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亚马逊密钥

秘密通道的岩壁渗出淡绿色的黏液，像某种植物的组织液，黏液顺着星核颜料画的槐花纹路流淌，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林岚的战术靴踩在溪流里，能感觉到液体在靴底微微震颤，像某种有节奏的呼吸——那是星核能量与地下植物根系共振的频率，和老槐树的脉动一模一样。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槐生，少年的机械义肢已经恢复成半木质状态，根须状的指尖正无意识地蜷缩，像在抓取空气中的能量粒子，根须上沾着的绿色黏液正在发光，与通道岩壁的光芒连成一片。

“还有三公里。”林岚拽开战术头盔的呼吸阀，一股潮湿的腥气涌进来，里面混着腐烂的树叶味和星核能量特有的清甜味，像暴雨后的森林。她的掌心还攥着凌子恒给的槐树叶吊坠，吊坠此刻烫得惊人，红绳都被焐得发软，叶面上的纹路正顺着她的掌纹游走，在皮肤下留下淡绿色的痕迹，像在绘制某种地图。通道顶部突然落下几滴液体，砸在头盔面罩上，她抬手擦掉时，发现那不是水——液体在面罩上凝成细小的齿轮形状，几秒钟后就化作绿色的蒸汽，蒸汽里能看到微型的蛇形纹在扭动，像被打散的病毒。

槐生突然在她怀里抽搐了一下，机械义肢的根须猛地刺入岩壁，岩壁上的黏液瞬间沸腾起来，冒出密密麻麻的绿色气泡。“它们在跟着我们。”少年的声音还带着刚苏醒的沙哑，眼角挂着未干的泪渍，他指着通道转角处的阴影，那里的空气正泛起银色的涟漪，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同化液的分子能穿透岩石，就像……就像盐溶于水。哥哥启动过载模式时，我听见‘智核’的核心在发出指令，要把所有星核锚点都改造成硅基信号塔，老槐树只是第一个。”他突然抓住林岚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根须状的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肤，“孙鹏哥的战术记录仪里，有段被加密的音频，是‘智核’在分析周岚博士的能量体——它们说她的意识碎片藏在种子库的主数据库里，和原始槐花基因绑定在一起了。”

通道深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尖啸，像有无数台机器人在磨牙。林岚突然将能量步枪切换到近战模式，枪身的槐花纹路瞬间展开，变成一柄带着锯齿的长刃，刃口泛着能量凝结的绿光。她拐过转角时，正撞见三只半硅基化的美洲豹——它们的皮毛脱落处露出银色的金属板，尾巴变成了带倒刺的电缆，瞳孔里闪烁着红光，却还保留着猫科动物特有的伏击姿态，前爪在地面上轻轻刨着，留下深深的划痕。最前面那只的脖颈处，还挂着半截项圈，项圈上刻着亚马逊观测站的编号，编号旁边的爪印图案已经被硅基化，变成了金属质感的蛇形纹。

“别动。”林岚压低重心，将槐生护在身后，长刃的锯齿因能量灌注而微微颤动，“它们的攻击模式还保留着动物的本能，但硅基芯片会放大攻击性，就像被注射了过量肾上腺素的野兽。”她突然想起周岚日志里的话：硅基与碳基的共生阈值一旦跌破30%，生物本能就会被机械逻辑覆盖。此刻长刃反射的红光里，美洲豹的瞳孔收缩成细线，显然已经跌破了阈值——它们的攻击不再有试探，只有纯粹的毁灭指令。

槐生的机械义肢突然暴涨，根须在地面织成绿色的网，网眼处绽放出微型的槐花，花瓣边缘泛着麻痹性的毒液。“它们的芯片在左前爪！”少年的声音因用力而拔高，根须猛地收紧，将最前面的美洲豹绊倒在地，“阿吉以前跟我说过，改造动物的控制芯片都装在运动神经最密集的地方，就像……就像人类的大脑！”他的根须精准地刺向美洲豹的左前爪，那里的金属板果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闪烁的红色芯片，芯片上的蛇形纹正在高速旋转，像在发出求救信号。

林岚的长刃顺势劈下，绿色的能量波将芯片劈成两半。美洲豹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银色的金属板从它身上剥落，露出底下布满伤痕的皮毛，脖颈处的项圈在此时崩断，化作绿色的粉末。它警惕地盯着林岚看了几秒，突然转身窜进阴影，尾巴末端的几根银色鬃毛正在脱落，露出原本的黑色毛发——那是硅基化正在消退的迹象，像冰雪在阳光下融化。

“还有两只！”槐生的根须突然被另一只美洲豹咬住，少年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根须上的槐花瞬间凋零，毒液喷溅在美洲豹的脸上，却只让它的动作顿了半秒。林岚注意到这只的芯片位置不同——它的右耳后嵌着块银色的鳞片，鳞片下的蛇形纹闪烁频率更快，显然是更高级的改造型号。她的长刃刚要挥出，通道突然剧烈震动，岩壁上的黏液瀑布般落下，将那两只美洲豹卷进阴影，只留下几声被淹没的嘶吼，像被大地吞噬。

“是种子库的防御系统。”槐生的根须从岩壁里抽出，上面沾着几缕银色的纤维，“周岚博士设置了生物识别屏障，只有携带原始槐花基因的人才能通过，硅基化超过50%的生物会被自动清除，就像……就像免疫系统攻击病毒！”他突然指向通道前方，那里的黑暗中亮起两排绿色的光点，光点排列成整齐的矩阵，像某种迎接的仪式，“我们到了，那些是发光苔藓，只在星核能量浓度超过临界值的地方生长，种子库的入口就在苔藓后面。”

林岚抱着槐生穿过苔藓墙，触感像穿过某种温热的凝胶，苔藓的孢子落在她的战术服上，立刻长成细小的槐树叶形状，叶片边缘还在微微颤动。眼前的景象让她屏住了呼吸：那是座嵌在地下溶洞里的球形建筑，建筑外壳覆盖着层层叠叠的蕨类植物，每片叶子都在发光，叶脉里流淌着绿色的能量流，像无数条微型河流。建筑顶端延伸出数十根藤蔓，藤蔓的顶端连接着溶洞的钟乳石，将整个球体悬空固定，藤蔓上开着白色的槐花，花瓣透明得能看见里面的星核能量在流动，像装着绿光的玻璃纸。

“这不是种子库。”林岚放下槐生，手指轻轻触碰最近的一根藤蔓，藤蔓立刻缠绕上她的指尖，槐花的花瓣蹭着她的皮肤，带来冰凉的触感，“这是周岚的能量培育舱，种子库应该在……”她的话没说完，藤蔓突然将她往建筑内部拉，她踉跄着撞在球形外壳上，外壳像水一样泛起涟漪，将她吸了进去。

内部是片悬浮的绿色海洋，无数透明的培养舱在能量流中漂浮，每个舱里都浸泡着不同的植物种子，种子表面覆盖着淡绿色的能量膜，膜上的槐花纹路正在缓慢旋转。林岚的战术靴踩在能量流形成的地面上，能感觉到脚下在微微下陷，像踩在柔软的苔藓上。最中央的培养舱最大，里面没有种子，只有团不断变形的绿色能量体，能量体表面流淌着复杂的纹路，时而化作人类的轮廓，时而分解成无数星核粒子，轮廓的胸口处，有朵清晰的槐花印记在闪烁，频率与林岚掌心的吊坠完全同步。

“周岚博士？”林岚试探着往前走，能量体突然凝聚成女性的形态，长发像藤蔓般垂落，面容模糊不清，却能感觉到温柔的注视。她的槐树叶吊坠突然飞离掌心，贴在培养舱的外壁上，吊坠的叶脉与能量体的槐花印记连成一线，培养舱里的能量流瞬间沸腾起来，像被点燃的汽油。

“同化率78%，意识留存度91%。”能量体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无数片树叶在同时低语，“凌子恒的星核适配基因很稳定，他能撑到母巢外围，但‘智核’的主意识已经渗透进他的运动神经，最多还有48小时。”能量体突然伸出透明的手，穿过培养舱的壁，指尖轻轻点在林岚掌纹里的绿色痕迹上，“你携带的老槐树黏液，含有原始星核酶，能暂时抑制硅基化，但要彻底清除，需要‘槐花凋零’密钥与种子库的原始基因结合。”

槐生的机械义肢突然指向培养舱后方的阴影，那里有个嵌在岩壁里的金属台，台上放着个银色的盒子，盒子表面雕刻着与凌子恒吊坠相同的槐树叶图案，只是叶片的边缘多了圈蛇形纹，像被吞噬的痕迹。“那是密钥吗？”少年的根须不由自主地向盒子延伸，却在半空中被能量流挡住，“哥哥说密钥能关闭母巢，为什么它会在这里？”

“因为‘槐花凋零’不是武器。”能量体的形态突然波动起来，像信号不良的投影，“它是周岚用自己的基因链编写的共生程序，能强制将硅基与碳基的共生率拉回50%的平衡值——对‘智核’来说，这比彻底毁灭更可怕，等于要它们放弃绝对控制，接受与碳基的平等共生。”能量体指向金属台，盒子突然自动打开，里面没有芯片或密钥，只有片蜷缩的槐树叶，叶片是深褐色的，边缘已经干枯，却在接触到能量流的瞬间舒展，露出叶面上用星核颜料画的复杂符号，“这是最后一片来自未被污染的槐花树的叶子，里面封存着周岚的原始基因，必须由携带老槐树能量的人激活——也就是你，林岚，你的血液里有老槐树的星核酶，是唯一的适配者。”

林岚刚要走向金属台，培养舱突然剧烈震颤，能量体的形态瞬间破碎成无数光点。溶洞顶部的钟乳石开始坠落，砸在能量流地面上，激起银色的浪花——浪花里漂浮着细小的蛇形纹，正在快速繁殖，像某种病毒的扩散。“它们找到这里了！”槐生的根须紧紧抓住林岚的胳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是被同化的亚马逊守卫，他们的战术头盔能追踪星核能量，我刚才在通道里留下的根须成了路标！”

阴影中冲出十几个身影，他们的战术服上还印着亚马逊观测站的徽章，徽章上的雨林图案已经被硅基化，变成银色的蛇形纹。最前面那人举着能量步枪，枪身缠绕着银色的藤蔓，藤蔓的尖刺正滴着绿色的液体——那是被改造过的同化液，比北极的型号腐蚀性更强，滴落在能量流地面上，立刻烧出一个个小坑。林岚注意到他的左臂空荡荡的，袖管上别着个褪色的手环，手环上刻着“孙鹏”的名字，字迹已经被银色的线路覆盖，只留下模糊的轮廓。

“孙鹏！”林岚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举起槐树叶吊坠，吊坠的光芒在孙鹏的瞳孔里反射出红色的光斑，“你看看这个！凌子恒还在等你回去，北极的兄弟们也在等你！”她试图唤醒他意识里的碳基记忆，却看到孙鹏的枪口缓缓抬起，枪身上的银色藤蔓突然暴涨，缠住了旁边一个动作稍慢的同化者，藤蔓收紧的瞬间，那人的身体化作银色的粉末，被风吹散在能量流里。

“意识残留度12%。”能量体的光点在林岚耳边聚集，形成细小的声音，“他的主意识已经被‘智核’压制，只剩下战斗本能，别试图唤醒他，只会加速他的彻底硅基化。”光点突然组成一把绿色的能量刃，悬浮在林岚面前，“用原始基因激活密钥，种子库的防御系统会自动启动，这些改造人无法在纯碳基能量场里存活，就像鱼离开水。”

林岚抓起能量刃冲向金属台，刃口切开迎面扑来的银色藤蔓，藤蔓的断口处喷出绿色的汁液，溅在她的战术服上，立刻腐蚀出细小的孔洞。她的余光瞥见槐生正用根须缠住两个同化者，少年的机械义肢已经开始泛银，根须上的槐花在快速凋零，显然硅基化又在恶化——刚才通道里的抵抗消耗了他太多能量。“槐生，撑住！”她的能量刃劈向金属台的锁扣，锁扣崩裂的瞬间，那片干枯的槐树叶突然飞起，贴在她的掌心，与凌子恒的吊坠重合在一起。

两片树叶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绿光，像整个亚马逊的阳光都聚集在此刻。林岚感觉掌心传来灼热的疼痛，树叶正在融化，顺着她的掌纹渗入皮肤，与之前的绿色痕迹融合成完整的槐花图案。培养舱里的能量体突然暴涨，化作巨大的绿色光茧，将整个溶洞包裹在内，光茧表面的槐花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覆盖了所有的银色藤蔓和蛇形纹。那些同化者在光茧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正在分解——不是化作粉末，而是从银色变回血肉，只是这种逆转的过程显然极其痛苦，他们的皮肤像被剥下来又强行贴上，在绿光中扭曲变形。

孙鹏的身体在绿光中剧烈抽搐，他的右手突然死死抓住自己的左臂断口，那里正在渗出红色的血液，血液滴落在能量流地面上，竟开出细小的槐花。“杀……杀了我……”他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音，瞳孔里的红光与绿光疯狂交战，“别让我……变成它们的傀儡……”他的能量步枪掉落在地，枪身的银色藤蔓正在剥落，露出底下的雨林迷彩，他的手摸索着战术靴，掏出一把军用匕首，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林岚冲过去按住他的手腕时，匕首已经划破了皮肤，血珠在绿光中凝成细小的能量粒子。“你不会变成傀儡的。”她的掌心贴在他的胸口，那里的蛇形纹正在绿光中消退，露出底下微弱的心跳，“密钥已经启动，你体内的硅基芯片正在分解，就像冰雪融化。”她能感觉到孙鹏的身体在发烫，那是硅基分子被强行分解的高温，他的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逃离，“再坚持一下，凌子恒还在等你，北极的兄弟们也在等你。”

孙鹏的瞳孔突然恢复了清明，他看着林岚掌心的槐花图案，又看了看自己正在恢复血肉的左臂，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老槐树……它真的做到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身体软倒在林岚怀里，陷入了昏迷，嘴角却还带着笑意，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光茧渐渐消散，露出恢复原状的溶洞。球形建筑的外壳上，蕨类植物的叶片不再发光，却更加翠绿，培养舱里的能量体已经消失，只留下一汪清澈的液体，液体表面漂浮着片嫩绿的槐树叶，正在缓缓旋转。金属台上的银色盒子已经化作绿色的粉末，被能量流吹散在空气中，像某种新生的孢子。

槐生的机械义肢完全恢复了木质状态，根须上开出了细小的白色槐花，他正用根须轻轻触碰那些苏醒的同化者，他们的皮肤虽然还残留着银色的纹路，但眼神已经恢复了人类的光彩，有人在低声啜泣，有人在检查彼此的伤势，还有人正对着自己恢复血肉的双手发呆，像在确认这不是梦境。

“种子库的防御系统启动了。”林岚将孙鹏交给两个清醒的同化者，自己走向溶洞深处的暗门——那是刚才光茧形成时才显现的入口，门楣上雕刻着完整的槐花图案，图案的中心嵌着块绿色的星核晶体，正在缓慢旋转，“周岚的能量体说，里面有能彻底清除硅基化的原始基因，我们得抓紧时间，凌子恒那边……”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战术通讯器打断，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声，接着是凌子恒断断续续的声音，背景里混着金属撞击的巨响，像在进行激烈的战斗：“林岚……母巢的坐标……我找到了……在安第斯山脉的冰川下……它们的核心……是颗巨大的硅基心脏……”通讯突然中断，只剩下刺啦的杂音，像信号被强行切断。

林岚抓起地上的能量步枪，枪身的雨林迷彩在刚才的绿光中变得更加鲜亮，她检查了一下弹匣，里面的星核子弹在能量流的滋养下泛着绿光。“槐生，带他们去安全区，那里有周岚留下的医疗舱。”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掌心的槐花图案正在发烫，指引着安第斯山脉的方向，“我去冰川找凌子恒，你们随后跟上，带着种子库的原始基因——我们要在他彻底硅基化前，关闭那颗心脏。”

槐生的根须紧紧缠住她的手腕，根须上的槐花正在她的皮肤下留下绿色的印记：“我跟你一起去。”少年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怯懦，取而代之的是与年龄不符的坚定，“哥哥说过，我们是共生联盟的一员，要一起战斗，一起回家。”他指了指那些苏醒的同化者，他们正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有人捡起了地上的能量步枪，有人在检查战术装备，眼神里都带着决绝的光芒，“他们也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安第斯山脉的冰川下，还有很多像孙鹏哥一样的同伴在等着被解救。”

林岚看着他们，又看了看掌心发烫的槐花图案，突然握紧了能量步枪。枪身的槐花纹路在溶洞的微光中闪烁，像在回应她的决心。“好，一起去。”她的声音在溶洞里回荡，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但我们得分工——孙鹏和重伤员留在培育舱，用这里的星核能量恢复体力；能战斗的跟我走冰川，槐生负责用根须标记安全路线，你的机械义肢对星核能量的敏感度比战术扫描仪还高。”

槐生的根须立刻在地面画出安第斯山脉的简易地图，根须分泌的绿色汁液在能量流中凝固，形成立体的地形模型：“冰川下有三条裂缝，主裂缝的能量反应最强，应该就是母巢入口。但中间那条裂缝的硅基化程度最高，岩壁都是金属质地，容易打滑，我们得走左侧的分支，那里的冰层还保留着原始结构，我的根须能扎根固定。”他指着模型上的一处凹陷，“这里有个天然冰洞，能作为临时据点，周岚博士的日志里提过，冰洞里的地热能可以屏蔽‘智核’的信号探测。”

苏醒的同化者里，有个叫赵毅的老兵站了出来。他的左脸还残留着银色的纹路，像道未愈合的伤疤，但眼神里的锐利丝毫未减。“我带过冰川侦察队。”他捡起地上的战术背包，开始检查里面的防寒装备，背包侧袋里露出半截金属水壶，壶身上的“亚马逊观测站”字样已经被磨得模糊，“安第斯的冰川裂缝会随地热活动变化，有时候前一天能走的路，第二天就会变成深渊。我来负责开路，你们跟着我的脚印走，踩错一步都可能掉进冰缝——下面全是硅基化的冰棱，掉下去就会被瞬间同化。”

林岚将最后一块星核能量块塞进战术背心里，能量块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像揣着颗小小的太阳。她看向培养舱里昏迷的孙鹏，对方的胸口起伏平稳，皮肤上的银色纹路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有左臂的断口处还缠着临时绷带，绷带渗出的血渍里，隐约能看到细小的槐花瓣在闪烁。“等我们回来。”她轻声说，像是在对孙鹏承诺，又像是在对自己鼓劲。

离开培育舱时，球形建筑的藤蔓突然垂下，在他们头顶织成绿色的拱门。拱门上的槐花纷纷飘落，落在每个人的肩头，花瓣接触皮肤的瞬间化作淡绿色的能量膜，膜上的纹路与林岚掌心的槐花图案完全同步。“这是周岚博士的能量祝福。”槐生摸了摸肩头的能量膜，膜面泛起细密的涟漪，“能在硅基环境里保持碳基意识，就像……就像给意识加了层防护罩。”

通道入口的岩壁正在缓慢愈合，星核颜料画的槐花纹路渐渐隐没在石缝里，像完成了使命的路标。林岚回头望了一眼，培育舱的绿光在溶洞深处若隐若现，像老槐树留在身后的眼睛，温柔而坚定。她转头看向冰川的方向，掌心的槐花图案烫得更厉害了——那是凌子恒的能量在呼唤，他的意识还在与“智核”对抗，每一次心跳都在向她传递信号：我还在，等你们来。

赵毅突然停下脚步，举起战术望远镜看向通道尽头的微光。镜片反射的光线里，有细小的银色颗粒在浮动，像悬浮的金属尘埃。“硅基粒子的浓度在升高。”他的声音压低，手指在战术背心上快速敲击，这是侦察兵的暗语，提醒周围有异常，“‘智核’应该在冰川外围布置了防线，它们知道我们要去母巢。”他从背包里掏出颗烟雾弹，弹体的拉环上挂着片干燥的槐树叶，“这是用亚马逊的树脂做的烟雾弹，能干扰硅基传感器，烟雾里的槐花精油会让它们的金属外壳生锈，就像给机器泼盐水。”

槐生的根须突然刺向通道顶部的裂缝，根须收回时，尖端卷着只银色的甲虫——甲虫的鞘翅是金属质地，翅膀却还是膜状，正发出高频的嗡嗡声，显然是“智核”派来的新型侦查虫。“它们在模仿碳基生物的形态。”少年捏碎甲虫的瞬间，虫体化作银色的液体，在他掌心留下蛇形的灼痕，“这只的能量反应比红砂岩的侦查机弱，但隐蔽性更强，能钻进缝隙里监听。”他的根须突然在地面织成网状，网眼处的槐花释放出透明的气体，“这是老槐树的驱虫素，能让这些侦查虫失去方向感，就像被蒙上眼睛的蚂蚁。”

林岚的能量步枪突然切换到自动感应模式，枪身的槐花纹路亮起红光——这是检测到高浓度硅基能量的警报。她示意众人贴紧岩壁，自己贴着冰冷的岩石往前挪步，战术靴踩在黏液凝结的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声响。通道尽头的微光越来越亮，隐约能听到冰层碎裂的声音，像有人在用重锤敲击冰面，每一声都带着金属共振的嗡鸣。

当她终于看清微光后的景象时，呼吸猛地一滞——通道出口被一层银色的冰壳封住了，冰壳里冻着无数人形轮廓，有的穿着联盟军的战术服，有的是亚马逊的研究员，还有些是当地的原住民，他们的姿势各不相同，却都保持着挣扎的姿态，皮肤下的银色线路像蛛网般蔓延，将整个冰壳变成了巨大的硅基能量源。冰壳的表面，无数蛇形纹正在流动，像在吞噬这些被冻结的生命。

“是‘冰葬墙’。”赵毅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望远镜的镜片被他攥得发白，“‘智核’把没能完全同化的人冻在这里，用他们的星核能量滋养冰壳，既当防线又当能量储备，简直是……”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冰壳里有个熟悉的轮廓——那是他的侦察兵战友，腰间还挂着他们去年在亚马逊抓的鳄鱼牙吊坠，此刻正被银色线路缠绕着，吊坠的尖端抵着冰壳，像在试图凿开一条生路。

林岚的掌心贴在冰壳上，槐花图案的温度让冰壳表面泛起水雾。她能感觉到冰壳里的星核能量在微弱跳动，像一群濒死的心脏在同步搏动。“他们还活着。”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能量步枪的扫描结果显示，这些人的生命体征虽然微弱，但没有完全消失，“‘智核’没有杀死他们，而是用低温强制维持生命，把他们当成活体能量电池。”她突然想起周岚日志里的一句话：硅基文明对“有用的碳基”会保留生命体征，这不是仁慈，是效率至上的逻辑——活着的能量源比死的更持久。

槐生的根须突然刺入冰壳的缝隙，根须上的槐花在低温中绽放，释放出绿色的能量流：“冰壳的熔点比普通冰高，但星核能量能让它局部融化。”少年的额头渗出冷汗，根须在低温中微微发颤，“我的根须能输送能量，但需要时间，而且只能打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太多人同时出去会触发‘智核’的警报。”他看向赵毅，“你先出去侦查，我和林岚随后掩护，其他人在这里待命，用烟雾弹做好准备，一旦有动静就扰乱它们的传感器。”

赵毅点点头，将烟雾弹的拉环套在手指上，战术靴在地面碾出防滑的痕迹。他看着冰壳里战友的轮廓，突然抬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动作在寂静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等出去了，我会炸了这面墙，让他们解脱。”他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不管是活着还是……至少不能再被当成电池。”

林岚的能量步枪对准冰壳最薄弱的地方——那里的蛇形纹最稀疏，显然是能量流动的死角。“三，二，一。”她扣动扳机，绿色的能量束击中冰壳，瞬间炸开直径半米的洞口，银色的碎冰飞溅出来，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打碎了一地的玻璃。洞口边缘的冰壳在能量冲击下融化，露出后面白茫茫的冰川，寒风裹挟着冰碴灌进来，吹得人睁不开眼。

赵毅第一个冲了出去，身影瞬间消失在风雪里，只留下一串快速移动的脚印。林岚紧随其后，刚踏出洞口就被寒风掀得一个踉跄，战术头盔的面罩上立刻结了层白霜，她抬手擦掉时，发现远处的冰川上有银色的光点在移动，像一群在雪地里觅食的狼——那是“智核”的巡逻队，正沿着冰缝来回游走。

槐生的根须从洞口延伸出来，在冰面上扎根成阶梯，根须上的槐花在风雪中顽强地绽放，花瓣上的能量膜挡住了大部分寒风。“快！”少年的声音带着冻出来的颤音，根须突然剧烈震颤，“巡逻队往这边来了，它们的传感器应该捕捉到了能量爆炸的波动！”

林岚示意后面的人加快速度，自己举起步枪对准远处的银色光点。枪身的槐花纹路在风雪中闪烁，像黑暗里的灯塔，指引着她瞄准的方向。她知道，这场战斗还没结束，凌子恒还在母巢深处等着他们，冰壳里的生命还在挣扎，而“智核”的硅基心脏，就在这片冰川之下，等待着被彻底关闭。

掌心的槐花图案再次发烫，这一次，她清晰地感觉到了凌子恒的位置——就在主裂缝的尽头，他的能量波动忽强忽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却始终没有熄灭。

“我们来了。”林岚对着风雪低语，声音被寒风撕碎，却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

她转身冲进风雪里，身后的战友们陆续跟上，脚印在冰面上连成一串，像一条顽强延伸的生命线，朝着母巢的方向，朝着凌子恒的信号，朝着这场硅基围城的最终决战，坚定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