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棺…玉骨…钥匙…柱底…暗格…寒冰…遗刻…真相…都在…那里……”
蒙面女子枯瘦的手指勉强抬起,指向溶洞深处玄阴冰魄柱的废墟,残破的唇瓣翕动,吐出断续却重逾千钧的字眼。最后一个“里”字落下,她耗尽了最后一丝强行凝聚的气力,眼睑如同千斤重闸,骤然落下。那只抬起的手无声垂落,砸在冰冷的岩石上。若非周芷若掌心持续渡入的温润玉光丝丝缕缕护住她心脉的那一点生机,此刻便已彻底沉寂。
柱底…暗格…寒冰遗刻!真相!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死寂般的溶洞内炸响。
胡青牛充血的独眼猛地转向那废墟。刻骨的怨愤与复杂情愫被强行压下,剩下的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惊疑与…一种被命运驱策的戾气。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低吼,松开抓着蒙面女子肩膀的手,枯瘦的身体爆发出与伤势不符的决绝,踉跄却极快地向那崩塌的柱基扑去!
我也几乎在同时动了。心口重新沉入冰冷的玄棺印记传来一阵微弱却清晰的悸动,仿佛被那“寒冰遗刻”四字唤醒了某种沉睡的共鸣。强撑着玄棺被重新封印带来的巨大空虚和虚弱感,我咬牙站起,紧随胡青牛之后奔了过去。
周芷若收回按在蒙面女子心口的手。短短片刻的全力维系,几乎耗尽了刚刚觉醒尚不稳的玉骨之力。她脸色又白了几分,呼吸有些急促,但那双墨玉般的眸子却亮得惊人。寒冰遗刻!寒冰门的传承秘宝?真相?她心中念头电转,看了一眼地上气息微弱但暂时被玉光吊住性命的蒙面女子,又看了一眼奔向冰柱废墟的两人,当下不再犹豫,也起身快步跟上。
溶洞中央。
原本贯通天地的巨大玄阴冰魄柱,此刻只剩下一段约莫两人高、犬牙交错的破碎基座。柱体崩塌后,暴露出基座内部异常坚固的万年玄冰核心,上面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的裂痕。混乱的幽蓝光芒在裂缝内明灭闪烁,散发出刺骨的寒气。
柱基的底部,更是凌乱不堪。巨大的冰岩碎块堆叠成小山,混合着冻结的幽冥阴气和尚未消散的玉焰粉末。
“就是这里…”胡青牛冲到近前,布满血丝的独眼死死扫视着杂乱的地面。他不管不顾,伸出枯瘦的双手,带着近乎疯狂的力量,开始掀开那些大大小小的冰块和碎石!碎冰棱刺划破手掌,渗出血珠瞬间冻结,他也毫不在意,只是闷着头,如同寻找救命稻草般拼命挖掘!
我忍着身体的极度不适,目光锐利如鹰,扫过每一寸暴露出来的寒冰基座表面。玄棺印记深处传来的那点微弱感应,在靠近冰柱废墟后变得更加清晰了一分。那是一种冰封、沉寂,却又蕴含着巨大信息流的存在!
在哪里?
我的视线猛地定格在柱基内侧靠下的位置!那里,一块不规则的巨大冰岩斜斜压在基座上,冰岩下方似乎有一处冰面异常平滑,隐隐形成一个向内凹陷的轮廓,像是一个被刻意嵌入冰壁中的暗盒边缘!更关键的是,玄棺印记传来的感应源头,正指向那冰岩覆盖之处!
“在那!”我指向那个方向。
周芷若也同时发现了异常,她体内的玉骨之力在靠近那位置时也产生了轻微的共振。“冰壁下!”
胡青牛猛地抬头,看清位置,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厉喝,浑身墨绿光芒一闪而逝!他枯瘦的双臂暴涨一圈,虬结的肌肉绷紧,猛地抓住那块斜压着的大冰岩边缘!他独眼圆瞪,脖子上青筋暴起,如同濒死的野兽发出低沉嘶吼,竟真的将那块比水缸还大的沉重冰岩猛地掀开!
轰隆!
冰岩被掀到一旁,发出沉闷巨响。
冰柱基座内侧的景象暴露出来!
一个尺许见方的暗格,严丝合缝地嵌入坚逾精铁的万年玄冰基座深处!暗格表面并非冰层,而是打磨得极其光洁、宛如一体的一块…奇异的墨蓝色玉石!玉石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极其细微、如同星辰脉络般的天然纹理,此时正散发着柔和但稳定的冰蓝色微光。
暗格中央,没有任何锁孔,只有一个清晰的凹槽印记!
那凹槽的形状……赫然是一个完美对称、带着古老玄奥线条的双玉连环印记!大小、弧度、乃至上面隐约可见的符文流转轨迹,与周芷若之前凝聚的玉骨符文和我心口玄棺印记的轮廓核心,有着惊人的对应!正是蒙面女子所言——“玄棺玉骨,钥匙!”
“钥匙…就是你们的力量烙印…”胡青牛喘息着,布满血污和冰屑的脸上,独眼死死盯着那凹槽。他猛地回头看向我和周芷若,声音嘶哑急促,“快!同时注入力量!用你们最本源的力量激活它!打开它!”
无需多言。心口玄棺印记的悸动前所未有的强烈,一种揭开尘封谜题的强烈冲动几乎压过了身体的虚弱。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最后的心神,将意念沉入心口。一丝冰冷、沉凝、带着封印气息的玄棺之力,勉强被我的意志牵引,缓缓透体而出,汇聚于右掌掌心,凝聚成一点深邃、幽暗、如同微型黑洞的光点。
与此同时,周芷若上前一步,与我并立。她面色沉凝,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繁复而古老的印诀。周身温润内敛的玉光骤然流转加速,集中向她的左手指尖!一点纯净、温润、散发着净化与生机的玉白色光点在她左手食指尖端凝聚成型,其散发出的波动,与墨蓝玉石凹槽的一部分线条完美契合!
“去!”
“开!”
两人几乎同时低喝出声!
嗡——!!!
凝聚着玄棺之力的右掌,与凝聚着玉骨之力的左指,不分先后地,同时按在了墨蓝玉石暗格中央那凹槽的两端!冰冷沉寂的玄棺之力与温润生机的玉骨之力,如同两条分属极端的河流,在凹槽核心处轰然相撞!
没有排斥!没有爆炸!
异象陡生!
那凹陷的双玉连环印记瞬间被点亮!左半边玉白,右半边幽暗!两种属性截然相反的能量,如同找到了各自归家的路径,沿着凹槽内复杂无比的能量脉络飞速流淌!整个暗格表面的墨蓝玉石,刹那间光芒大盛!
那些如同星辰脉络的天然纹理仿佛活了过来,爆发出璀璨的冰蓝色光华!光华流转间,构成一幅复杂到令人目眩神迷的能量回路!
咔哒…咔…咔……
暗格内部传来一连串细微但清晰的机括运转声!严丝合缝的玉石表面,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了内部的空间!
寒气,如同实质般的白雾,从打开的暗格中汹涌而出!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目光死死投向那打开的空间!
里面并没有想象中的神兵利器或惊天丹药。
只有一卷半展开的、不知由何种材质制成的古卷。古卷非纸非帛,呈现一种古朴的灰白色泽,薄如蝉翼,边缘却残破不堪,仿佛经历万载岁月的侵蚀。古卷旁边,静静躺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玉雕方匣。玉匣通体乳白,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只在顶部正中位置,天然生成了一条细微的、如同龙蛇盘绕的翠绿线纹。
更引人注目的是古卷和玉匣之后,那暗格深处冰壁上烙印下来的景象!
万年玄冰壁,被一股难以想象的伟力,永恒地刻录下了一幅场景!虽然历经岁月,边缘冰层有所融蚀,但核心画面却无比清晰——
那是一片无垠的黑暗,背景中点缀着破碎的星辰光芒。画面的主体,是一尊庞大到难以形容的、完全由玄黑色奇石构成的……巨棺!巨棺通体布满了狰狞的裂痕,似乎曾遭遇过毁灭性的打击。巨棺并非独立存在,其上缠绕着一条半虚幻、如同星河凝结而成的锁链!而那锁链的尽头,赫然连着一具……晶莹剔透的骸骨!
那骸骨并非人形,整体如同人立的玉蝎,只是放大万倍!它通体由最完美的冰魄玉骨构成,散发着柔和却又带着亘古寒意的玉光。巨大的玉骨质蝎尾高高扬起,尾钩晶莹锋利,正狠狠刺入那缠绕玄棺的星河锁链之中!玉骨蝎的尾部尖端,甚至刺进了玄棺一道最大的裂隙深处!仿佛在镇压,在束缚!
一股来自画面本身的、冰冷、古老、带着寂灭与封印气息的寒意,瞬间扑面而来!
“玄棺…锁链…玉骨…这就是寒冰遗刻?!”胡青牛失声低呼,独眼中满是震撼。“是…记录?还是…封印本身的一部分?”
“幽冥寒棺…”我心脏猛地一缩,心口玄棺印记传来一阵冰冷的刺痛。那画面中的黑色巨棺,与在巨汉意识碎片中惊鸿一瞥的、所谓“主上”所在的“幽冥寒棺”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加庞大!而那玉骨巨蝎…难道就是冰魄玉骨的完整形态?!
周芷若更是在看到那玉骨巨蝎的瞬间,浑身剧震!体内的玉骨本源仿佛被彻底唤醒,发出无声的嗡鸣!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的、难以言喻的悸动和…亲近感,让她几乎想要跪伏下去!那是…她的…源头?!
“嘶——吼——!!!”
就在所有人都被眼前“寒冰遗刻”和古卷玉匣夺去心神的刹那!
一声充满痛苦、愤怒、扭曲到极致的咆哮,毫无征兆地从溶洞边缘的角落响起!那声音已经完全不似人声,如同无数骨头在摩擦碰撞!
我们霍然转头!
只见那根倒悬的巨大冰棱旁,先前被胡青牛安置好的常遇春,不知何时已经从昏迷中猛地弹坐起来!
不!那不是弹坐!他是被强行“撑”起来的!
常遇春魁梧的身体正发生着恐怖的变化!他双目圆睁,眼白完全消失,只剩下两个疯狂旋转的、墨绿色的诡异漩涡!皮肤下如同爬满了无数粗大的虫子,剧烈地隆起、抽动!更加骇人的是——无数灰白色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骨质增生,如同失控的藤蔓般从他身体的各个关节、甚至肌肉撕裂的伤口处疯狂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