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重新坐下后,又开始推杯换盏,酒馆里弥漫着轻松的氛围。
冥渊喝了一大口酒,眼神微醺,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十将等人,开口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按照计划行事。”
十将微微一怔,忍不住问道:“少爷,那您呢?您孤身一人,万一有什么危险……”
冥渊抬手止住众人,酒气未散的脸上泛起一抹冷峻:“莫要多言,西陵之行是我私事。”
他目光扫过十将等人,“我交代的营生干系重大,务必办妥。”
十将喉结剧烈滚动,他张了张嘴,终究把到嘴边的劝阻咽了回去,只好抱拳行礼道,“少爷!兄弟们就是拼了命,也会把您交代的差事办得利索!”
冥渊点了点头,而后又端起酒杯,看向逸尘、章余和路子野,“等我回来,咱们再一起痛痛快快地喝酒!”
逸尘猛地拍案而起,大声道:“不行,冥渊,我要和你一起去!”
“逸尘,你听我说,此行西陵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去冒险,你明白吗?”
“万劫不复又怎样?”
逸尘反手扣住他手腕,“你不嫌我仙魔混血,认我是兄弟,怎么?如今倒要把兄弟往外推?”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看得出你并非表面那般玩世不恭。你装疯卖傻,或许是有自己的真实想法和目的。但不管怎样,我相信你,相信你所做的决定。”
逸尘向前又迈了一步,离冥渊更近了些,伸手轻轻拍了拍冥渊的肩膀,“所以,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西陵,你我朋友一场,在你需要的时候,我若袖手旁观,那还算什么兄弟?”
冥渊喉间一滞,那些藏在嬉皮笑脸下的筹谋突然被人掀开一角,竟让他一时语塞。
章余轻搁酒杯,不紧不慢地起身,似笑非笑地扫视着冥渊和逸尘,“哎哟,再这么煽情下去,我可要掉眼泪了。此情此景,我若再作壁上观,倒显得我薄情寡义了。这趟西陵之行,算我一个,毕竟,你们两个的智商没我可不行。”
他三步并作两步蹦到逸尘身边,搂住对方脖子用力晃了晃:“逸尘说得对,咱们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疯子,你就别再赶鸭子上架似的非要自己单干了,再说了……”
“你二人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逸尘实力卓绝,却太过纯善赤诚,常以君子之心度人,很容易被坑的裤衩都不剩。”
“还有你,冥渊,平日里看似洒脱不羁,鬼点子层出不穷,实则行事随性,欠缺周全考量,稍不留意,便会陷入困境,难以自拔。
冥渊刚欲开口,唇瓣微动,却被章余抬手打断。
“哎哎哎,你先别着急反驳,也别误会哈,我可不是为了你,我这趟愿意跟着去趟西陵,是看我家逸尘面子。”
说着长臂一揽,将身旁人拽得踉跄,指尖还不忘拍了拍逸尘肩头的尘土,“这一路上,我们没少被你这不靠谱的性子连累。我实在放心不下他跟着你去涉险,万一你又冒冒失失地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儿,把逸尘置于险境,那可如何是好?而且啊,我也正好想去西陵转转,莫大哥和楚姑娘也在那边,许久没见了,怪想他们的,顺便去看看他们。”
章余忽然凑近,指尖轻点唇边做噤声状,眼尾吊起狡黠的弧度:“实不相瞒,早听闻西陵那位小神子能窥天机、断因果,”
他故意拖长尾音,继续说道,“若能偷师几招于我而言,那可是好处多多。”
话音未落,他松开揽着逸尘的手,轻轻拍了拍冥渊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调侃道:“你呀,就别自作多情了,好好想想这趟去西陵该怎么行事,可别到时候掉链子,连累了我们。”
冥渊脸上露出一抹坏笑,伸手拍开章余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扬着下巴,语气满是挑衅:“哟呵,仙族小子,你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到底是谁会拖后腿还不一定呢,我看是你不要拖爸爸我后腿才对!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到了西陵,说不定吓得腿软,还得我把你扛着走!”
“你少在那儿胡吹大气了,疯子!就你那点本事,平日里装疯卖傻还可以,真到了关键时刻,指不定跑得比谁都快。我看你才是那个遇到危险就慌得屁滚尿流,要我们给你擦屁股的人!”
“好你个仙族小子,敢这么说你爸爸我!我冥渊什么时候怕过事儿?哪次打架不是我冲在最前面,把那些小喽啰打得屁滚尿流。你倒好,在旁边躲躲藏藏,还好意思说我!”
“就你那打架的样子,也叫冲在前面?明明就是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要不是我和逸尘在旁边帮衬着,你早就被人家揍得满地找牙了。还好意思在这儿大言不惭!”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越来越大,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朝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逸尘看着这对冤家,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大步上前,一手卡住冥渊的后颈,一手抓住章余的手腕,生生将两人扯开:“够了!要打等从西陵回来!现在谁掉链子,我先揍谁!”
这话让两人同时僵住,而后又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冥渊斜着眼睛瞟了章余一眼,嘴里嘟囔着:“要不是看在逸尘的份上,我今天非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仙族小子不可!”
章余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了冥渊一眼,反驳道:“谁怕谁啊!有本事你就来啊,别光嘴上说说,到时候可别又临阵脱逃!”
“你俩可真是对活宝,斗嘴的功夫见长啊。”
话锋一转,他突然正色,朝逸尘勾了勾手指,“逸尘,看在咱兄弟一场的份儿上,给你个机会。我送你句关于觉海不归尘的关键注意事项,还是老规矩!”
“又要讹我灵石?”逸尘没好气地掏出钱袋刚拿出一百灵石,就被路子野一把抢过。
“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
路子野把灵石在手中抛了抛,这才清了清嗓子,说道:“逸尘,你且记住,进了觉海后,无论听到什么声音,看到什么景象,或者听到有人喊你名字,千万别回头,那很可能是迷惑心智的幻境。”
逸尘微微颔首,将这些话记在心里,道了声谢。
“小二,结账!”
小二麻溜地跑过来,报上了账。
路子野一边应着,一边把刚到手的那一百灵石丢给了小二,“多的算赏你的,下次哥儿几个来,好酒好菜伺候着。”
小二眉开眼笑,忙不迭地应下。
逸尘看着路子野把那一百灵石丢给小二,微微一怔,“野哥不是说我请客吗?怎么你把钱给出去了。”
路子野转过身子,脸上重新挂着那副痞痞的笑容,拍了拍逸尘的肩膀,“逸尘,你的钱经我的手给出去,既不破坏我的规矩,也算是你请客了,这不是两全其美嘛。”
“野哥……”
“好了,别婆婆妈妈的,此去路途遥远,凶险未知,你们一路可得小心。那觉海不归尘的事儿我可都告诉你了,记住了,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不管身后发生什么动静,都只管往前,一旦回头,很可能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说着,他又分别看了看冥渊和章余,挑眉道:“还有你俩,别只顾着拌嘴,关键时刻可得互相照应着点。冥渊,你那冲动的性子收一收;章余,你也多担待着点。”
冥渊撇了撇嘴,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比我娘还啰嗦。不就是别回头嘛,记住了。”
章余则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野哥放心,我肯定会看好这疯子,不让他闯祸的。听到什么不回头这事儿,我也记在心里了,绝不会让大家冒险。”
路子野抄起酒坛重重磕在桌上,溅起的酒水混着烛火映得三人影子晃荡:“你俩活宝凑一块儿,保准把西陵搅得鸡飞狗跳。”
他忽然正色,目光扫过众人沾着酒渍的衣襟,“等你们平安回来,我备十坛烧刀子,喝到日头从西边出来!”
逸尘喉结动了动,夜风卷着远处更鼓声灌进酒馆,他望着路子野倚在门框上的身影,那人正用刀尖剔着牙,靴子大大咧咧地蹬在桌沿,
“野哥……”
“要是有难处,一定捎信来。”
路子轻嗤一声,摆了摆手:“我能有什么麻烦,你们就别操心我了。赶紧收拾收拾出发吧,别磨蹭了。”
临出门前,逸尘又回头看了看路子野,路子野朝他们挥了挥手。
待几人走后,路子野正准备起身离开,一道刺目霞光毫无征兆地轰然降临,瞬间照亮了整个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