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槐花之刃

晨雾漫过槐树林时，带着细碎的银辉，像揉碎的星子落在叶尖。凌子恒靠在老槐树下，树皮的纹路在掌心留下交错的印痕，深褐色的沟壑里还嵌着去年的槐花瓣，早已干透成透明的薄片，轻轻一碰就簌簌往下掉。他望着谷口徘徊的黑影，那些基因融合体的红色瞳孔在雾中若隐若现，像浸在水里的炭火，每闪烁一下，雾团就被染成诡异的橘色，连带着空气都泛起暖烘烘的错觉。

“收集了多少槐花汁液？”他转头看向阿杰，青年正蹲在树旁用医用纱布过滤汁液，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透明的玻璃瓶装着淡绿色的液体，阳光透过瓶身，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荧光粉。纱布上残留着白色的花瓣碎屑，被汁液泡得发胀，边缘微微卷曲，散出清苦的香气，混着泥土的腥气格外提神。

“够装满六个喷雾器。”阿杰用滴管吸取液体，滴在PH试纸上，试纸瞬间变成深绿色，边缘还泛着蓝紫，像被墨水浸染的宣纸。“PH值超过10，碱性很强。刚才试着泼了点在藤蔓上，”他朝不远处努嘴，那里的发光植物缩成一团，蓝绿色的叶片卷成螺旋状，表面还在冒着细小的白烟，“那些玩意儿立刻缩成焦炭似的，像被硫酸烧过。你看那截藤蔓，昨天还在蠕动，现在硬得能当柴烧。”

王小胖蹲在父亲刻记号的槐树下，用树枝勾勒着信号塔的轮廓。少年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袖口卷到肘部，露出细瘦却结实的小臂，上面沾着几块深色的污渍。树皮上的符号经晨露浸润后愈发清晰，其中一个螺旋状的标记旁，用红漆写着“辐射核心，深度十米”，字迹被岁月磨得发淡，却依然能看出笔锋的用力，末尾的感叹号像把锋利的匕首。“我爸标注了信号塔的结构，”少年指着符号解释，指尖划过一个类似金字塔的图形，指甲缝里还嵌着槐树叶的绿汁，“地上三层是信号接收装置，天线阵列在顶层，像只张开的金属手掌；地下三层是反应堆，融合体的巢穴应该就在负三层——他画了个爪印，旁边标着‘卵’字，还有串数字‘72h’，像是孵化周期。”

张队长正在检查车辆，军绿色的作训服上沾着草屑，军靴碾过满地的槐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他身后的小李蹲在轮胎旁补胎，胶水的刺鼻气味混着槐花的清香格外奇异，两种气息在晨风中纠缠，形成独特的味道。“越野车只能开到信号塔一公里外，”张队长拍着引擎盖，金属表面还沾着昨晚的绿色黏液，已经凝固成树脂状的硬块，用手指一抠就簌簌往下掉，“前面的藤蔓长得太密，像堵活体墙，根须都钻进了路面的裂缝，硬闯会把车底的线路缠成废铁。”他踢了踢轮胎旁的藤蔓残段，那东西还在微微蠕动，断口处渗出绿色的汁液，落在地上烧出细小的烟洞，“这玩意儿的腐蚀性比预想的强，待会儿穿防护服得格外小心。”

凌子恒从背包里翻出苏晴的报告，纸张边缘已经发脆，他特意用透明胶带在四周加固过，胶带的反光在晨光中格外刺眼。其中一页画着槐花的分子结构，碳原子的链条像串珍珠，旁边用红笔标注着“含特殊生物碱C15H22O6，对基因融合体的细胞组织有抑制作用”。“老杨说得没错，”他指尖划过纸面，胶带的边缘刮过字迹发出沙沙声，“槐树和‘噬星’项目，天生就是克星。苏晴在报告里说，这种生物碱能破坏融合体的基因链，就像……”他想了想，嘴角勾起抹浅淡的笑意，“就像往生锈的齿轮里撒沙子，转着转着就卡住了。”

安安的星星石突然在口袋里发烫，凌子恒掏出来时，发现石头表面蒙上了层白雾，像结了层薄冰，用手指一擦，竟能在雾面留下清晰的痕迹，像在玻璃上写字。“这是……”他刚要擦去全部雾气，石头却突然亮起微光，淡绿色的光晕在地面投射出模糊的星图，猎户座的腰带三星连成直线，箭头正对着信号塔的方向，连星等亮度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像张微型的导航图。

“妈妈在指路！”不知何时跟来的小石头突然喊出声，他怀里的马蹄形磁铁吸附着七片槐树叶，叶片上的脉络在阳光下像金色的血管，连最细微的分叉都清晰可见。孩子的小脸上沾着泥土，鼻尖还挂着晨露，像颗晶莹的珍珠，眼神却亮得像两颗小星星，“星星石亮的时候，就是妈妈想说悄悄话！上次我们找林阿姨落在山洞里的医疗包，它也这样亮过，最后真的在石头指的方向找到了！”

凌子恒把星星石揣回口袋，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脏，像喝了口热姜汤，熨帖得让人舒服。他抬手揉了揉小石头的头发，掌心沾到点槐树叶的碎末：“你怎么跟来了？不是让你在安全屋陪安安吗？”

“安安让我来送这个！”小石头从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块槐花饼，还带着温热，“她说这个能给爸爸补充力气，是用新摘的槐花做的，放了好多蜂蜜。”

“替我谢谢安安。”凌子恒咬了口槐花饼，甜香混着麦香在舌尖炸开，瞬间驱散了凌晨的寒气。他把剩下的半块递给王小胖，“准备出发。张队带两个人守车，检查武器装备，尤其是电磁脉冲枪的能量槽，防止被偷袭；阿杰跟我主攻，负责突破防线；小胖负责记录融合体的弱点——我们速战速决，争取在正午前撤出黑风谷。”

穿过槐树林边缘时，阿杰突然拽住凌子恒的胳膊，力道大得差点把他拽倒。青年的脸色瞬间凝重，眼角的疤痕因为紧绷而格外明显：“有埋伏。”他压低声音，高频声波枪的显示屏上，频率曲线正微微起伏，像暴风雨前的海面，波纹的振幅越来越大，“至少五只，在三点钟方向，距离不到五十米。听动静，它们的吸盘已经贴在岩壁上了。”

凌子恒举起喷雾器，食指扣在扳机上，指腹能感觉到塑料的冰凉。雾中晃动的黑影越来越清晰，能看到八条触手在雾里摆动，像水草在暗流中起伏，吸盘张开又闭合，发出规律的“啵啵”声。三只融合体突然窜出，鳞片上的露水在晨光中飞溅，形成细小的彩虹，触手直扑面门，吸盘张开着，露出里面环形的牙齿，闪着金属般的寒光。他猛地按下喷嘴，淡绿色的汁液呈扇形散开，落在融合体身上时，发出“滋滋”的声响，那些坚硬的鳞片竟像融化的蜡油般卷曲起来，露出下面粉红色的肌肉组织，瞬间被腐蚀得溃烂，流出绿色的黏液。

“有效！”阿杰扣动高频声波枪，低频噪音震得雾气都在颤抖，形成肉眼可见的波纹。最近的融合体被声波击中，发出痛苦的嘶吼，频率高得像玻璃破碎，震得人耳膜发麻。它的身体剧烈抽搐，触手抱着头原地打转，撞在岩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碎石簌簌落下。

王小胖趁机翻开笔记，铅笔在纸上飞快滑动，笔尖在纸面留下深深的刻痕：“汁液对腹部效果最好！那里的鳞片最薄，能看到下面的血管在搏动！”他突然惊呼一声，笔尖差点戳破纸页，墨点溅在手指上，“它们的眼睛在强光下会短暂失明！就像现在——”

朝阳恰好越过山巅，金光刺破晨雾，形成道巨大的光柱，照在融合体的红色瞳孔上。那些怪物瞬间停滞，触手胡乱挥舞，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凌子恒抓住机会扣动电磁脉冲枪，蓝色光束正中一只的腹部，绿色的体液喷溅在藤蔓上，发出刺鼻的气味，像烧塑料混合着烂水果的味道，让人忍不住皱眉。

“往信号塔冲！”他拽起王小胖的胳膊，少年的帆布鞋踩在露水打湿的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鞋跟处还沾着片槐树叶，被踩得变了形。阿杰断后，高频声波枪的嗡鸣与融合体的嘶吼交织，像支混乱的战歌，在山谷里回荡不绝，惊起几只躲在树丛里的飞鸟。

信号塔的轮廓在藤蔓中愈发清晰，锈蚀的钢铁骨架上爬满发光植物，蓝幽幽的汁液顺着塔壁往下淌，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扭曲的塔影，像幅抽象的画。塔底的入口被藤蔓严密覆盖，只留下个不规则的洞口，边缘的藤蔓还在缓缓蠕动，像巨兽张开的嘴，随时准备合拢。

“辐射值0.35西弗。”凌子恒看着检测仪，屏幕上的数字还在缓慢上升，每秒钟跳动0.01，像在倒数计时，“超过安全标准七倍，做好防护。”他往面罩的过滤片上喷了些槐花汁液，淡绿色的液体在滤纸上晕开，形成放射状的花纹，散出清凉的气味，冲淡了面罩里的闷热。

阿杰用激光切割枪烧开藤蔓，高温让植物发出焦糊味，绿色的汁液溅在枪身上，瞬间凝结成块，像琥珀包裹着昆虫。“这玩意儿的汁液会硬化，”他甩了甩枪身，金属部件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跟树脂似的，得及时清理，不然枪管会堵。”他从腰间掏出战术刀，刮掉枪身上的硬块，绿色的碎屑落在地上，很快变成黑色，还冒着细小的烟。

入口后的通道狭窄潮湿，岩壁上布满吸盘状的孔洞，直径约有拳头大小，边缘还残留着黏液的光泽。不时有黏液滴落，在头盔上砸出闷响，像有人在耳边敲小锤，节奏杂乱无章。王小胖举着荧光棒，冷白色的光线照亮前路，能看到地上的爪印越来越密集，边缘的绿色液体也愈发新鲜，还冒着微弱的热气，显然刚留下不久。

“快到巢穴了。”少年的声音带着紧张，手指紧紧攥着父亲的笔记，指节发白，纸页边缘被捏得发皱，“我爸说这种融合体有护巢本能，到了核心区会更疯狂，攻击模式会从狩猎变成自杀式冲撞。”他咽了口唾沫，喉结在细瘦的脖颈上滚动，像颗上下移动的石子，“他画了个感叹号，说这里的辐射会增强它们的攻击性，让它们变得不怕死。”

通道尽头突然开阔，形成圆形的空间，直径约有五十米，顶部悬挂着钟乳石般的藤蔓，像无数条倒垂的蛇，在空气中轻轻摆动。中央矗立着废弃的反应堆，外壳上布满裂纹，露出里面暗红色的光，像某种生物的内脏在搏动，忽明忽暗。数十只融合体盘踞在反应堆周围，有的趴在岩壁上，吸盘紧紧贴在岩石上，留下圆形的印痕；有的蜷缩在地面，像蓄势待发的弹簧；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像散落的火星，齐刷刷地盯着入口，闪烁着饥饿的光芒。

最引人注目的是反应堆顶端的卵囊，半透明的膜里能看到蜷缩的幼体，像未成形的狼崽，却长着章鱼的触手，细小的吸盘已经能看出雏形。卵囊表面布满血管状的藤蔓，正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绿色液体，让膜囊像呼吸般起伏，每收缩一次，幼体就抽搐一下，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尖啸，像针尖划过玻璃。

“果然在这里。”凌子恒压低声音，喷雾器的喷嘴对准最近的卵囊，金属喷头在荧光棒的照射下泛着冷光，“先摧毁卵囊，断绝它们的后路。这些幼体一旦孵化，我们面对的就是上百只怪物，到时候想撤都难。”

阿杰调试着高频声波枪，将频率调到最高档，显示屏上的数字疯狂跳动，发出细微的嗡鸣，震得手掌发麻。“我负责吸引注意力，你们趁机动手。”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对着巢穴中央扣动扳机，“嗡——”的低频噪音瞬间炸响，整个空间都在震颤，岩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砸在头盔上叮当作响，像在演奏某种奇特的乐曲。

所有融合体同时被惊动，红色的眼睛齐刷刷转向他们，嘶吼声震得耳膜生疼，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刺。阿杰边打边退，激光切割枪的光束在黑暗中划出明亮的弧线，将扑来的触手一一斩断，绿色的体液像喷泉般溅起，落在防护服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却被提前涂抹的槐花汁液阻隔，无法渗透，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就是现在！”凌子恒拉着王小胖冲向反应堆，沿途的融合体被阿杰吸引，暂时无暇顾及他们。少年掏出准备好的燃烧瓶，里面灌满了槐花汁液和助燃剂，瓶身还缠着浸过煤油的布条。他拉掉引信，火苗“腾”地窜起，橙红色的火焰在冷白的荧光中格外醒目，扔向卵囊的瞬间，划出道完美的抛物线，像颗小型的流星。

火焰瞬间窜起，淡绿色的火苗舔舐着卵囊，半透明的膜迅速融化，露出里面粉红色的幼体，那些小家伙发出细微的尖叫，像指甲刮过玻璃，很快被火焰吞噬，发出蛋白质燃烧的焦糊味。藤蔓状的血管疯狂扭动，像被扔进沸水里的蚯蚓，却在接触火焰的瞬间枯萎，变成黑色的焦炭，像被抽走了生命力。

“成功了！”王小胖欢呼着，脸上沾着几点黑色的烟灰，像只小花猫。他却没注意到一只躲在岩壁阴影里的融合体正悄然逼近，八条触手在黑暗中张开，吸盘发出“啵啵”的声响，像在清点猎物的距离。那怪物的鳞片是深灰色的，几乎与岩壁融为一体，只有眼睛的红光偶尔闪烁，像两颗遥远的星辰。

凌子恒猛地转身，电磁脉冲枪的光束正中那怪物的眼睛，绿色的液体喷了少年一脸，溅在他的睫毛上，像挂了层绿宝石粉末。“小心！”他拽着王小胖翻滚到一边，触手拍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岩石被砸出个浅坑，碎石飞溅到脸上，带来刺痛，像被小针扎了下。

被摧毁的卵囊引发了连锁反应，反应堆外壳的裂纹越来越大，暗红色的光芒愈发刺眼，像跳动的心脏，辐射检测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嘀嘀”声急促得让人喘不过气。“反应堆要爆了！”阿杰嘶吼着退到他们身边，防护服的左臂被撕开道口子，伤口上沾着绿色的黏液，正冒着白烟，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快走！这地方撑不了十分钟！核心温度已经超过临界值，再不走就成烤猪了！”

撤退的路被愤怒的融合体堵住，它们放弃了攻击，转而疯狂地撞击通道入口，用身体和触手拍打岩壁，似乎想同归于尽。岩壁在撞击下不断剥落，碎石像雨点般落下，砸在头盔上的声音越来越密集，通道顶部的藤蔓被震得垂下，挡住了大半去路，像道天然的屏障。

“用槐花汁液！”凌子恒突然想起什么，将剩下的喷雾器扔给阿杰，金属瓶身在空中划过弧线，“往它们聚集的地方喷！制造障碍！这些玩意儿的呼吸系统在颈部，那里的鳞片最薄弱，跟人类的喉咙似的！”

淡绿色的液体在空气中形成雾幕，冲在最前面的融合体瞬间停滞，颈部的鳞片下冒出气泡，皮肤开始溃烂，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像被抽空的气球般干瘪下去。后面的怪物被同伴阻挡，暂时减缓了攻势，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显然对槐花汁液有着本能的排斥，像见了猫的老鼠。

“趁机突围！”张队长的声音突然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像被揉皱的铝箔，“我们在入口外炸开了条路，用的是‘启明’的爆破装置，威力不小，快出来！”

三人顺着通道狂奔，身后的反应堆发出低沉的轰鸣，像濒死巨兽的喘息，越来越响，越来越近。阿杰的高频声波枪已经耗尽能量，显示屏变成漆黑一片，他改用激光切割枪开路，光束在黑暗中划出明亮的轨迹，将拦路的藤蔓和怪物一一斩断，绿色的汁液溅满通道，在地面汇成小溪，踩上去黏糊糊的，像踩着融化的橡胶。

冲出入口的瞬间，凌子恒回头望去，整个巢穴在反应堆的爆炸中坍塌，红色的火光夹杂着绿色的汁液冲天而起，像朵诡异的烟花，在晨雾中绽放。那些来不及逃脱的融合体被埋在废墟下，只留下几声沉闷的嘶吼，很快归于沉寂，只有辐射检测仪的警报还在执着地尖叫，像在为这场胜利奏响凯歌。

张队长和小李正在外面接应，看到他们出来，立刻扔过来新的呼吸面罩，过滤片是特制的防辐射型号，表面印着“有效防御0.5西弗”的字样。“辐射值爆表了！”队长的声音带着后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额头上还渗着汗珠，“刚才检测仪跳到0.8西弗，再晚半分钟，谁都别想活着出来，细胞会被辐射彻底破坏，到时候神仙都救不了。”

阿杰靠在岩壁上，摘下头盔，露出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脸上沾着绿色的黏液和黑色的烟尘，像幅抽象画。左臂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呈现出健康的粉红色，边缘还泛着点银白色的新生皮肤，像初春解冻的河面。“看来槐花汁液不光能防御，”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眼角的疤痕因为笑容微微上扬，添了几分痞气，“还能当生化武器用。回去让林岚分析下成分，说不定能批量制作，以后再遇到这玩意儿，直接喷得它们哭爹喊娘。”

王小胖蹲在地上，把父亲的笔记小心翼翼地收好，封面沾着的绿色汁液已经干涸，形成奇特的花纹，像片缩小的树叶脉络。他从口袋里掏出块干净的布，仔细擦着脸上的黏液，露出原本白净的皮肤。“结束了吗？”少年抬头看向凌子恒，眼睛里还带着惊魂未定的水汽，睫毛上的绿色黏液已经变成了透明的结晶，像撒了层碎钻，“那些卵……真的全被烧掉了？”

“烧干净了。”凌子恒蹲下身，帮他擦掉脸颊上残留的结晶，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你刚才扔燃烧瓶的时候很准，像个合格的战士。”

少年的脸颊瞬间涨红，挠了挠头：“我只是……想起我爸说过，对付这种东西不能手软，不然遭殃的就是我们自己。”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我爸就是因为心软，放过了只受伤的幼体，结果……”

“过去的事别想了。”凌子恒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爸要是看到你今天的样子，肯定会为你骄傲。”他望向黑风谷深处，那里的藤蔓正在成片枯萎，蓝绿色的光芒渐渐黯淡，像熄灭的星辰，曾经覆盖山壁的发光植物，如今只剩下褐色的枯枝，像无数条死去的蛇，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但‘启明’的遗产还有很多，他们的禁忌实验不止‘噬星’一个，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

张队长递过来水壶，里面装着掺了槐花蜜的水，甜润的滋味瞬间驱散了口中的苦涩，蜜香在舌尖蔓延，带着阳光的味道。“老杨在安全屋烤了新的槐花饼，”他拍着凌子恒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防护服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说等我们回去庆功，用的是今年新收的槐花，还加了他藏了半年的蜂蜜，那可是他的宝贝，平时谁都舍不得给。”

小李凑过来，脸上沾着黑色的油污，像只小花猫：“子恒哥，刚才我在外面放哨，看到那片槐树林突然发光了，淡绿色的，像有无数只萤火虫在飞，是不是苏晴姐在保佑我们？”

凌子恒望着槐树林的方向，那里的雾气已经散去，阳光透过枝叶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也许吧。”他轻声说，心里却明白，那或许是槐花汁液与辐射产生的化学反应，但此刻，他宁愿相信是某种神秘的力量在守护着他们。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槐树林上，叶片上的露珠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种颜色在林间流动，像活着的星轨。远处的安全屋方向，隐约能看到老槐树的轮廓，树冠在风中摇曳，像座永不熄灭的灯塔，指引着归途。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槐花香，混着泥土的腥气和硝烟的味道，形成独特的气息，吸进肺里，让人精神一振。

凌子恒望着那方向，握紧了手中的电磁脉冲枪。枪身上还沾着绿色的黏液，但槐花的清香已经开始弥漫，钻进枪管的缝隙，渗入金属的纹路，像某种无声的承诺——只要这棵老槐树还在，只要他们心中的星轨还亮着，就永远不会停下脚步。

他转身爬上越野车，引擎的轰鸣声打破了山谷的宁静。阿杰和王小胖也跟着上车，张队长发动车辆，轮胎碾过满地的枯枝败叶，朝着安全屋的方向驶去。后视镜里，黑风谷的轮廓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山峦的阴影里，但那些关于基因融合体的记忆，却像烙印般刻在每个人的脑海里，提醒着他们，和平的背后，永远潜藏着危机。

新的征程，永远在前方。而他们，将带着槐花的清香，和心中的星光，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