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光明堡的集结
晨雾如轻纱般漫过落星山脉的山脊时,艾瑞克的靴子终于踏上了光明堡前的朝圣之路。青石板铺就的路面被历代朝圣者的脚步磨得光滑,缝隙里钻出的银叶草沾着露水,在晨光中闪烁着细碎的银光——这种只在圣光充沛之地生长的植物,此刻正沿着道路两侧铺展开来,像给通往圣城的路镶上了两道银边。
“看那城墙!”杰克突然勒住缰绳,胯下的劣马被他拽得人立而起,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指着前方那座横亘在天地间的巨城,声音因激动而发颤。花岗岩砌成的城墙高逾三十丈,墙面上镶嵌的圣光水晶在初升朝阳下折射出流动的光斑,仿佛有无数条彩虹在砖石间游走。最顶端的城垛后,银月骑士团的旗帜正迎风猎猎,旗面上的银月徽记在圣光映照下,竟像是真的在散发清辉。
汤姆早已从马背上滑了下来,正跪在路边的草坡上,用手指轻轻触碰一株银叶草。叶片被触碰时微微蜷缩,渗出的汁液在他指尖凝成颗小小的光球,像握着颗会发光的露珠。“商队的图鉴上说,这草要吸收百年圣光才能凝结出光珠。”他小心翼翼地将光珠抹在箭羽上,那簇灰褐色的鹅毛箭羽顿时泛起淡淡的银晕,“格雷厄姆大师见了肯定会眼睛发亮。”
艾瑞克的目光越过城墙,落在中央那座直插云霄的魔法塔上。塔顶的“永恒之眼”晶石此刻正穿透云层,将一道粗壮的光柱射向天际,那光芒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连天边的朝霞都仿佛被染上了圣洁的色泽。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守誓”短剑,剑鞘上的银月徽章在这圣光沐浴下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城门卫兵检查鲍里斯的推荐信时,艾瑞克注意到他们胸甲内侧都刻着细小的符文。当圣光水晶的光芒照在上面,那些符文便会亮起,在甲胄内侧形成层流动的光膜。“这是晨光符文,能防低级诅咒。”领头的卫兵队长注意到他的目光,用戴着铁手套的手指敲了敲胸甲,“去年有个地精萨满想放毒雾偷袭城门,结果刚靠近就被符文烧成了灰,连骨头渣都没剩下。”他说话时,艾瑞克瞥见他脖颈处露出的疤痕,像条褪色的红线,从耳根一直延伸到锁骨——那是被黑暗魔法灼伤的痕迹,即使被圣光反复净化,依旧留下了狰狞的印记。
进入城门的瞬间,艾瑞克三人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主街道两旁的石屋都带着尖顶阁楼,彩色玻璃窗将阳光折射成斑斓的色块,在青石板路上拼出流动的图案。穿着白袍的魔法师们抱着卷轴从魔法塔方向走来,他们的袍角绣着银丝符文,每走一步,符文便会亮起,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骑士们牵着披甲的战马在广场操练,马蹄踏在石板上的节奏整齐划一,甲胄碰撞声、口令声与远处魔法塔传来的钟鸣交织在一起,像一首雄浑的乐章。
“那是矮人铁匠铺!”杰克突然指向街道右侧,一座冒着黑烟的石屋前,几个头戴铁盔的矮人正抡着巨锤打铁,火星飞溅在他们油光锃亮的红胡子上,竟丝毫伤不到分毫。铁匠铺门口挂着的战斧斧刃泛着寒光,斧柄上镶嵌的圣光水晶随着锤子的起落闪烁不定。“我敢打赌,那斧子能劈开哥布林的投石机!”
汤姆则被街角的箭术摊位吸引了。一个独眼老射手正用特制的长弓演示穿杨术,他的箭矢飞过三十步,精准地射中了靶心处悬挂的银叶——那叶子薄得像纸片,却被箭矢稳稳钉在木板上,叶片完好无损。“看到他弓梢的符文了吗?”老射手注意到汤姆的目光,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那是风行者的祝福,能让箭矢转弯。”
雷蒙德团长的书房比他们想象中更简朴。没有华丽的挂毯,没有名贵的摆件,只有满墙的地图和武器。最显眼的是挂在正中的那幅埃拉西亚全图,用羊皮纸层层裱糊,边缘已经泛黄发脆,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墨水标注着密密麻麻的记号:红色的圆点代表已被黑暗侵蚀的村庄,蓝色的三角是骑士团驻地,而金色的五角星,则只有光明堡这一处。
“坐。”雷蒙德指了指桌前的木凳,他自己则依旧站在地图前,手里捏着根铜制的指示棒。老骑士的银甲上带着明显的磨损痕迹,左肩甲处有个凹陷的缺口,边缘还残留着被黑暗能量灼烧的焦黑。“鲍里斯在信里说,你们三个在橡果村干掉了地精萨满?”他转过身时,艾瑞克才发现他的左眼是颗假眼,眼窝处镶嵌着块磨成眼球形状的圣光水晶,转动时会发出细微的嗡鸣。
“是团队合作,长官。”艾瑞克起身行礼,动作标准得像奥莱教的那样——左手按胸,右手握剑鞘,腰弯至四十五度。他注意到雷蒙德的假眼在看到“守誓”短剑时,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
“奥莱的儿子果然没丢他的脸。”雷蒙德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地图上蜿蜒的河流,“当年在红石隘口,你父亲就是用这把剑,在我被三个兽人围攻时刺穿了萨满的喉咙。”他走到墙边,取下那副带着缺口的肩甲,“这道伤是深渊领主的利爪留下的,当时要是没有你父亲,别说这副甲胄,我这条命都得留在那儿。”
新兵营的生活从第一天黎明就充满了挑战。杰克被分到剑术营的第一天,就被教官用木剑敲掉了两颗乳牙。“疼就对了!”红脸膛的教官将木剑扛在肩上,看着捂着嘴的杰克,“等你能在疼的时候握紧剑柄,才算跨进了骑士的门槛。”那天傍晚,杰克对着营地的水缸漱口时,看着水里自己缺牙的模样,突然咧开嘴笑了——他的牙龈上沾着血丝,却把那柄“破甲”铁剑握得更紧了。
汤姆的弓箭训练则充满了意想不到的细节。格雷厄姆大师让他每天黎明前就去后山采集晨露,用这种带着第一缕阳光气息的露水擦拭箭头。“光明能量藏在万物里,就看你会不会找。”独眼老射手一边示范如何用银叶草汁液涂抹箭羽,一边讲解,“满月时的箭要朝左偏半寸,因为月光会让空气产生折射;逆风射箭时,箭头要比目标高一个拇指,风会帮你把箭压下去。”当汤姆第一次用这种方法射中百米外的松鼠时,那只小家伙甚至没察觉箭矢的到来,依旧抱着松果啃得正香。
艾瑞克的双重训练则更具挑战。清晨天未亮,他就要和杰克一起在剑术场挥剑,汗水浸透的衬衫能拧出半桶水;正午阳光最炽烈时,他又得赶往魔法塔,在卡尔大师的指导下练习凝聚光明能量。魔法塔的藏书室比整个新兵营还要大,高耸的书架直抵穹顶,架上的古籍散发着陈年纸张和银粉的味道。卡尔的书房在藏书室最深处,天花板上悬浮着用光明能量构成的星图,每一颗“星星”其实都是某个地方的魔法节点。
“感受能量的流动,像顺着河流找源头。”卡尔用魔杖轻轻点在艾瑞克的眉心,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他掌心的光明之火原本像摇曳的烛苗,此刻竟突然稳定下来,化作颗圆润的光球,“你看,它本来就在那里,只是你太着急抓住它了。”老法师从书架上抽出一卷泛黄的羊皮卷,上面绘制着复杂的符文,“这是‘圣光屏障’的基础阵图,当年奥莱就是靠这个阵法,在黑松林挡住了整整一夜的兽潮。”
莉娜的出现总是伴随着淡淡的薰衣草香。这位穿着浅蓝色法师袍的少女第一次来藏书室时,正抱着摞比她还高的古籍,艾瑞克伸手扶住摇晃的书堆时,指尖不小心触碰到她的手背——那肌肤凉得像落星山脉的雪水,却在接触的瞬间,让他掌心的光球突然亮了三分。“你就是艾瑞克吧?”莉娜抬起头,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卡尔大师总说你有罕见的能量亲和力,果然没说错。”
她成了艾瑞克的魔法向导。每天午后,她都会带着他穿过魔法塔的回廊,前往不同的试炼室:在“元素厅”,她教他用光明能量中和暴躁的火元素;在“暗影室”,她让他在模拟的黑暗能量中保持光球不灭;最让艾瑞克印象深刻的是“回音谷”,那里的石壁能放大内心的恐惧,当他看到橡果村的焦土化作狰狞的恶鬼扑来时,莉娜及时用净化符文在他眉心一点,所有幻象便如冰雪消融。
“黑暗最喜欢利用记忆里的伤口。”莉娜一边收拾散落的符文石,一边轻声说,她的发梢沾着点银粉,在阳光下闪烁,“玛莎婆婆的死、奥莱大叔的伤,这些痛苦都是它的养料。但你要记住,光明也能从这些记忆里汲取力量——那些你想要守护的人,本身就是最强大的圣光。”她递给艾瑞克一枚用月光石雕刻的护符,石面上刻着朵银叶草,“这能帮你在能量混乱时保持清醒。”
随着北方传来的消息越来越紧急,光明堡的气氛也日渐凝重。骑士团的巡逻队返回时,带回的不再是缴获的哥布林武器,而是裹着白布的担架;魔法塔的钟声敲响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甚至会在深夜突然响起,那是有新的黑暗据点被发现的信号;连街道上孩子们的嬉笑声都变少了,取而代之的是铁匠铺彻夜不息的打铁声和盔甲铺里甲胄碰撞的脆响。
雷蒙德团长在议事厅召开动员大会那天,艾瑞克三人作为新兵代表被允许旁听。巨大的橡木长桌旁坐满了各路人马:银月骑士团的将领们铠甲鲜明,腰间的佩剑在灯光下闪着寒光;魔法议会的法师们穿着绣满符文的长袍,手里的魔杖微微震颤,仿佛迫不及待要释放能量;角落里坐着几位矮人铁匠大师,他们的胡子上还沾着铁屑,手里却紧握着镶嵌宝石的战锤。
“黑水河防线昨晚失守了。”雷蒙德的声音打破了厅内的寂静,他展开一幅新绘制的地图,上面用红漆标出的箭头已经逼近落星山脉的隘口,“亡灵巫师莫迪凯带着他的骨龙军团突破了三道防线,现在距离铁砧隘口只有三天路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更糟的是,尼贡的哥布林主力正在黑松林集结,根据侦察机传回的消息,至少有七个部落,其中包括戴着黑曜石冠的哥布林王。”
议事厅里响起一阵压抑的抽气声。艾瑞克看到杰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汤姆则悄悄摸了摸箭囊里的银叶箭,那是他熬了三个通宵才做好的;而自己掌心的月光石护符,此刻正传来阵阵冰凉的触感。
“我们还有一个月。”雷蒙德的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银质烛台里的火苗剧烈摇晃,“月圆之夜,‘永恒之眼’的能量会达到顶峰,那时我们将发动反击。”他指向地图上的铁砧隘口,“骑士团主力死守这里,魔法塔的诸位负责用圣光屏障封锁隘口两侧的山崖,而新兵营……”老骑士的目光落在艾瑞克三人身上,“你们将作为预备队,负责保护后方的补给线。”
“我们想上前线。”艾瑞克突然站起来,声音在寂静的议事厅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看到雷蒙德的假眼闪烁了一下,看到莉娜坐在法师席位里惊讶地抬起头,看到杰克和汤姆立刻站起身站在他身旁。“橡果村的教训告诉我们,退让只会让黑暗更嚣张。”他握紧拳头,掌心的月光石护符硌得生疼,“我们请求加入先锋队。”
雷蒙德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赞许,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奥莱当年也是这样,明明是个新兵,却非要冲进最危险的战场。”他从腰间解下一枚银质徽章,上面刻着展翅的雄鹰,“这是‘先锋勋章’,只有通过试炼的人才能佩戴。明天黎明,去后山的试炼谷,能活着出来的,就有资格站在铁砧隘口。”
那天夜里,艾瑞克在魔法塔的露台上找到了莉娜。她正仰望着“永恒之眼”晶石,月光洒在她的法师袍上,让那些银线绣成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试炼谷里有模拟的黑暗能量场,比你在‘暗影室’遇到的强十倍。”她递给艾瑞克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七片银叶草叶片,“把这个碾碎了涂在武器上,能暂时抵抗黑暗侵蚀。”
“你相信我们能通过吗?”艾瑞克看着远处城墙上火光点点的巡逻队,那些移动的光点像黑夜里的星辰。
莉娜转过头,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卡尔大师说,你的光明之火里有种很特别的东西,不是天赋,也不是技巧,是……韧性。”她忽然踮起脚尖,将一枚用圣光水晶雕刻的小箭塞进他手里,“这是我用自己的能量温养的,遇到危险时捏碎它,能形成一个防护盾。”
试炼谷的入口隐藏在茂密的松林里,一块巨大的石碑上刻着古老的誓言:“光明在此,黑暗止步”。当艾瑞克三人踏入谷中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阳光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隔绝在外,只有地面上的圣光符文还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小心脚下。”汤姆突然拉住艾瑞克,指着前方的地面。那里的泥土呈现出诡异的黑色,几只误入的飞鸟落在上面,瞬间就被腐蚀成了白骨。“是深渊粘液,格雷厄姆大师讲过。”
杰克挥舞着“破甲”铁剑,剑气将一块坠落的巨石劈成两半:“这边有动静!”话音未落,十几个骷髅兵从岩石后冲了出来,它们的骨头缝里流淌着墨绿色的粘液,手里的锈剑在黑暗中闪着寒光。
艾瑞克立刻凝聚光明之火,这次的光球不再是摇曳的烛苗,而是像颗小太阳般稳定燃烧。当光芒照在骷髅兵身上时,那些粘液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白骨也开始冒烟。“杰克,左路!汤姆,掩护!”他一边指挥,一边用剑尖在地面画出符文,圣光随着符文的亮起扩散开来,形成一道半圆形的屏障。
战斗比想象中更艰难。这些骷髅兵显然被黑暗能量强化过,普通的刀剑只能暂时打散它们,片刻后又会重新组合。艾瑞克很快发现,只有用光明能量击中它们胸口的黑色晶石,才能彻底摧毁它们。“汤姆,射它们的胸口!”他大喊着,用身体挡住一支射向杰克的骨箭,光明之火顺着手臂蔓延到骨箭上,那截骨头瞬间化为齑粉。
杰克的剑术在实战中突飞猛进。他不再执着于劈砍,而是学会了用剑尖精准地挑飞骷髅兵的武器,再顺势用剑柄砸向它们胸口的晶石。“破甲”铁剑上的闪电纹在光明能量激发下亮起,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耀眼的火花。当他劈开最后一个骷髅兵的头颅时,剑身上的缺口已经深可见骨,却依旧牢牢握在他手里。
汤姆的箭法则展现出惊人的精准。他甚至不需要刻意瞄准,箭矢仿佛有自己的意识,总能绕过骷髅兵的盾牌,准确射中胸口的晶石。有一次,一支箭竟然在空中拐了个弯,绕过三个骷髅兵的拦截,从第四个的眼眶里钻进去,精准地击碎了隐藏在头骨深处的晶石。“风行者的祝福显灵了!”少年兴奋地大喊,声音里带着未脱的稚气。
当最后一个骷髅兵化为灰烬时,三人都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艾瑞克的光明之火已经黯淡成了小小的光点,杰克的胳膊被骨箭划开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汤姆的箭囊则彻底空了。但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笑容——石碑上的誓言此刻正发出柔和的光芒,一枚“先锋勋章”缓缓浮现在空中,落在艾瑞克的掌心。
“看来我们通过了。”杰克咧嘴笑着,露出缺了两颗牙的牙床,他伸手拍了拍艾瑞克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差点摔倒。
汤姆则捡起地上的一支断箭,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刮下上面的黑暗粘液,装进随身的小瓶子里:“这东西或许能让莉娜研究出克制的药剂。”
艾瑞克握紧掌心的勋章,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异常清醒。他知道,这枚勋章不仅是荣誉,更是沉甸甸的责任。远处的光明堡已经亮起了灯火,无数光点在黑暗中闪烁,像一片星星的海洋。他仿佛能听到那里传来的声音——铁匠铺的打铁声,骑士们的操练声,法师们的吟唱声,还有孩子们梦中的呓语。
“走吧。”他站起身,将勋章别在胸前,光明之火重新在掌心燃起,这次的光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
杰克和汤姆立刻跟上,铁剑与箭囊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松林深处,只留下地上的血迹和散落的骨渣,在晨光即将穿透松林的第一缕阳光中,被悄然升起的圣光净化成了细碎的光点。
回到光明堡时,城门刚开启,送粮的车队正缓缓驶入。赶车的老农夫看到艾瑞克胸前的先锋勋章,突然勒住缰绳,对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各位勇士。”老人的声音沙哑,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旅途的尘土,“我儿子在铁砧隘口当兵,上次家书说,那边的黑魔法厉害得很……有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我们就放心了。”
杰克的脸颊突然涨得通红,下意识地把勋章往衣服里掖了掖。艾瑞克却挺直了腰板,对着老农夫回了个标准的骑士礼——这个动作他练了整整三个月,直到奥莱的教导仿佛刻进了骨头里。“请告诉您的儿子,我们很快就会去支援他们。”
新兵营的训练场在晨光中热闹起来。获得先锋资格的不止他们三个,还有十几个来自各地的年轻人:有擅长双手斧的矮人铁匠学徒,有能和猎鹰对话的精灵少女,还有个总爱把法典背在身上的牧师学徒,据说他的圣光祷言能让重伤的人重新站起。
雷蒙德团长亲自来指导他们的协同训练。老骑士没有讲太多技巧,只是让他们围着训练场走队列,从晨光熹微走到烈日当空。“战争不是单打独斗,是让你的盾牌能护住同伴的后背。”他用拐杖敲了敲艾瑞克的盾牌,“你是法师,站在中间;杰克你是剑士,守左翼;汤姆的弓箭要护住右翼,记住,你们的步伐必须像一个人。”
莉娜每天都会来训练场边缘。她从不打扰他们训练,只是安静地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羊皮卷写写画画。有一次休息时,艾瑞克走过去,才发现她画的是他们三人的站位图,每个位置旁都标注着不同的符文。“这是‘三位一体’阵。”莉娜指着图上的银月符号,“你的光明之火能为杰克的剑附魔,汤姆的箭穿过你的能量场时会带上净化效果,而杰克的剑气可以帮你抵挡物理攻击。”
她说话时,阳光透过魔法塔的尖顶落在她发间,那根雕花木簪上的银叶草图案仿佛活了过来。艾瑞克突然注意到,她的指尖缠着圈白布,上面隐约渗出红色——那是绘制高阶符文时被能量灼伤的痕迹。“你不用这么拼命的。”他忍不住说。
莉娜却笑了,嘴角的梨涡盛着阳光:“卡尔大师说,这次的黑暗能量里有深渊领主的气息,普通的净化符文没用。”她摊开掌心,那里躺着枚鸽子蛋大的圣光水晶,水晶内部仿佛有团星云在缓缓转动,“这是用‘永恒之眼’的边角料做的,嵌在你的剑柄上,能让光明之火的威力翻倍。”
训练的日子在汗水与伤痕中流逝。杰克的“破甲”铁剑换了三次剑身,最后铁匠大师亲自为他锻造了柄新剑,用落星山脉的玄铁混合圣光水晶碎屑,剑脊上的闪电纹在能量激发时会发出龙吟般的嗡鸣。汤姆的箭囊里装满了特制银箭,箭头淬着用银叶草和月光花熬制的药剂,据说射中黑暗生物后,伤口会像被圣火烧灼般溃烂。
艾瑞克则在莉娜的帮助下,掌握了“圣光屏障”的进阶用法。他能在呼吸间画出防护符文,让整个小队笼罩在流动的光膜中;他指尖的光明之火可以凝聚成剑形,虽然只有尺许长,却能轻易斩断被黑暗能量侵蚀的钢铁。卡尔大师检查他的进度时,突然感慨:“奥莱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肯定会把那壶欠了二十年的麦酒一口气喝光。”
出发前往铁砧隘口的前一夜,光明堡举行了盛大的祈福仪式。魔法塔的“永恒之眼”晶石将光芒洒遍全城,广场上的篝火堆成了小山,牧师们吟唱着古老的圣歌,骑士们举起长剑宣誓,连最沉默的矮人都用他们的母语唱起了战歌。
艾瑞克在人群中找到了父亲的老朋友——城门卫兵队长。这位脖颈带着伤疤的老兵正把一枚圣光符文贴在儿子的盾牌上,那孩子看起来比杰克还小,却已经穿上了厚重的铠甲。“当年你父亲就是在这样的夜晚,带着我们冲出了兽人包围圈。”队长看到艾瑞克,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圣光不仅在水晶里,更在你们心里。”
雷蒙德团长站在高台上,声音透过魔法扩音器传遍全城:“明天,我们将前往铁砧隘口。那里的山石会记住我们的名字,那里的风会传颂我们的故事!埃拉西亚的勇士们,你们害怕吗?”
“不怕!”数万道声音汇聚在一起,震得广场上的篝火都剧烈摇晃,“为了光明!为了家园!”
艾瑞克、杰克和汤姆并肩站在人群中,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杰克的新剑在火光下闪烁,汤姆的银箭泛着冷光,艾瑞克掌心的圣光水晶微微发烫。远处的落星山脉在夜色中像沉睡的巨龙,而他们即将成为唤醒巨龙的星火。
当第一缕晨光再次照亮光明堡的城墙时,先锋小队的旗帜已经插上了通往铁砧隘口的道路。艾瑞克回头望了一眼那座沐浴在圣光中的巨城,魔法塔的“永恒之眼”依旧在云端闪烁,莉娜和其他法师们正站在城楼上向他们挥手。
“走了!”杰克拍了拍他的后背,玄铁剑发出沉闷的嗡鸣。
汤姆已经搭上了银箭,箭头直指前方的隘口方向:“听说那里的风特别大,正好试试我的新箭。”
艾瑞克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剑柄。掌心的圣光水晶传来温暖的力量,像父亲的手掌,像莉娜的祝福,像所有等待他们守护的人们的目光。他知道,前路必然布满荆棘,黑暗的阴影已经笼罩在铁砧隘口的上空,但只要他们三人并肩作战,只要光明还在心中燃烧,就没有跨不过的隘口,没有战胜不了的黑暗。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铁甲碰撞声、马蹄声、法杖轻敲地面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正在奏响的史诗。阳光穿透云层,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远方——那是通往战场的方向,也是通往希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