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暗潮汹涌

安全屋的晨光还没褪尽，檐角的太阳能板刚吸收够启动能量，林岚的尖叫声就像被高频声波撕裂的丝绸，突然刺破了清晨的宁静。厨房灶台上的槐花糕还冒着热气，蒸笼掀开的缝隙里飘出甜香，却被东厢房传来的警报声搅得支离破碎。

凌子恒攥着刚热好的槐花糕冲出厨房时，防滑靴在青石板上打滑，差点撞翻院中的石磨。石磨边缘还沾着昨天磨的槐花粉，白色的粉末被他的衣角扫过，扬在空中像场微型的雪。东厢房的门虚掩着，里面的培养舱正发出刺耳的蜂鸣，红光透过门缝在地上投出跳动的光斑，像滩不断扩散的血渍。

“辐射值超标！”阿杰踹开东厢房的门，战术靴在地板上滑出半米，金属鞋跟蹭过地面的声响让人心慌。他手里的辐射检测仪屏幕红得刺眼，数值还在疯狂跳动：“0.8西弗！是安全阈值的五倍！”他扯开墙上的铅制辐射屏蔽布，金属网面瞬间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最密集的地方已经能透过光线，“屏蔽层被人用高频射线灼穿了，切口很整齐，是‘启明’特制的粒子刀。”

王小胖突然指向窗台，那里的双层真空玻璃裂了道缝，边缘挂着丝银白色的纤维。这孩子今天穿了件印着星图的卫衣，袖口还沾着昨天给幼体换营养液时蹭到的绿色黏液，此刻正踮着脚用镊子夹起那丝纤维：“是‘启明’的制服料子。”少年的声音发颤，镊子在指尖抖得像片被风吹动的槐树叶，“我在黑风谷见过，那些实验员的袖口都有这种反光条，里面掺了星核粉末，能防辐射。”

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扑到数据终端前，膝盖撞在桌腿上发出闷响也顾不上揉。手指在虚拟键盘上乱按，屏幕上的代码像瀑布般滚动：“保育院的监控！小槐那边会不会——”

终端的全息投影突然炸开片雪花，紧接着弹出的画面让所有人倒吸口冷气。瀛洲保育院的百年槐树下，昨天还放着小槐画具的石凳空着，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有机玻璃片——那是装星星石的快递舱残骸，阳光透过碎片折射出刺眼的光。四个穿黑色动力装甲的人影正将个金色竖瞳的男孩拖上悬浮车，小槐的蓝布褂子被扯破了角，露出的胳膊上有圈紫色的勒痕。他挣扎时掉落的蜡笔在地上滚出很远，红色笔尖的颜料在晨光里像道凝固的血痕，蜿蜒着指向悬浮车的方向。

林岚的脸色瞬间惨白，手里的托盘“哐当”落地，青花瓷盘摔在地上碎成八瓣，槐花糕滚得到处都是，沾着灰尘像团被丢弃的雪。“他们怎么找到的？”她的声音抖得不成调，白大褂的下摆被指甲掐出褶皱，指印深得像要嵌进布料里，“我们的通讯频道用了三重加密，定位系统也伪装成候鸟迁徙路线……”

“是星核母本。”凌子恒突然按住震颤的战术手环，金属外壳下的星核母本像颗不安分的心脏在跳动。他的指尖能感觉到晶体内部的纹路正在重组，全息投影里的星图影像剧烈扭曲，猎户座的腰带三星变成了狰狞的三角形，参宿七的光芒透着诡异的暗红，“他们能通过星核共鸣追踪位置，就像周岚能感应幼体的生命体征样。”他拽开战术背包，高频声波枪的保险栓“咔嗒”作响，枪身的温度比平时高了两度，“阿杰，带小胖和小石头去地下掩体，启动最高级别的电磁屏蔽。林医生，你跟他们起走，你的医疗箱里有抗辐射血清，不能落到‘启明’手里。”

“我不走。”林岚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指尖冰凉，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幼体的基因序列只有我能稳定，周岚的笔记里记着应急方案，需要我的医疗权限才能解锁。”她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枚银色的芯片，上面刻着朵微型槐花，“这是周岚给我的授权密钥，说关键时刻能救幼体。”

老杨拄着拐杖撞开储藏室的门，朽坏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哀鸣，仿佛随时会散架。墙角的暗格被他用拐杖头撬开，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武器箱，箱体上的迷彩漆已经剥落，露出底下的合金原色。“把这个带上。”老人抛过来枚手雷形状的装置，金属外壳上刻着槐花纹路，花瓣的纹路里填着荧光粉，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淡绿，“周岚的声波干扰弹，能暂时屏蔽星核信号。”

他的手指在箱子里翻找，拐杖头不小心磕到箱角，露出里面的银色徽章——那是枚“启明”研究院的高级通行证，蛇形标志的眼睛是用星核粉末镶嵌的，在光线下闪着冷光，边缘刻着编号“073”。

林岚的呼吸骤然停滞，手里的医疗箱“咚”地砸在地上，消毒水的味道混着槐花糕的甜香漫开来。“杨教授……”她的指尖抚过徽章上的蛇形标志，那与周岚实验日志里夹着的通缉令图案分毫不差，连蛇信子的分叉角度都样，“您曾是‘启明’的人？”

老杨的拐杖“咚”地砸在地上，铜制杖头在水泥地板上砸出个浅坑。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中山装，领口的纽扣松了颗，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棉布背心。“我是周岚的导师。”老人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花白的眉毛拧成个结，眼角的皱纹里积着岁月的重量，“当年她把小槐托付给我时，就料到会有这么天。”他从怀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U盘，外壳是用槐树木头做的，上面刻着个“岚”字，塞进凌子恒手里，“这里有‘启明’的地下基地分布图，他们抓小槐，是为了用他的基因激活星核母本的武器模式。那孩子的基因序列里，藏着周岚留下的星核启动密码。”

警报声突然变调，从急促的“滴滴”声变成持续的蜂鸣，震得人耳膜发疼。阿杰踹开后门的瞬间，凌子恒看见远处的山脊线腾起道黑烟——那是信天翁无人机的残骸，金属碎片正顺着东南风向安全屋飘来，在晨光里闪着冷光，像群不祥的飞虫。

“他们来了。”阿杰的战术目镜突然弹出全息投影，十架黑色直升机正呈楔形编队俯冲而来，机翼下的导弹舱闪着寒光，尾迹在蓝天上划出狰狞的线条。“是‘启明’的‘猎隼’部队，配备了星核追踪弹。”他拽过王小胖往地下掩体跑，少年怀里的星星石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与天边的直升机形成道无形的光链，空气里的尘埃都在光链中剧烈跳动，“小胖！用星星石干扰他们的导航！周岚的笔记里写过，星核与星核之间能形成干扰场！”

王小胖被阿杰按在掩体入口的控制台前，掌心的星星石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表面温度已经达到56摄氏度。他盯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星图，额头上的冷汗滴落在键盘上，突然想起周岚留下的笔记：“星核的共振频率与槐树的年轮纹路吻合，每圈年轮对应个波段……”少年抓起支粉笔，在地面画出老槐树的横截面，年轮的同心圆里立刻泛起淡绿色的光——那是星核能量与植物基因的共鸣，光纹顺着地板的缝隙蔓延，在墙角开出朵虚拟的槐花。

直升机群突然剧烈颠簸，最外侧的两架像被无形的手推了把，螺旋桨缠在一起，爆炸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燃烧的碎片像流星雨般坠落，砸在安全屋的栅栏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但更多的黑影已经落地，穿着黑色动力装甲的士兵踹开安全屋的栅栏，合金栏杆在装甲的撞击下弯成了麻花，装甲表面的蛇形标志在晨光里泛着金属的冷光，每个鳞片都清晰可见。

为首的男人摘下头盔，露出张被烧伤的脸，左半边皮肤覆盖着银白色的鳞片——那是失败的融合体实验留下的痕迹，鳞片的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结痂。他的右眼是只机械义眼，虹膜的颜色能随情绪变化，此刻正闪着冰冷的蓝：“凌子恒。”男人的声线像砂纸摩擦金属，每个字都带着刺耳的杂音，手里的电磁步枪对准培养舱，枪管上的蛇形纹路在光线下蠕动，“把星核母本交出来，我可以让这些小东西死得痛快点。”

他的靴尖踢到地上的槐花糕，黏腻的糕体沾在装甲板上，被碾成滩模糊的白色。“周岚的种，果然和她样碍眼。”男人的机械义眼突然放大，聚焦在培养舱里挣扎的幼体身上，“当年就该把她和这些怪物起烧成灰。”

凌子恒突然笑了，笑声在警报声里显得格外突兀。他缓缓举起星核母本，晶体在晨光里折射出七彩的光，与培养舱里幼体的鳞片形成奇妙的呼应，光纹在空中织成张透明的网。“知道周岚为什么要培育槐树吗？”他后退半步，后背抵住老槐树的树干，树皮的纹路硌得肩胛骨生疼，却让他莫名安心，“因为槐树的根能穿透三米厚的混凝土——就像我们，永远能从绝境里找到生路。”

话音未落，林岚突然掀翻餐桌，红木桌面在空中划过道弧线，砸向最近的士兵。瓷盘碎裂的瞬间，她已经抄起桌下的高频手术刀，刀身的蓝光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条游动的蛇。“子恒！带老杨走！”她的白大褂被士兵的步枪划破道口子，露出手臂上淡粉色的疤痕，那是上次在黑风谷被融合体抓伤的地方，形状像片残缺的槐树叶，“我研究过‘启明’动力装甲的结构图，颈部关节是弱点！”

刀光闪过的刹那，最近的士兵捂着喉咙倒下，动力装甲的颈部连接处冒着白烟，蓝色的液压油像血液样滴落。林岚的动作干净利落，手腕翻转间又划向另个士兵的关节，手术刀在她手里仿佛有了生命。

老杨突然将拐杖掷向通风管，黄铜杖头撞碎格栅的瞬间，无数萤火虫从管道里涌出来——那是小石头上周在河滩抓的，装在玻璃罐里藏在通风管，此刻罐口的纱布被气流冲开，萤火虫便提着绿莹莹的灯笼飞出来。每只萤火虫的翅膀都被涂抹了星星石粉末，在阳光下爆发出刺眼的光，照得士兵们的机械义眼暂时失灵。“往东边撤！”老人拽着凌子恒往厨房跑，掌心的老茧硌得人发疼，却异常有力，“烟囱里有逃生通道，是周岚当年设计的，直通后山的槐树林！”

培养舱的警报声突然变成尖锐的嘶鸣，频率高得让人耳膜发胀。最后那只刚破膜的幼体猛地撞向舱壁，灰黑色的营养液里突然绽开朵淡绿色的花——那是它用身体分泌的槐花汁液凝结的屏障，将辐射污染牢牢锁在舱内。花瓣的纹路清晰可见，像周岚笔记里画的图案。士兵的电磁步枪开火时，凌子恒看见幼体的尾鳍高高扬起，像面小小的绿色旗帜，然后在白光中化为灰烬，只留下那朵槐花状的屏障，在高温下渐渐透明，最终凝成颗绿色的晶体。

“走！”阿杰从掩体里冲出来，战术背心里的手雷拉环“咔嗒”作响，他的左臂被流弹擦伤，鲜血浸透战术服，在地上滴出串暗红色的圆点，像串破碎的珍珠，“小胖已经启动了安全屋的自毁程序！三十秒后这里会变成火海！”他拽起还在攻击士兵的林岚，往厨房方向跑，“林医生！跟上！”

林岚最后看了眼东厢房，那里的培养舱正在逐一爆炸，绿色的汁液溅在墙上，像幅悲壮的壁画。她转身跃出窗户，手术刀在空中划出道银光，精准切断了追兵的动力装甲线路。“老杨说后山有辆备用越野车！”她的声音混着爆炸的轰鸣，发梢沾着的槐花粉末在风里飘散，“钥匙藏在老槐树的树洞里，用星核石才能打开！”

当安全屋的火光冲天而起时，凌子恒正拽着老杨冲进后山的槐树林。火焰的热浪灼得后背发烫，头发梢都仿佛要蜷曲起来。星核母本在他怀里剧烈跳动，温度比平时高了三度，像颗不安分的心脏。他回头望去，燃烧的安全屋在晨雾里像团跳动的火焰，老槐树的树冠已经烧起来，黑色的烟柱直插云霄，而那些黑色的直升机正越过山脊线，机翼下的导弹反射着冷光——它们的目标从来不是安全屋，而是带着星核母本的自己。

王小胖突然指着天空，声音抖得不成调：“星图……星图变了！”这孩子跑得太急，卫衣帽子掉了下来，露出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额前的碎发贴在皮肤上，像层黑色的蛛网。

众人仰头的瞬间，都倒吸了口冷气。原本清晰的猎户座已经扭曲成蛇形，最亮的参宿四正发出诡异的红光，像只睁开的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上奔逃的他们。星图的边缘还在不断蠕动，仿佛有生命般扩张，吞噬着周围的星辰。老杨突然瘫坐在地，手指颤抖地指向红光最盛的地方，声音里带着绝望：“他们激活了星核武器的定位系统……小槐的基因正在被强制提取，那红光就是基因链断裂的反应！”

林岚的通讯器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里传来小槐撕心裂肺的哭喊，混着某种机械运转的嗡鸣，像把钝刀在割人的神经：“妈妈……救我……他们在拿针扎我……好疼……”哭喊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个冰冷的电子音，每个音节都毫无起伏：“凌子恒，三小时内带着星核母本到黑风谷遗址，否则，这孩子的基因序列将成为星核炸弹的引信。引爆时间，倒计时开始。”

通讯切断的瞬间，星核母本突然裂开道细纹，暗红色的汁液顺着凌子恒的指缝滴落，在草地上腐蚀出串冒烟的小洞，边缘的草叶瞬间枯黄。老杨挣扎着抓住他的手腕，老人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不能去！那是陷阱！他们要的是你体内的星核适配基因——你和苏晴，都是当年‘启明’留下的实验体，你们的基因能完美激活星核武器！”

远处的直升机群已经开始投掷燃烧弹，火舌正沿着灌木丛向槐树林蔓延，空气里弥漫着焦糊的味道，盖过了原本清新的槐花香。燃烧的树叶像蝴蝶样飘落，在他们周围打着旋儿。凌子恒握紧裂开的星核母本，突然想起苏晴最后那段录音里的话：“黑暗里也藏着向上生长的力量。”

他看向阿杰渗血的绷带，白色的纱布已经被染红大半，却还在咬牙奔跑；林岚被划破的白大褂沾着草屑和泥土，手术刀却始终紧握在手里；王小胖掌心发烫的星星石散着微光，照亮了他倔强的侧脸；还有老杨颤抖的指尖，虽然恐惧却从未松开过抓住他的手——这些人明明都可以置身事外，却偏偏选择站在危机最前沿。

“去黑风谷。”凌子恒突然扯掉战术目镜，任由碎镜片落在地上，镜片反射的阳光在他脸上晃过，像道金色的伤痕，“但不是去投降。”他将老杨给的U盘插进战术手环，全息投影立刻展开张立体地图，黑风谷的地下基地被标上醒目的红点，周围还散落着许多绿色的小点，“他们想激活星核武器，就得先问问那些长眠在黑风谷的融合体答不答应。这些绿点是当年没被销毁的融合体卵囊，周岚在里面种了槐花基因，能感应星核能量。”

阿杰突然笑了，嘴角的伤疤因为牵动而显得有些狰狞，他伸手拍掉凌子恒肩上的草屑。“早该这么干了。”他从战术背包里掏出颗电磁手雷，保险栓被他咬在嘴里拉开，金属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小胖，还记得黑风谷的磁矿分布吗？该给‘启明’的人上堂地理课了。”

王小胖的眼睛亮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掌心的星星石突然不再发烫，而是散发出温润的光，像块暖玉。“磁矿脉的走向像条蛇。”少年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道弧线，指尖的光与地图上的线条融合，“但蛇的七寸，是当年我们埋下的槐花炸弹，里面的星核粉末足够引发磁暴。”

林岚撕下裙摆缠住老杨的手腕——刚才的爆炸碎片划伤了老人，伤口还在渗血。她的动作干净利落，绷带在手腕上绕出槐花结的形状，那是周岚教她的打结方式。“我带了急救包和周岚的血清样本。”她的手术刀在晨光里闪了闪，刀身的蓝光与林间的晨雾交融，“周岚的血清里含植物基因稳定剂，如果能靠近小槐，或许能逆转基因提取的过程。就算……就算不能完全逆转，至少能保住他的性命。”

老杨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突然挺直了佝偻的背脊，仿佛瞬间找回了年轻时的力量。他从怀里掏出枚生锈的徽章，正是“启明”研究院的高级通行证，只是背面刻着的蛇形标志已经被磨平，取而代之的是朵小小的槐花，花瓣的纹路被摩挲得发亮。“我知道基地的紧急供氧系统在哪。”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洪亮，带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当年设计的时候，留了个只有我和周岚知道的后门，藏在废弃的基因库通风管道里，需要用这个徽章才能打开。”

他顿了顿，指腹摩挲着徽章上的槐花：“那里的基因库里，还保存着周岚最初培育的槐花种子，没有被‘启明’篡改过的纯种。她说过，纯种的槐花能中和星核的武器化能量，就像清水能稀释毒液。”

火舌已经舔到槐树林的边缘，最外侧的树叶开始卷曲焦黑，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燃烧的呛人气味，盖过了原本清新的槐花香。只被火焰灼伤翅膀的麻雀跌落在凌子恒脚边，扑腾了几下便不动了，羽毛上还沾着火星。凌子恒最后看了眼燃烧的安全屋，那里曾有槐花饼的甜香，有培养舱的嗡鸣，有小石头抱着萤火虫罐追逐的笑声，如今却只剩下片火海，连老槐树的轮廓都在烈焰中变得模糊。

但他知道，就像老槐树的根能在灰烬里重生，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被烧毁——比如藏在每个人心里的光，比如他们为彼此许下的，要带着所有人回家的诺言。

“出发。”他将星核母本塞进战术背心里层，那里紧贴着心脏的位置，晶体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像颗与他同频跳动的心脏，“让‘启明’看看，惹恼一群带着槐花香气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阿杰率先冲在最前面，战术靴踩断枯枝的声响在林间格外清晰。他时不时回头比个手势，左手的战术手环不断扫描前方的地形，全息投影在手腕上凝成简易地图，标注出所有可以藏身的岩石与树后。王小胖紧随其后，怀里的星星石像个小型导航仪，每当靠近隐藏的陷阱——那是他们之前布下的藤蔓绊索与信号弹——石头就会微微震动，少年便会弯腰拨开藤蔓，动作熟练得像个经验丰富的侦察兵。

林岚搀扶着老杨走在中间，老人的呼吸有些急促，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她时不时从医疗包里掏出能量棒递给老人，自己则咬着半块压缩饼干，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树冠——“猎隼”部队的狙击手很可能已经潜伏在高处，动力装甲的光学伪装能让他们与树叶融为一体。

凌子恒断后，右手始终握着高频声波枪，食指搭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应对突袭。他的战术手环不断接收着阿杰传来的地形数据，同时分析着星核母本的能量波动——晶体的震动频率正在逐渐与黑风谷的地磁频率同步，这意味着他们正在靠近“启明”基地的能量场范围，也意味着危险正在步步紧逼。

穿过片茂密的榛子林时，王小胖突然停住脚步，掌心的星星石发出急促的震动。“前面有电磁干扰。”少年蹲下身，手指贴在地面的腐叶上，“是‘启明’的巡逻队，人数不少于五个，动力装甲的能量信号很强。”

阿杰立刻示意所有人隐蔽，自己则像只灵猫般蹿上棵老槐树，战术背心里的电磁手雷保险栓已经拉开。凌子恒拽着林岚与老杨躲进块巨大的岩石后，岩石上布满苔藓，能吸收热量，躲避红外探测。

片刻后，五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林间小道上，动力装甲的关节处发出液压装置的嗡鸣。为首的士兵戴着夜视仪，枪管上的扫描仪不断旋转，发出淡蓝色的光束。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靴底的金属片踩在石头上，发出“叮叮”的脆响，在寂静的林间格外刺耳。

“他们在找我们的踪迹。”林岚凑在凌子恒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装甲的肩部有蛇形标志，是‘猎隼’的精锐小队，比刚才安全屋遇到的士兵难对付得多。”

凌子恒点点头，目光落在士兵腰间的徽章上——那是枚银色的蛇形徽记，蛇眼镶嵌着红色的星核碎片，与老杨那枚被磨去标志的徽章形成刺眼的对比。他突然想起老杨的话，自己和苏晴都是“启明”的实验体，那他们的基因里，是否也藏着类似蛇形徽记的“污点”？

就在这时，阿杰从树上跃下，战术靴精准地踩在最左侧士兵的头盔上，同时将电磁手雷扔进了士兵群中。“趴下！”他大吼一声，自己则顺势翻滚到岩石后。

手雷爆炸的白光瞬间吞噬了小道，强烈的电磁脉冲让士兵的动力装甲瞬间失灵，关节处冒出电火花，沉重的金属外壳轰然倒地，将腐叶砸得飞溅。没等士兵们挣脱失灵的装甲，王小胖已经点燃了信号弹，红色的火光在林间升起，这是他们约定的“清理完毕”信号。

“走！”凌子恒扶起老杨，发现老人的手在微微颤抖，却不是因为恐惧——老人正盯着倒地士兵腰间的蛇形徽记，眼神复杂得像打翻了调色盘，“杨教授？”

“那是‘九头蛇’小队的徽记。”老杨的声音沙哑，“当年，就是这支部队，把周岚的研究成果从实验室抢走的。”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们的队长，代号‘蝰蛇’，就是刚才在安全屋指挥的那个烧伤脸——他是‘启明’最疯狂的基因改造者，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改造成半人半蛇的怪物。”

林岚突然想起什么，从医疗包里掏出周岚的实验日志，快速翻到某页：“这里写着，‘蝰蛇’的脊椎里植入了星核碎片，能通过神经电流控制融合体……”她的指尖划过日志上的素描，那是幅“蝰蛇”的解剖图，脊椎的位置被标上醒目的红色，“周岚说，他的弱点在第七节脊椎，那里的星核碎片与神经连接最脆弱。”

凌子恒将这点记在战术手环里，全息投影立刻生成“蝰蛇”的三维模型，第七节脊椎被标上红色的“弱点”标记。“很好。”他握紧声波枪，“知己知彼，才能赢。”

继续前进时，林间的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五米。空气里开始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这是黑风谷特有的气味——谷地下的硫磺矿脉正在被“启明”基地的能量场激活，释放出有毒气体，必须尽快找到防毒面具。

“前面就是黑风谷的入口了。”阿杰指着雾气中隐约可见的峡谷轮廓，谷口的岩石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像被血染过，“根据地图，基地的主入口在谷底的瀑布后面，伪装成天然洞穴的样子。”他从背包里掏出四副防毒面具，面具的滤毒罐上贴着槐花贴纸——这是林岚做的标记，意味着滤毒罐里添加了槐花提取物，能过滤硫磺气体，“戴上，硫磺浓度已经超标了。”

戴上面具后，呼吸声变得沉闷，彼此的交流只能通过战术手环的内部频道。凌子恒调整着面具的松紧带，目光落在谷口的崖壁上——那里生长着几株顽强的野槐树，树干扭曲，却依旧枝繁叶茂，槐花在雾气中泛着淡淡的白色，像悬在空中的星星。

“看那些槐树。”他通过通讯频道说，“周岚的笔记里说，黑风谷的槐树能感应星核武器的能量场，开花的方向就是武器核心的位置。”

众人顺着槐花盛开的方向望去，雾气中隐约可见道银色的瀑布，水流撞击岩石的轰鸣声在谷中回荡。瀑布的水雾与林间的雾气交融，形成片白茫茫的区域，根本看不清后面是否有洞穴。

“我去侦查。”阿杰检查了下电磁步枪的弹夹，“你们在这里待命，保持通讯畅通。”

他像只猎豹般跃出掩体，身影很快消失在雾气中。王小胖的星星石突然发出柔和的光芒，少年疑惑地举起石头，发现光芒正指向瀑布的方向，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光芒越来越亮。“他在靠近入口。”少年说，“石头的光芒和基地的能量场产生共鸣了。”

没过多久，阿杰的声音出现在通讯频道里，带着压抑的兴奋：“找到入口了！瀑布后面有扇合金门，伪装成岩石的样子，但蛇形标志藏不住——就在门的正中央，和老杨徽章上的图案一样。”他顿了顿，“门是锁着的，需要密码或者徽章才能打开。”

“用我的徽章试试。”老杨说，“当年设计门禁系统时，我的权限是最高级的。”

凌子恒搀扶着老杨，林岚和王小胖紧随其后，慢慢向瀑布靠近。越靠近瀑布，硫磺的气味越淡，取而代之的是种类似臭氧的味道——那是星核能量释放时的特有气味。瀑布的水雾打在防毒面具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模糊了视线。

阿杰正躲在块岩石后，看到他们过来，立刻招手示意。“就在那里。”他指向瀑布中央，水流冲刷的岩壁上，果然有块区域的颜色比周围略深，仔细看去，能发现隐约的蛇形轮廓，“我试过用电磁脉冲干扰，没用，这扇门的防护等级很高。”

老杨颤抖着举起手腕，将徽章对准蛇形标志。当徽章与标志的距离不足半米时，蛇形标志突然亮起红光，扫描着徽章上的槐花图案。几秒钟后，红光变成绿光，瀑布后的合金门发出“嗡”的一声，缓缓向内打开，露出里面幽深的通道，通道壁上的应急灯发出惨白的光，照亮了地上的铁轨——那是运输实验体的轨道，上面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

“成功了。”林岚松了口气，声音在面具里显得有些闷，“周岚说得对，您的权限还在。”

老杨却没有放松，眉头皱得更紧：“这太容易了，‘蝰蛇’不可能没料到我们会用徽章开门。”他看向通道深处，应急灯的光芒在尽头摇曳，像只诱惑猎物的眼睛，“里面一定有陷阱。”

凌子恒点点头，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型无人机——这是苏晴留下的侦查无人机，体积只有巴掌大，能在狭窄的通道里灵活穿梭。“让它先去探探路。”他启动无人机，小家伙立刻嗡嗡地飞进通道，“摄像头有夜视和热成像功能，能检测到埋伏。”

无人机的实时画面出现在战术手环的屏幕上，通道内空无一人，只有轨道延伸向深处。两侧的墙壁上布满管道，有些管道正在泄漏淡绿色的液体，滴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腐蚀出小小的坑洞。

“看起来安全。”阿杰说，“但越是安全的地方，越可能有问题。”他从战术背心里掏出颗烟雾弹，“我先扔颗烟雾弹进去，如果有红外线感应地雷，烟雾会显示出激光束。”

烟雾弹在通道内炸开，白色的烟雾弥漫开来，却没有显现出任何激光束。阿杰皱了皱眉，正准备说什么，无人机的画面突然剧烈抖动，紧接着变成一片雪花。

“无人机被干扰了。”凌子恒的心跳骤然加速，“他们能屏蔽信号，说明就在附近。”

话音未落，通道深处传来沉重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某种巨大的机械正在启动。应急灯突然全部熄灭，通道陷入一片漆黑，只有他们的战术手环还亮着微弱的光。

“准备战斗。”凌子恒握紧声波枪，枪口对准通道深处的黑暗，“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救出小槐，阻止星核武器启动。”

黑暗中，传来某种鳞片摩擦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像有无数条蛇正在爬来。紧接着，是“蝰蛇”那沙哑刺耳的笑声，在通道里回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欢迎来到地狱，凌子恒。我已经等你们很久了——尤其是你，带着星核母本的‘完美实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