眼前这棵怪树也留它不得。”
当即二人掠空,朝那怪树靠近。此刻,不少野猴仍是聚在怪树之上,乍见二人飞至,尤其看到法宝赤羽重楼所发赤色霞光,都是不觉心胆俱裂,“吱吱”惊叫着一哄而散,蹿下树来。青九轻笑道:“看来刚才下手的确有些重了。”陆离不禁莞尔。
这时,青九身形向前飘飞数尺,双手各掐兰花指诀,交叉于胸,登有五朵赤芒奇花倏然飞来,环状相连,形若梅花。陆离那边,余下四朵赤芒奇花,载其身形,依然稳于半空。而在青九面前,那五朵赤芒奇花闪得几闪,便已将她围在中心,仍呈梅花之状,继而光华大盛。
陆离双眼微眯,就见那片光华之中,一瞬间绽开无数奇花。青九犹如花仙子般,红衣轻舞,置身一片花海当中。陆离看得如痴如醉,仿佛世间一切美好就在眼前。随着青九手诀忽变,一声轻叱,右手剑指疾出,那片花海立刻剧烈涌动起来。无数奇花赫然汇成一股巨流,绕着青九稍作盘旋,便即呼啸而出,向着下方怪树直冲过去。
“轰隆!”大响声中,花海洪流猛地撞在怪树之上。那怪树巨大,枝干也是极为粗壮,但在花海洪流冲击之下,却是摧枯拉朽一般,登即炸裂开来。跟着场中一阵“噼里啪啦”暴响,就在陆离满眼震惊下,整棵怪树无论枝叶、树干,都在片刻,绞作无数碎木烂屑,当空横飞四溅。
不但如此,那花海洪流轰碎怪树后,竟是撞向下方地面,一时乱石纷纷,又将谷底炸出一个大坑。青九一击奏功,终于舒了口气,说道:“如此这般,便可放心。”她转身飞回,见到陆离仍是盯着谷底那个大坑发呆,伸手在对方眼前晃晃,笑道:“小师弟,咱们走了。”陆离方才缓过神来,口中“哦”声应了两下,心中惊佩,又是喃喃说道:“厉害、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