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轮。”纪晓拂回答道。
听到张天轮的名字，丁香瞬间清醒，“你是为了震慑他？”
“没错。”
纪晓拂慢慢抿了口茶，“和张天擎破冰，缓和与他的关系，只是第一步。最关键的，是我要助张天擎坐稳位置。同窗会后，我和张天擎和解的消息，定会传到张天轮耳中，他不会无动于衷。只要他有所行动，那咱们，也就有了机会。”
纪晓拂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张天擎这性子，江东大族及周边藩王，都被他得罪了，想扶他上位，谈何容易？所以，只有逼张天轮露出獠牙，张天擎才有机会。”
“那……非这样不可吗？”丁香闪动着灵动的目光，“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纪晓拂摇了摇头，“这已经是最温和的法子了。覆巢之下无完卵，让他们自我消耗，不波及百姓，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哦！”丁香默默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除了张天擎，就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吗？”
“没有。”
纪晓拂慢慢分析：“换其他人，镇南侯不会同意的。没有他的支持，很难稳定政局。”
“我明白。”丁香轻叹，“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当然希望下一代节度使，是他们张家的人，站在他的角度，我能理解。只是，我想说的是，镇南侯他不是有四个儿子吗？张天轮结党营私、心怀不轨，张天擎又太孤傲，难道就不可以换其他人吗？都是他的儿子，镇南侯应该不会不支持吧？”
“不可以。”纪晓拂笑笑。
“为什么？”丁香不解。
纪晓拂看着她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慢慢解释：“现在只牵涉两个儿子，都已经闹成这样，要是真把四个儿子都卷入进来，那可真是要天下大乱，还要不要好好过日子？让他们自我消耗可以，但若真搅乱了江东，那我罪过大了，此是其一。”
“那其二呢？”
“其二，张天擎才华出众，选他，可以堵住悠悠众口。你想想，若是选了镇南侯的其他儿子，论才华，有张天擎珠玉在前，论伦理，有张天轮这个嫡长子在，嫡长子不选，最有才华的也不选，偏偏选了个不知名的，还有没有王法？”
“说得也是。”丁香挠了挠脑袋，“这样说来，还真是不好办。”
纪晓拂看着丁香这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其实，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对于纪晓拂刚才所说的两条理由，有凭有据，让人无法反驳，可他却说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丁香忍不住好奇。
“最重要的，是天子之意。”
“天子之意？”
丁香睁大了眼睛，“你是说，选张天擎是皇上授意的？”
纪晓拂摇了摇脑袋，“皇上派我来巡查，并放权给我，自然是要由我来处置，哪会直接授意？再说了，他对镇南侯家族的事情，还没有我了解，他还要通过我的奏折来核实情况，怎么会直接授意？”
“那你怎么说是天子之意？”
“因为，我知道，选张天擎，是皇上最想看到的结果。”
“为什么？”
“因为，张天擎性格孤傲，把世家大族和周边藩王都得罪光了。”
“这……”丁香忍不住冷笑，“这倒成了他的优点了？”
“是。”纪晓拂忍不住叹气，眼底掠过一丝悲哀，“在皇上眼中，这就是他最大的价值。其实，张天擎能力怎么样，人品怎么样，是否得人心，对皇上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能让他安心。张天擎有家族背书，不拉帮结派，光凭这点，就够了，就算张天擎才能平庸，皇上也会选他的。现在，张天擎不仅满足了以上两点，还才能杰出，嫉恶如仇，严格要求下属，民间口碑好……和世家大族不睦，对于皇上来说，张天擎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期，简直就是他理想的模板，所以，选他当继承人，皇上会很开心。”
“相反，若我选择其他人，一是容易落下口实，被扣上处事不公，私相授受的帽子。若是再被别有用心之徒拿我和张天擎的旧怨来做文章，说我公报私仇，那就更不好了。二是我会失了皇上的信任。”
“所以，你只能选择张天擎？”丁香忍不住抱怨，“还说什么能安心，说白了，不就是好拿捏吗？张天擎没有助力，他皇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呗！没想到作为天子，最关心的，不是臣子的品行，能力，是否关心百姓，是否能当大任，而是听话好拿捏。”
“唉！”
纪晓拂叹道：“帝王之心不可测，你说得都对，只是，有些事，自己心里明白就行。”
“我知道。”
丁香轻轻握住纪晓拂的手，幽幽道：“我只对你一个人抱怨，不会对其他任何人提起。只是，皇帝这样做，岂不是为难了你？”
“哦？”纪晓拂眼中掠过一丝惊喜，笑问，“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为难的？”
“咱们不谈私情，就先以公对公。”
丁香憋了憋小嘴，道：“首先，张天擎和世家大族结仇，你强行扶他上位，岂不是也跟着得罪人？还全都是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其次，张天擎上位，肯定会遭到攻击，而且还是地方势力的强势反击，你需要顶着巨大压力，甚至采用非常规手段来帮助他。做好了，是天子圣明，做不好，都是你的错。反正，张天擎是你推荐的，皇上把所有事情都交由你全权负责，是对你的信任。将来出了问题，是你辜负了圣恩，皇上只需推你出去当挡箭即可，可你呢，以后该怎么办？”
“若论私情呢？”纪晓拂又问。
“论私情，张天擎和你隔阂这样深，他将来掌了权，会报复你吗？”
“所以，你不希望我扶持他？”纪晓拂笑笑。
“是！”
丁香坦诚道：“我承认我有私心，我小家子气，可是，皇上这样做，确实是把你架在火炉上烤。”
纪晓拂看着丁香眼里的担忧，伸手轻轻捋了捋她额前的秀发，“傻丫头，你说的都对，可是，咱们也不用如此悲观。事情，确实有难度，可咱们还没开始，你怎么就知道做不好呢？”
丁香一听，暗淡的目光立即明亮起来，“这样说来，你有把握？”
“现在张天轮还没有出手，我不敢说有把握。不过，你刚才说的两个问题，一是张天擎得罪世家，缺少支撑；二是可能遇到强势反扑，授人以柄，其实也不是没有化解的可能。”
“怎么化解？”丁香忍不住好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