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春讯与希望
雪后的日子，冷得像浸在冰水里，风刮过岩洞口的竹林，发出“呜呜”的呼啸，像远处有人在哭。清芷的病情愈发严重，整个人瘦得脱了形，原本就肿胀的身体，此刻更是虚弱不堪，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文峰每天都守在她身边，用自己的体温为她驱散寒意，可心里的焦虑却与日俱增。
这天，文峰像往常一样，趁着天还没亮就起身，打算去泉眼边看看。他轻轻披上那件补丁单衣——清芷的那件也套在里面了——蹑手蹑脚地走出岩洞，生怕吵醒了清芷。外面的世界依旧银装素裹，厚厚的积雪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一脚踩下去，雪没到了小腿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积雪的硬度比前几日软了些。
来到泉眼边，文峰惊喜地发现，原本被冻住的泉眼，竟然开始有了水流的迹象。那细细的水流，从冰缝中缓缓渗出，在雪地上蜿蜒出一道深色的痕迹，仿佛是大地在沉睡中发出的第一声呢喃。文峰蹲下身，用手轻轻触摸着那股水流，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让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
“春天要来了。”文峰低声自语道，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他知道，只要春天来了，石缝里的种子就有了生机，清芷的病也或许会有转机。
回到岩洞，清芷已经醒了，正靠在干草堆上，目光望向洞口的方向。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看到文峰回来，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你回来了。”
文峰快步走到她身边，握住她冰冷的手，兴奋地说：“清芷，泉眼开始流水了，春天要来了！等雪化了——不，就算雪还没化，咱们种的稻子也能攒着劲儿往上冒。”
清芷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她虚弱地说：“我怕是等不到那时候了……”
“别胡说！”文峰打断她的话，声音有些严厉，“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还要一起吃新稻子磨的米，一起过好日子呢。”说着，他的眼眶微微泛红，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为了让清芷能多吃点东西，文峰决定冒险去山里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他带上那把锈迹斑斑的铁铲，在雪地里艰难地前行。寒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可文峰顾不上这些，一心只想找到能让清芷恢复体力的食物。
在一片向阳的坡地，文峰发现了几株荠菜，它们顽强地从雪地里探出嫩绿的脑袋。文峰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地用铁铲将荠菜挖出来，捧在手里，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回到岩洞，文峰将荠菜洗净，用雪水煮了一碗野菜汤。他端到清芷面前，一勺一勺地喂她喝。清芷喝了几口，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但看到文峰期待的眼神，还是强忍着咽了下去。
“好吃吗？”文峰轻声问道。
清芷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好吃，谢谢你，文峰。”
日子一天天过去，岩后坡的积雪依旧厚实，只是正午时分，向阳处的雪面会微微泛出一层水光，很快又凝结成冰。文峰每天都扒开积雪，查看埋在土里的稻种，用体温焐热一小块土地，盼着它们能早点醒过来。清芷的病情虽然依旧没有好转，但她的精神却好了一些，时常靠在洞口，听着外面风声里夹杂的竹林细响，眼中满是温柔。
一天中午，春桃顶着风雪赶来了。她的眉毛上结着冰碴，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小布包，进门时带起一阵寒风。
“春桃，这么大的雪，你怎么来了？”文峰惊讶地迎上去，接过她怀里的布包。
春桃跺了跺脚上的雪，呵着白气说：“我娘让我给你送点东西，说你们的存粮该见底了。”说着打开布包，里面是几个掺了麸皮的窝窝头和一小包盐。“快趁热给清芷吃点，我特意揣在怀里焐着的。”
文峰和清芷感动不已，连声道谢。春桃走到清芷身边，摸了摸她的手：“清芷，你可得打起精神来，我昨儿个看见溪沟里的冰裂了缝，春天真的不远了。”
清芷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泪花：“我会的，谢谢你，春桃。”
春桃走后，文峰掰了半块窝窝头，泡在野菜汤里喂清芷。那窝窝头带着淡淡的体温，在汤里泡软后，清芷总算多吃了几口。文峰自己啃着剩下的硬壳，心里却暖烘烘的。
傍晚时分，文峰从外面拾了些枯竹根回来，刚进门就看见清芷睡着了，脸上带着一丝安详的微笑。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边，为她掖了掖衣角，然后坐在火堆旁，往里面添了根竹根。
窗外，雪光映着暮色，显得格外明亮。风里的寒意似乎淡了些，夹杂着一丝竹林的湿意，文峰望着跳动的火苗，心里清楚，春天已经在路上了，只要他们再撑一撑，总能等到冰雪彻底消融的那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