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星火坐标
变异槐花在晨光中舒展花瓣时，红砂岩峡谷还弥漫着消毒水与硝烟混合的气味。露珠从槐树叶尖滚落，砸在布满弹孔的帐篷布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林岚蹲在临时搭建的无菌帐篷里，浅灰色速干衬衫的袖口卷到肘部，露出被消毒水浸得发白的皮肤。她将那株紫白相间的变异幼苗放入恒温培养箱，指尖在冷硬的控制面板上滑动，玻璃罩内立刻形成淡绿色的能量场，将外界的尘埃与细菌隔绝在外。幼苗的叶片在能量场中轻轻颤动，叶脉间流动的微光如同呼吸般起伏，像是在表达无声的感激。
“基因序列稳定率89%。”她盯着全息投影里螺旋上升的DNA链，其中一段闪烁着红光的碱基对正在缓慢重组，像一条受伤的蛇在艰难地愈合伤口，“它能将‘净化者’病毒分解为丙氨酸和葡萄糖，这是周岚都没预料到的代谢路径。”培养箱突然发出轻微的嗡鸣，幼苗的根系刺破透明的培养基，在玻璃壁上画出个歪歪扭扭的星芒图案，每个角都指向不同的方向，其中最尖锐的一角正对着西方，仿佛在传递某种神秘的信息。
凌子恒走进帐篷时，左臂的临时夹板还在渗血，染红了白色的纱布，形成一朵暗红色的花。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但眼神依旧锐利。“老槐树在传递坐标。”他将一块染血的槐树皮放在实验台上，树皮内侧的能量斑纹正以每秒三次的频率闪烁，绿光透过血迹，显得有些诡异，“这是撒哈拉种植点的经纬度，每个闪烁间隔对应着‘烬土’的巡逻周期，三十秒一次，刚好是他们换岗的间隙。”他用指尖轻点那些跳动的光点，“周岚当年在种子里植入了同步频率，没想到现在成了我们的情报来源。”
“这像是她会做的事。”林岚抬头看他，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永远留着后手。”
赵静的战术靴在金属地板上踏出沉重的声响，她刚从外面巡视回来，深蓝色制服的领口还沾着凝固的紫黑色血渍，那是“烬土”兵蚁的体液，散发着淡淡的杏仁味。她将一份全息地图拍在桌上，地图边缘因她用力而微微卷起：“全球七个种植点已有三个沦陷。”地图上代表沦陷区的红点正在缓慢扩大，边缘处标注着“反物质触发器信号源”，红色的信号波纹一圈圈向外扩散，“最新情报显示，‘乌鸦’的副手‘毒蝎’带着触发器原型机，藏在亚马逊雨林的‘绿穹’基地——那是‘启明’时期留下的生物武器库，里面的防御系统至今仍在运转，据说连联盟的卫星都探测不到内部结构。”
凌子恒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亚马逊雨林的位置，那里的绿色几乎要溢出屏幕：“‘绿穹’……周岚的笔记里提到过，说是用活体植物构建的堡垒。”
帐篷外传来金属碰撞的刺耳声。阿杰正指挥队员拆卸坠毁的悬浮艇残骸，他穿着黑色的战术背心，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因用力而绷紧。钛合金外壳被切割枪熔出橙红色的豁口，露出里面缠绕着的紫黑色管线，像一条条死去的毒蛇。“这些是‘烬土’改造的生物电缆。”他扯断一截管线，里面涌出的不是电线，而是蠕动的银色线虫，它们在阳光下扭动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能通过植物根系传播，昨天周晓晓在清理信号塔时被咬伤，现在还在发烧，体温已经到了39度，浑身抽搐。”他的声音里带着担忧，眉头紧锁，“医疗队正在用星核能量给她降温，但效果不太理想。”
“让陈院长去看看。”林岚立刻说道，“他对生物毒素有研究。”
王小胖抱着相机冲进帐篷，圆圆的脸上还挂着泪痕，镜头上的裂痕还沾着泥土，让拍摄的画面有些模糊。“凌哥，林医生，你们看这个！”他调出昨晚拍摄的画面，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一群沙漠甲虫在红砂岩上爬行，尾部分泌的荧光液组成‘72小时’的字样，在黑暗中格外醒目。”男孩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睛红红的，像只受惊的兔子，“陈院长说这是兵蚁的信息素残留，被甲虫误食后排出的。你看这个，是‘烬土’的加密符号，翻译出来是‘触发器启动倒计时’。”
凌子恒接过相机，仔细看着那些荧光液组成的字样，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摩挲：“小胖，你立大功了。”他摸了摸男孩的头，“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院长坐在老槐树下的摇椅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形成斑驳的光点，像披上了一件金色的纱衣。她正用干净的槐树叶给槐生包扎手臂，动作轻柔而缓慢，仿佛在处理一件稀世珍宝。少年的机械义肢已换成联盟送来的新型号，银灰色的外壳上刻着细小的槐花图案，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与他胸口的槐花胎记遥相呼应。“小石头在地下掩体发现这个。”院长展开一片焦黑的纸片，纸片边缘还带着灼烧的痕迹，上面用红砂岩粉末写着“绿穹坐标：南纬3°17'，西经60°40'”，字迹娟秀而有力，与周岚实验记录上的笔迹如出一辙。
“周岚的字。”凌子恒走过去，轻声说道，“她当年肯定来过这里。”
槐生突然按住后颈的纹路，那里的青紫色正顺着血管缓慢蔓延，像一条有毒的藤蔓在生长。他抓起一根槐树枝在沙地上写字，歪歪扭扭的笔画组成一个火焰形状，火星仿佛要从那些笔画中跳出来：“热……爆炸……”少年的瞳孔突然收缩，像是看到了极其恐怖的画面，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好多……树在烧……火……红色的……”
“他能感知到触发器的能量波动。”林岚蹲下来，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别怕，我们会阻止这一切的。”
槐生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但更多的是坚定，他用力点了点头。
林岚的检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打破了帐篷里短暂的宁静。培养箱里的变异幼苗开始剧烈颤抖，根系缠绕成球状，将病毒浓缩成一颗紫黑色的晶体，悬浮在培养基中央，像一颗微型的黑洞。“它在模拟触发器的爆炸机制！”她迅速调出能量曲线，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操作着，屏幕上的绿色波形突然逆向翻转，形成尖锐的峰值，如同陡峭的悬崖，“反物质触发时，星核能量会在7.3秒内完成逆向转化——这是爆炸半径计算公式，按照这个数值，整个亚马逊雨林都会被夷为平地，甚至会引发全球性的能量风暴！”
凌子恒的指尖在能量斑纹上快速点触，像是在弹奏一首无声的乐曲。老槐树的叶片突然集体转向西方，叶脉间的微光组成一把钥匙的形状，齿痕清晰可见，与培养箱里星芒图案的一角完美契合。“周岚留下了后门。”他将树皮贴近培养箱，变异幼苗的根系立刻贴向玻璃壁，与树皮上的斑纹形成闭合回路，绿色的能量在回路中流转，像一条奔腾的小溪，“‘绿穹’基地的门禁系统，需要槐树能量与人类基因双重验证，少一样都打不开。”
赵静将电磁步枪的能量匣拍入枪身，金属撞击声震得帐篷顶落下细小的灰尘，落在她的肩膀上。她拍掉灰尘，眼神坚定：“联盟特战队已在里约热内卢集结，但他们需要有人提前潜入基地，获取触发器的启动密码。”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凌子恒渗血的夹板上，眼神里带着犹豫，但很快被坚定取代，“生物电缆的传播路径显示，‘烬土’在利用全球槐树根系网络传递信号——我们可以顺着根脉逆流而上，就像沿着河流找到源头。”
“我去。”凌子恒毫不犹豫地说道，“我的基因序列与星核能量场的匹配度最高，而且我熟悉‘启明’的防御系统。”
“我跟你一起去。”林岚立刻说道，“我是医生，而且我能解读周岚的实验数据，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老杨抱着一个古朴的陶罐走进来，罐口飘出槐花蜜的甜香，冲淡了帐篷里消毒水的味道。他花白的头发用一根槐木簪子束在脑后，蓝布褂子上沾着泥土。“这些是001到007号原种的复制品。”他将七颗裹着银箔的槐树种放在桌上，银箔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每颗种子上都用红漆写着编号，字迹工整，“周岚当年在每个种植点都埋下了‘火种’，只要遇到同源能量就会激活——它们能屏蔽反物质信号，就像给星星罩上了一层保护罩。”他拿起编号007的种子，放在手心，“这颗对应亚马逊区域，能量最强。”
槐生突然抓起编号007的种子，塞进凌子恒的口袋，动作急切而坚决。少年指着自己胸口的槐花胎记，又指了指培养箱里的变异幼苗，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神里充满了渴望与坚定。他拉着凌子恒的衣角，用力拽了拽，像是在强调自己的决心。
林岚突然明白过来，眼睛一亮：“他想一起去！槐生的基因序列与星核能量场共振最强，能最大限度激活‘火种’，比我们任何人都合适！而且他能感知到触发器的位置，这是我们不具备的优势。”
凌子恒看着槐生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去。”
槐生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这是他经历变故后，第一次露出如此灿烂的表情。
凌子恒将那株变异幼苗装入特制容器，容器表面的能量槽与老槐树的斑纹完美契合，仿佛天生就该如此。当最后一缕晨光掠过峡谷时，临时停机坪上的运输机开始滑行，机翼卷起的气流吹落满地槐花，在红砂岩上铺出一条白色的路，像是为他们指引方向。
王小胖举着相机跑到机舱口，圆圆的脸上满是不舍。“凌哥，一定要平安回来！”他镜头上的裂痕让画面有些变形，但他依旧认真地拍摄着，“我会在这里记录下槐树的生长情况，等你们回来。”
“等我回来给你拍雨林里的发光蘑菇。”凌子恒揉了揉男孩的头发，触感柔软而温暖。转身时，口袋里的007号种子突然发烫，像是在回应老槐树的召唤，一股暖流顺着口袋蔓延到他的全身。
运输机穿过云层时，林岚调出“绿穹”基地的三维模型，模型精细到能看清每一个房间的布局，其中一间实验室的编号旁，赫然写着“周岚”两个字。她突然指着那个编号，声音因激动而发颤：“看这里——周岚的名字！她当年肯定潜入过这里，说不定还留下了什么线索！你看这个实验室的位置，正好在生物武器库的正下方，像是故意选的。”
凌子恒看向舷窗外，云层下方的绿色雨林正在快速逼近，那片浓密的绿色像一块巨大的绒毯，覆盖了大地，望不到边际。他摸出那块染血的槐树皮，上面的能量斑纹已与机舱内的指示灯同步闪烁，像在倒计时，又像在指引方向。当运输机的反重力引擎开始减速时，他知道，根脉延伸的终点，就是星火重燃的起点，一场新的战斗即将拉开序幕。
“准备好了吗？”他看向林岚和槐生，眼神坚定。
“准备好了。”林岚握紧了手中的检测仪，槐生则用力点了点头，手紧紧攥着胸前的槐花吊坠。
运输机缓缓降落在雨林边缘的一片空地上，舱门打开，潮湿而温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清香。他们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严峻的考验，但为了守护那些绿色的生命，他们无所畏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