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未干透，戴厄特和小汤姆就已经踏上了北行的小路。男孩背着几乎和他一样高的行囊，每走两步就要提一提直往下滑的皮甲腰带。戴厄特则时不时停下来捡起自己掉落的骨头——看样子老汤姆的树脂加固手艺并没他吹嘘的那么好。
"骷髅先生，"小汤姆第三次因踩到奇形怪状的石头绊倒后，终于忍不住问，"我们为什么不走大路？"
戴厄特从灌木丛里找回自己掉落的尺骨："教会的人最爱在大路上设卡。"他把骨头塞回肘关节，"据我的了解，现在教会肯定不会接受我堂而皇之的在大路上行进，而且走小路能省两天路程…还不用交过路费。"
话音刚落，他的右脚掌骨就卡进了泥潭。小汤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拔出来，结果用力过猛，两人一起栽进了路边的荨麻丛。
"嗷！"小汤姆跳起来拍打身上的刺草，拍完后看了一眼，根本没有反应的戴厄特。"为什么你不怕荨麻？"
"因为没皮肉可痒。"戴厄特淡定地把歪掉的头骨扶正，顺手帮男孩摘掉头发上的刺果。
正午时分，他们在一棵老橡树下休息。小汤姆狼吞虎咽地啃着玛丽准备的黑面包，戴厄特则把自己的那份掰碎喂给路过的蚂蚁——骷髅的乐趣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别浪费！你不吃，我还得吃呢。”
“你真觉得就这么点面包渣子能够你吃？”
“那你也不能拿它们喂蚂蚁 。”
“不过这到提醒我了，我是不用吃东西，但是你的伙食问题需要找一些解决方法，我估计目前没有商铺会招我以及你”
“因为商铺不会招冒险家？”
“因为我是个骷髅，而你算童工”
小汤姆突然从行囊里掏出个木制小物件，"爷爷给我做的捕兔陷阱，怪不得他硬要我把这个带上。"
戴厄特接过那个精巧的小机关，指骨不小心触发了机关，把自己的两节指骨夹在了里面。"设计得...很灵敏。"他强装镇定地把指骨掰回原形。
下午的路程更加坎坷。小汤姆的脚底磨出了水泡，戴厄特不得不在小溪边停下，用老汤姆教的法子给他处理。当他把苔藓敷在男孩脚后跟时，自己的三根肋骨掉进了溪水里。
"别动！"小汤姆光着脚跳进溪流，"我会游泳！"结果肋骨卡在了水里的石头缝里，而他自己反而被冲走了。戴厄特蹚进水里捞人时，又掉了两块髌骨。
太阳西斜时，他们终于看到了可以暂时落脚的建筑：一座猎人小屋。木屋歪斜得像是喝醉了酒，屋顶的茅草稀稀拉拉，但好歹能遮风挡雨。
"先检查有没有野兽。"戴厄特示意小汤姆躲在后面，自己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然后哗啦一声散架了。头骨滚进屋内，正好对上一窝受惊的狐狸幼崽。
"呃...晚上好？"戴厄特的下颌骨掉在了地上。
小狐狸们警惕地围上来，拍打他的头骨，感受这玩意儿到底有没有威胁。小汤姆冲进来帮忙时不小心踩到了母狐狸的尾巴。接下来的混乱场面包括：戴厄特用头骨当武器（效果不佳），小汤姆挥舞着没出鞘的短剑（纯属摆设），以及一窝狐狸叼着战利品（主要是戴厄特的骨头）夺门而逃的姿态。
"至少...它们没拿走重要部件。"戴厄特安慰着快哭出来的小汤姆。男孩正努力把他拼回去，但显然把左右腿骨又装反了。
夜幕降临后，小汤姆用老汤姆教的法子生了堆火。戴厄特坐在火堆旁烤着自己潮湿的骨头——虽然亡灵不怕冷，但湿漉漉的感觉实在不舒服。
"骷髅先生，"小汤姆突然问，"北方真的有会发光的冰吗？"
"商队的人是这么说的。"戴厄特调整着被狐狸咬松的肋骨，"蓝得像水里的天，冷得像你爷爷讲的笑话。"
"爷爷的笑话才不冷呢！"小汤姆抗议道，"他昨晚偷偷在你的行囊里塞了苹果干！"
戴厄特翻开背包，果然发现了一小包苹果干和一张字条："给小混蛋和更小的混蛋——别饿死在路上。"
“那你吃两个？”
“才不！很酸！”
叙述这件事的不只是这俩人，还有其中一个苹果干上的小小牙印
夜深时分，小汤姆裹着斗篷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戴厄特的一根指骨当护身符。戴厄特轻轻抽出骨头装回原位，走到屋外检查四周。
月光下的森林静谧而神秘。戴厄特头骨里的幽火微微闪烁，他能感觉到北方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也许是传说中的极光，也许只是老汤姆说的"死人的幻觉"。
回到屋内，他发现小汤姆在睡梦中把斗篷踢开了。戴厄特笨拙地用白骨手指帮男孩盖好——这个动作让他想起了三十年前照顾生病小狗的经历。虽然现在他的手掌已经没法传递温暖，但至少能挡住夜风。
第二天清晨，小汤姆是被屋顶漏下的阳光叫醒的。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戴厄特正用头骨当碗，盛着新鲜的野莓。
"早上我去找狐狸要回自己的东西时，顺便摘的。"戴厄特解释道，虽然莓汁正从他的颈椎漏出去。小汤姆笑得差点呛到。
收拾行囊时，小汤姆发现自己的剑鞘被狐狸咬出了牙印。"这样更酷！"他兴奋地比划着，"像真正的冒险者！"
戴厄特检查了下路线图："今天要穿过黑松林，据说那里有..."他顿了顿，把"食人魔"改成了"...很多蘑菇。"
小汤姆眼睛一亮："能吃的蘑菇吗？"
"希望如此。"戴厄特没敢说地图上标注的是"剧毒勿食"。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泥泞的小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师徒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背后的小屋门框上，多了个歪歪扭扭的刻痕——"D&T到此一游"。这是小汤姆的杰作，虽然他把字母刻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