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埃塞俄比亚亚的斯亚贝巴
从东欧到东非的飞行跨越了地中海和撒哈拉沙漠。当飞机降落在亚的斯亚贝巴博莱国际机场时,窗外高原地带的稀薄空气让三人立刻感受到了海拔的变化。
“埃塞俄比亚平均海拔超过2000米,”周艳景翻阅着资料,“被称为‘非洲屋脊’,这会对饮食产生什么影响呢?”
施永报调整着相机straps:“我听说这里的咖啡仪式非常独特,是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来津泽检查着入境文件:“埃塞俄比亚是非洲唯一没有被殖民过的国家,这意味着他们的饮食文化保持了相当的纯粹性。”
机场外,一位身材修长、穿着白色传统长袍的男子向他们行礼。“Selam!我是塔姆拉特,亚的斯亚贝巴大学的人类学教授,也是你们的向导。”
塔姆拉特驾驶着一辆老式越野车,载着他们穿过这座非洲海拔最高首都的街道。沿途,尤加利树的香气混合着咖啡和香料的芬芳飘进车窗。
“我们先去贝塔以色列人社区,”塔姆拉特解释,“他们是埃塞俄比亚的古老犹太族群,保留着独特的饮食传统。”
车行约一小时,他们来到了城市郊区的一个特殊社区。低矮的圆形房屋排列在山坡上,与埃塞俄比亚常见的建筑风格截然不同。
“这是我们的‘社区厨房’,”一位戴着白色头巾的老妇人迎接他们,指着院子中央的一个圆形陶土建筑,“按照传统,犹太家庭的厨房必须与主屋分开。”
厨房内部光线昏暗,墙上挂着各种陶制炊具。老妇人正在准备一道名为“希布里特”的菜肴——将小扁豆和各种香料放入一个黑色陶罐,然后用小火慢炖。
“看这个陶罐,”她指着罐子内部一层发亮的黑色物质,“这是历代使用积累的油脂和香料,就像中国的老卤,赋予了食物独特的风味。”
周艳景注意到老妇人往罐子里加入了一种黄色的粉末:“这是什么香料?”
“这是我们的‘伯贝雷’混合香料,”老妇人解释,“包含姜黄、小豆蔻、丁香和一种只有这里才生长的野生胡椒。犹太饮食律法限制了我们的肉类选择,所以我们在素食上发展出了丰富的烹饪技巧。”
施永报被允许拍摄整个烹饪过程——从陶罐的预热到香料的研磨,再到最后的慢炖。阳光透过厨房顶部的烟孔,形成一道光柱照在冒着热气的陶罐上,宛如一幅古老的画卷。
三小时后,希布里特终于做好了。老妇人将炖得酥烂的小扁豆盛在一种名为“因杰拉”的酸味薄饼上,撒上新鲜香草。
“因杰拉既是餐具又是食物,”塔姆拉特示范着如何撕下一小块薄饼,裹着炖菜吃,“由苔麸发酵制成,是我们饮食的基础。”
周艳景尝了一口,立刻被那复杂的味道震撼了——酸味的薄饼平衡了香料炖菜的浓郁,各种香料的层次在口中依次绽放。“这简直...是素食料理的巅峰之作!”
“埃塞俄比亚虽然是内陆国家,”老妇人骄傲地说,“但我们有东非大裂谷的肥沃土壤,种植着世界上最独特的香料和谷物。”
下午,塔姆拉特带他们参观了城市中心的咖啡仪式。在一间装饰着鲜艳织物的房间里,一位身着传统白色长裙的少女正在进行咖啡烘焙。
“咖啡起源于埃塞俄比亚,”塔姆拉特解释,“我们的咖啡仪式是最接近原始形式的。”
少女将生咖啡豆放在一个扁平的铁盘中,在炭火上慢慢烘焙。咖啡豆从淡绿色逐渐变成深棕色,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整个房间安静下来,只有豆子爆裂的轻微噼啪声。
“听,”少女轻声说,“这是咖啡在唱歌。”
烘焙完成后,她用石臼将咖啡豆研磨成粉,然后放入一个特制的陶壶“杰巴纳”中煮沸。第一杯咖啡被恭敬地递给最年长的客人。
周艳景小心地抿了一口,立刻被那纯粹的味道震撼了——没有奶和糖的干扰,只有咖啡最本真的风味:果香、花香和一丝野性的酸味。“这...这才叫咖啡!”
“我们的咖啡仪式通常持续两三个小时,”塔姆拉特说,“这是社交的核心,也是传统得以传承的方式。”
傍晚,他们登上了恩托托山,俯瞰整座城市。夕阳将高原上的云层染成金色,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和清真寺的宣礼声。
“埃塞俄比亚证明了,”周艳景轻声说,“即使没有出海口,一个民族也能通过自己的智慧和传统,创造出独特而丰富的饮食文化。”
施永报调整着相机参数:“明天要去南苏丹,听说那里的尼罗鲈鱼很有名。”
来津泽查看着行程:“世界上最年轻的国家...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美食等着我们。”
第十一天:南苏丹朱巴
从亚的斯亚贝巴飞往朱巴的航班只有短短两小时,但窗外的景色已从埃塞俄比亚的高原变成了南苏丹的热带草原。飞机降落在朱巴国际机场时,三人立刻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浪和潮湿。
“南苏丹2011年才独立,”来津泽低声说,“是世界上最年轻的国家,饮食文化还在形成中。”
周艳景望着窗外简陋的机场设施:“经历了长期内战,这里的饮食传统还能保存多少呢?”
施永报检查着相机防护措施:“我查过资料,白尼罗河提供了丰富的水产资源,尤其是尼罗鲈鱼。”
机场外,一位身材高大、穿着军绿色T恤的男子向他们招手。“Welcome!我是马利克,朱巴最好的渔夫,也是你们的向导。”
马利克开着一辆改装过的皮卡车,载着他们穿过这座年轻首都的街道。路边,临时搭建的市场熙熙攘攘,贩卖着各种热带水果和鱼类。
“我们先去尼罗河边,”马利克说,“看看今天的收获。”
车行约半小时,他们来到了白尼罗河畔的一个渔村。河水浑浊而湍急,岸边停靠着几十艘手工制作的独木舟。渔民们正将夜间捕获的鱼从网中取出。
“看这个,”马利克举起一条足有一米长的银色大鱼,“尼罗鲈鱼,河中之王!”
周艳景注意到鱼的眼睛特别大:“为什么选择夜间捕鱼?”
“尼罗鲈是夜行性鱼类,”马利克解释,“我们用特制的渔网和鱼叉,靠月光和手电筒照明捕鱼。”
施永报被允许登上一艘独木舟,拍摄捕鱼过程。独木舟由一根完整的树干凿成,在湍急的河水中显得异常脆弱却灵活。
“从前内战时期,”马利克一边划船一边说,“我们靠这些鱼活下来。政府军和叛军都控制不了河流,所以鱼一直都有。”
回到岸上,马利克的妻子已经开始准备烹饪。她在河边用石头搭了一个简易灶台,将整条尼罗鲈鱼用香蕉叶包裹,埋在热炭中烤制。
“最简单的做法,”她解释,“但最能体现鱼的本味。我们只用一点盐和野生柠檬草调味。”
周艳景注意到村里孩子们的午餐是一种灰色的糊状物:“那是什么?”
“这是我们的主食——‘基斯拉’,”马利克解释,“用高粱粉和水煮成。没有味道,但能填饱肚子。”
午餐时,烤好的尼罗鲈鱼被端上香蕉叶铺就的“餐桌”。剥开焦黑的香蕉叶,里面的鱼肉雪白细嫩,散发着柠檬草和蕉叶的清香。
“这口感...”周艳景尝了一口,“肉质紧实却不柴,带着淡淡的甜味,完全没有淡水鱼的土腥味!”
“因为尼罗河水流动快,”马利克解释,“鱼一直在运动,所以肉质特别好。这是内陆国家给我们的礼物。”
下午,马利克带他们参观了朱巴的一个难民社区。令人惊讶的是,即使在最简陋的茅草棚屋前,妇女们也在精心准备着传统食物。
“看这个,”一位老妇人向他们展示一种名为“法拉菲尔”的油炸豆饼,“我们来自北方,这是我们的传统食物,在这里也坚持做着。”
周艳景注意到她用的是一种特制的长柄铁勺,可以将豆糊直接滑入热油中。“这工具很特别。”
“是我从家乡带来的,”老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也许是我们唯一能带走的东西了。”
施永报拍摄着这感人的场景——简陋的环境下,传统烹饪工具和技艺如何成为文化认同的最后堡垒。
傍晚,他们来到尼罗河畔的一个露天酒吧。夕阳将河水染成金色,远处传来教堂唱诗班的歌声。
“南苏丹证明了,”周艳景轻声说,“即使是最年轻、最饱经战乱的内陆国家,饮食文化也能成为民族认同和生存希望的象征。”
施永报调整着相机镜头:“明天要去乍得,听说那里的骆驼奶很有名。”
来津泽查看着行程:“撒哈拉沙漠的边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美食奇迹等着我们。”
第十二天:乍得恩贾梅纳
从南苏丹的热带草原到乍得的撒哈拉沙漠边缘,飞行途中窗外的景色逐渐从绿色变为黄色。当飞机降落在恩贾梅纳国际机场时,热浪夹杂着细沙扑面而来,让三人立刻感受到了沙漠气候的严酷。
“乍得是非洲最贫穷的国家之一,”来津泽低声说,“但拥有独特的沙漠与绿洲饮食文化。”
周艳景望着窗外简陋的机场和远处隐约可见的沙丘:“在这种极端环境下,人们发展出了怎样的生存智慧?”
施永报检查着相机的防尘措施:“我听说这里的图布族能用沙坑烤面包,这太神奇了。”
机场外,一位身着蓝色长袍、戴着深色头巾的高瘦男子向他们行礼。“As - salamu alaykum!我是哈桑,图布族向导,将带你们进入撒哈拉。”
哈桑驾驶着一辆改装过的丰田陆地巡洋舰,载着他们穿过这座沙漠边缘城市的街道。沿途,阿拉伯风格的建筑与非洲传统茅屋混杂在一起,市场里飘着烤羊肉和薄荷茶的香气。
“我们先去绿洲,”哈桑说,“看看沙漠中的生命之源。”
车行约两小时,窗外的景色逐渐从城市变成了无垠的黄沙,然后突然——一片绿色映入眼帘。棕榈树环绕的湖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周围是整齐的农田和果园。
“这是盖拉绿洲,”哈桑解释,“撒哈拉沙漠中有上千个这样的绿洲,是我们图布族人的家园。”
绿洲中央,一群妇女正在用传统方法制作骆驼奶制品。一位老妇人向他们展示了一种名为“拉班”的发酵骆驼奶。
“看这个皮囊,”她指着一个用整张山羊皮制成的容器,“我们将新鲜骆驼奶装入其中,加入一点昨天的发酵奶作为引子,然后挂在棕榈树下让阳光温暖它。”
周艳景注意到皮囊表面渗出的水珠:“为什么要用动物皮?”
“皮囊能让奶适度呼吸,”老妇人解释,“而且我们相信皮上的微生物能赋予拉班特殊风味。每家每户的拉班味道都不同。”
施永报拍摄着老妇人摇晃皮囊的过程——她动作熟练,像在哄婴儿入睡,皮囊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三小时后,拉班可以品尝了。老妇人小心地倒出一种浓稠的乳白色液体,递给每人一碗。
周艳景抿了一口,立刻被那独特的味道震撼了——微酸、微咸,带着一丝坚果香气和难以名状的野性。“这口感...比牛奶更浓郁,却意外地清爽!”
“骆驼奶是沙漠的恩赐,”老妇人说,“它能补充水分和营养,在极端环境下维持生命。我们的孩子从小喝这个长大。”
午餐是一种名为“马拉赫”的沙漠面包,制作方法令人惊叹。哈桑带他们来到绿洲边缘的一处沙地,一位年轻男子正在挖一个浅坑。
“看好了,”男子将揉好的面团放入坑中,盖上热沙,然后在上面生起一小堆火,“让沙子的热力慢慢烤熟面包。”
一小时后,面包出炉了。拂去表面的沙子,里面的面包呈现出完美的金黄色,散发着小麦和烟熏的香气。
“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原始的烤箱,”周艳景记录道,“利用沙漠本身的特性来烹饪食物。”
面包配着一种用干骆驼肉、枣子和香料制成的浓酱“塔吉拉”一起吃。哈桑示范着如何撕下一块面包,蘸取酱料。
“从前游牧时,”他解释,“我们带的就是这种干肉酱和面粉,有水就能活上好几天。”
下午,哈桑带他们参观了绿洲的灌溉系统——一套精妙的地下水渠网络,将珍贵的水源引到每一棵棕榈树下。
“这是我们的‘法拉吉’系统,”一位老农解释,“传承了上千年,靠重力将水从地下引到需要的地方。没有这个,绿洲就无法存在。”
施永报拍摄着这古老的水利工程——阳光下,清澈的水流在石砌的渠道中闪闪发光,滋养着两旁的椰枣树和蔬菜。
傍晚,他们登上附近的一座沙丘,俯瞰整个绿洲。夕阳将棕榈树的影子拉得很长,清真寺的尖塔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宁静。
“乍得证明了,”周艳景轻声说,“即使是最严酷的内陆环境,人类也能凭借智慧和传统,创造出独特而可持续的饮食文化。”
施永报调整着相机光圈:“明天要去博茨瓦纳,听说那里的奥卡万戈三角洲有独特的水上美食。”
来津泽查看着行程:“沙漠到湿地...这对比太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