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面高志明跟红姐刚吃了没几口，面馆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正在煮面的老板突然丢下汤勺走到门口张望了一下，然后就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招呼左右领居：“马戏团的人来咯，快切看热闹！”
红姐比较好奇，三两口囫囵吃完面，抓着高志明就往外走，走了没多远只见几个长相怪异衣着奇葩的人在边走边撒传单，周边已经围了不少人，不过大部分都是小孩子。
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身材魁梧，胸前别着一个掉了漆的胸牌，上面写着：团长-房立伟。
房立伟的五官看着比旁人都大一号，尤其是那个鼻子，好像是一条无骨的泥鳅，就这样挂在唇上，给人一种恶心发腻的感觉。
他举着喇叭边走边喊：“好消息，好消息，特大好消息，全国知名的红星马戏团来江北区啦！明天上午九点，鱼嘴镇观音桥，盛大演出！欢迎大家莅临观看！”
红姐捡起一张掉在地上的传单，朝高志明努努嘴，跃跃欲试的问：“有兴趣吗？”
高志明有些意趣阑珊的看了一眼传单，说实话，他其实对这种马戏团表演没有一点兴趣，流动马戏团，小时候他跟着哥哥去看过，五毛钱的票价，结果全部都是骗人的。
宣传说有什么“超级食人蟒”，结果只是一条肥肥胖胖的菜花蛇，而“无敌美女蛇”更是扯淡，居然直接放了一段恐怖电影的片段。
没想到过去了这么多年，把戏还是这些把戏，只是票价从当年的五毛变成了现在的五块。
但是看着红姐那满是期待的眼神，高志明也不忍心拒绝，“红姐应该是没有看过，而且也没多少钱，那就当个陪看陪她去看一次吧。”
于是高志明朝着红姐点点头：“可以啊，去看看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但是第二天高志明就意识到自己错了，红星马戏团的表演值得上这五块钱的票价，那些表演至少还是真的有点看头。
一个只剩下上半身的小男孩被嵌入进了一个篮球，然后靠着惊人的弹跳力一次次跳过熊熊燃烧的火圈。
另一个没有双臂的女孩则用脚拿着毛笔，当场为大家写了一首《沁园春·雪》，一笔一划工整至极。
还有一个身体反折的女孩，她的脊椎扭曲得可怕，自脖子往下都弯折了下来，只能四肢着地行走，她给观众表演了闭眼吹飞镖，对面挂着的气球一个不剩的全部被扎破，命中率百分之百。
节目其实还算精彩，但是吸引观众眼球的并不是这些表演本身，而是这些小孩触目惊心的畸形和扭曲。
看完节目后，高志明和红姐走在回酒店的路上，她还在跟高志明喋喋不休刚刚那个“花瓶女孩”。
“人怎么能从花瓶里长出来呢？她的身体该有多扭曲啊……”
看着红姐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高志明笑了笑说：“那个一看就是假的。你注意到那个放花瓶的架子了吗？只有一人宽，而且是倾斜的。我如果没看错的话，其实那是两块正方形的玻璃镜子拼成的直角，只要把脑袋摆放出合适的角度，就能给人一种女孩的头就在瓶子里的错觉。”
高志明和红姐一边聊一边又路过了那个过街天桥，桥上的乞丐换成了一个十岁左右看起来没什么残疾的小男孩。皮肤白皙，窄脸细眉，天生的桃花眼，精致得像电视里的小童星一样。
只可惜，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居然长在一个男孩身上，更可惜的是，他还是一个乞丐。
长的如此扎眼的乞丐还真不多见，高志明不由得多看了这小男孩几眼。这才注意到这个小乞丐并不是没有残疾，他的左手的小拇指上裹着纱布，上面还在隐隐渗血。一张小脸煞白，嘴唇紧紧地抿住，但是眼神却非常坚毅。
红姐也注意到了这个好看的小乞丐，然后突然转头问高志明：“有零钱没？”
高志明翻开钱包找了找，里面只有五块、十块的整数，没有零钱。
还没等高志明说话，红姐一下子抽走了四五张，想要给这个小乞丐，高志明见状急忙按住她的手。
红姐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高志明，问：“怎么了？”
高志明压低声音提醒：“红姐，施舍得多了未必是好事，有时候反而会害了他们。这些小乞丐应该都不是独自出来乞讨的，背后大多都是有人管着的，那些人都精着呢，要是哪天讨到了大数目，他们以后就会按这个数字制定目标，要是达不到，那就会把这些小孩往死里打！到时候就不止一根手指受伤这么简单了。”
红姐听了高志明的话，最终还是把五块钱破开了，变成了两个钢镚和三个包子。
小男孩接过包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三两口就把那三个包子吃完了，然后又怯生生地问红姐和高志明：“还有吗？”
高志明不由惊讶，这个小孩胃口还不小。
红姐见他可怜，就指使高志明再去买一点。高志明跑到包子铺一口气买下了一笼包子，心想这下总够了吧。
回到天桥后，红姐接过高志明手里的包子，放在小乞丐的面前，然后就拉着高志明走了。
“等一下！”刚下了过街天桥，高志明突然指着红姐光溜溜的右胳膊，惊讶的说：“你出来的时候戴着的那条手链去哪儿了？”
红姐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链不见了，仔细回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朝着天桥上那个小乞丐的方向努努嘴：“肯定是被这个小乞丐摸走的。”
原来，在高志明去买包子的时候，那个小乞丐突然就朝红姐跪下，什么话也没说，砰砰砰地磕了几个头。
红姐被小乞丐这突然而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扶了起来。没想到就这么一小会儿的接触，自己的手链就被他毫无察觉的被摸走了。
红姐没有声张，又走回去给了这个小乞丐一些零钱，以关心为由套他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