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客栈的冰晶窗户，在小汤姆脸上投下彩虹般的光斑。男孩四仰八叉地睡着，怀里还抱着昨晚画的“通缉令”。戴厄特小心翼翼地用一根指骨戳了戳他的脸蛋——没反应，又戳了戳——男孩只是翻了个身，把“通缉令”压住了。
"起床啦，"戴厄特晃了晃男孩的肩膀，"格温说今天集市有会跳舞的北地松鼠。"
小汤姆立刻像弹簧一样坐起来，头发乱得像被雷劈过的鸟窝："在哪里？什么时候？能买一只吗？"
楼下的餐厅里，格温正在和客栈老板娘玛莎讨价还价。驼鹿商人试图用两罐极光粉抵住宿费，而红发女人坚持要他交出那匹月光绸。
"早啊，发光的先生们。"格温看到师徒俩下楼，立刻转移话题，"尝尝玛莎特制的北境煎饼，吃了能喷火的那种。"
早餐时，小汤姆把煎饼摆成了骷髅头的形状，还特意用蓝莓酱给"眼窝"上色。戴厄特配合地做了个"啊呜"的假动作，逗得男孩咯咯直笑。
"今天有什么计划？"格温用角搅动着茶杯，里面的液体呈现出诡异的紫色。
"我想看松鼠！"小汤姆立刻举手。
"我得找个铁匠铺，或者说医馆"戴厄特摸了摸自己松动的左臂骨，"这玩意儿快散架了。"
"然后去看冰雕！"
"还得买点补给..."
"还要吃传说中那个会冒烟的冰淇淋！"
玛莎大笑着往小汤姆盘子里又堆了三个煎饼："慢点说，小家伙，极光镇又不会长腿跑了。"
集市比昨天更加热闹。戴厄特在铁匠铺门口排队时，小汤姆就趴在橱窗上看里面展示的自动玩具——会翻跟头的小布熊、能自己写字的铁架笔，还有那只传说中会跳舞的松鼠。
"那个要多少钱？"男孩眼巴巴地问。
铁匠是个独臂老人，他瞟了小汤姆一眼："小鬼，把你老师抵押在这儿，松鼠白送你。"
小汤姆立刻紧紧抱住戴厄特的臂骨："不行！骷髅先生是我的！"
最后他们用老汤姆给的一小袋树脂换了个简易的木雕知更鸟——虽然只会点头和扑腾一边翅膀，但小汤姆已经心满意足了。
"看！它在跟你打招呼！"男孩举着知更鸟凑到戴厄特面前，木鸟果然"咔嗒咔嗒"地冲骷髅点起头来。
格温的摊位前依然人头攒动。驼鹿商人今天换上了正式的贸易袍——如果一块绣满口袋的毯子能算袍子的话。小汤姆自封为"首席销售助理"，主要负责把商品价格往低了报。
"这个漂亮的星辉石只要三个拥抱！"男孩举着一块拳头大的矿石向路人推销，"或者两个微笑加一个鬼脸！"
戴厄特不得不把过于热情的"销售助理"拎回来："格温先生会破产的。"
"才不会呢！"小汤姆掰着手指数，"我已经帮格温先生赚了五个苹果、两首儿歌、还有..."他压低声音，"整整五个银币！"
戴厄特记得一个星辉石大概价值八个银币来着…
中午他们在广场边的小摊吃烤鱼。摊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看到戴厄特时眼睛一亮："哟，这骨头真白！要不要来点特制骨粉？保证让你的关节比小年轻还灵活！"
戴厄特婉拒了可疑的骨粉，但老妇人还是执意送了他们一碟会变色的腌菜。小汤姆吃得满嘴发蓝，活像中了某种奇怪的毒。
下午的冰雕展令人叹为观止。巨大的冰晶城堡、栩栩如生的雪狼群、甚至还有用一整块冰山雕的驼鹿——虽然小汤姆坚持说那个是"格温先生的超级放大版"。
"我也要学！"男孩拽着戴厄特的斗篷，"回去给爷爷雕一个！"
戴厄特正想答应，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咔嗒"声。他的左臂骨终于不堪重负，在众目睽睽之下掉在了冰雕展的红毯上。
"别动！"小汤姆立刻扑过去捡，"我来修！"他从口袋里掏出早上铁匠给的小工具包，像模像样地检查起来，"嗯...需要点树脂...和一根铁丝..."
“以及一点橡皮泥是吧。”
冰雕匠——一个胡子结冰的北地魁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他看了看戴厄特的"伤势"，突然从工具箱里掏出个小瓶子。
"试试这个，"魁人往骨节连接处滴了几滴银色液体，"北境特制骨胶，用雪狼骨髓熬的。"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戴厄特的臂骨不仅牢固如新，关节处还泛起了淡淡的银光。小汤姆惊叹地摸着那圈光晕："现在你是魔法骷髅了！"
“…没那么神乎其神…”
回客栈的路上，他们遇到了巡游的庆典队伍。小汤姆被拉去跳了支舞，戴厄特则被迫参加了"最恐怖面孔"比赛——并输给了一个画着鬼脸的五岁小女孩。
"不公平！"小汤姆替老师抱不平，"骷髅先生明明更吓人！"
“没关系的…”
晚餐时，格温带来了好消息："明天有商队去水晶湖，我们可以搭顺风车。"他神秘地眨眨眼，"听说湖里有会唱歌的冰鱼。"
小汤姆立刻开始计划要带多少面包屑喂鱼，完全没注意自己把果酱涂到了鼻子上。戴厄特轻轻帮他擦掉果酱，突然意识到这是不仅是男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冒险，也是他的——他自己的"人生"在三十年前还没开始冒险就戛然而止了。
"怎么了？"格温注意到戴厄特的沉默。
"没什么，"骷髅摇摇头，"只是在想...这或许算是补上了我错过的那部分。"
夜深人静时，戴厄特坐在窗边检查行囊。小汤姆突然揉着眼睛走过来，怀里还抱着那只木知更鸟。
"骷髅先生，"男孩困得东倒西歪，"我们明天真的能看到会唱歌的鱼吗？"
戴厄特把男孩抱回床上："如果格温说的没错的话。"
"那我要和那些鱼学一首最棒的歌，"小汤姆迷迷糊糊地说，"回去唱给爷爷和玛丽阿姨听..."
窗外，极光又开始在夜空中舞动。戴厄特头骨里的幽火平稳地燃烧着，他突然觉得，或许冒险的意义不在于走多远，而在于和谁一起分享这些闪闪发光的日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