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倾慕
三日已过，宫中一行人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不止是这些天衙役们搜罗来的稀奇古玩很合他们的心意，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林青阳：
驸马对林青阳的评价很高，赞扬他有颗七巧玲珑心，能与自己谈古论今、饮茶对弈，为此还把每日的宴席设在了听雅苑外的凉亭中，只邀请他一人对酌。
官府上下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日卯时刚过，江翊在院中誊抄经文。
层层叠叠的经卷在案头堆成小山，落笔蘸墨交替，一行行清秀的小楷动静相生，深浅相宜。
突然，庭中梨树处传来的响动打破了这番意境——
陆昭昭抱着包裹，一步三盼顾地从树后边绕了出来。
“昭昭，你怎么在这里？”
看见是她，江翊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连日来他时刻都要应对长公主驸马的各种要求，已是心力交瘁，再加上抄经的责罚，此时的他面容憔悴，脸色苍白，隐没在衣袍下的手微微颤抖着。
这一幕幕都刺痛了陆昭昭的心。
她的江大人，不该这样被对待！
江翊见她这般委屈的模样，担忧的问：
“怎么了昭昭，谁欺负你了？林管勾呢？我交代过她看护好你，发生什么事了？”
他有些紧张，焦急地上下打量着她。
“我没事，江大人，我担心你，想来看看你。”
陆昭昭强忍着眼泪，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大人放心，今日寅时长公主驸马就与林书丞出门了，说是要去城墙上看日出，这会应该还回不来，我是看好时候过来的，不会和他们碰上。”
语罢，她展开了手中的布袋，蹲在梨花树下鼓捣起来，江翊俯下身欲将她扶起，却被陆昭昭顺势拉住——
她翻开官袍宽大的袖子，用温热的药包裹住了江翊的右腕。
瞬间，一股热流从脊背后窜起，原本酸麻的关节被陆昭昭温暖的掌心覆盖着，像是要把他连日来的疲惫都消融殆尽。
他深知这不合礼数，可喉头滚动数次，却始终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任由她按揉着僵硬的虎口。
直到察觉到了江翊忍痛的神情，陆昭昭连忙缓和了力道，糯糯地向他解释：
“江大人，这个药包是我用艾草和红花做的，我的女工不是很好，卖相是差了点，但药材都是煎够时辰的，医书上说这样能疏通经络，我是怕大人太过劳累，想让你的手腕能舒服些。”
陆昭昭越说越小声，直到最后细如蚊蚋。
泪水还是冲破了眼眶。
她下意识地垂眸掩饰，却被眼前人温柔地截住了将要坠落的泪。
江翊望着她隐忍的，通红的双眼，沉静了半晌，缓缓问出一句：
“昭昭，你的心里可有我？”
闻言，陆昭昭身形一僵，她没听出话语中的期盼，回想起刚刚的行为，顿时发觉了自己的冒昧和越界，踉跄地后退了半步。
心像是被砸了一记重锤，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不想骗人，可也害怕如实相告后江翊会认为她轻浮俗气，会惹他厌烦。
混乱的思绪迫使她将头埋得更低，绞着手指，颤巍巍地开口：
“江大人...我方才...多有冒犯，不敢...未曾有此肖想，无心误大人清誉，我......”
江翊不忍见她窘迫，抬起手轻拢住了少女颤抖的肩头，眼底爱意绵长，郑声道：
“昭昭，我好喜欢你，自遇见你之后，我的心里就只有你。”
江翊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却很坚定，一字一句敲碎陆昭昭的不安。
预想的责怪并没有来临，组织好的言语也哽在喉头。
她不敢相信，用力地将指甲嵌入皮肉，想让自己清醒，直到钻心的痛意袭来，她才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一切都是真实的。
可是怎么会呢，自己哪里值得江翊喜欢......
听他这话，他也喜欢自己很久了吗？
该怎么回应呢......
他的话会是认真的吗？
无数个问题在陆昭昭的脑海中盘旋，可她不想去追问；
面前的人是一时兴起也好，是同情她也罢，她都顾不上了。
总之在这一刻，原先可望不可即的江大人，真真切切地说喜欢她！
她走上前，把脸埋进江翊的胸膛，任由泪水浸湿他的外袍，她想告诉他从初遇那日起就倾心他，告诉他来这里的每天都在想念他，告诉他这几日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他。
最终，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
“江翊，我陪着你。”
清风卷入誓言，带着砚台中未干的梨花墨香吹开晨雾，映出他们紧紧相拥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