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焱下朝回府时蹇夫人正拉着她的手话家常,众人见他一脑门汗跑回来都吃了一惊。
“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往日不都过了午时才舍得回来陪我用午饭吗?”语气明显揶揄。
姬焱脚步一顿,表情有些不自然,平日里他嫌姨母啰嗦,可不有事没事就往外面跑吗。
“今日君上在朝上下旨让寤歌协助我接待蛮族使臣,我这不是怕出甚变故想着让她早些去鸿胪寺报道吗?”
“哦,这圣旨都下了还容易出变故啊?”蹇夫人忍着笑,她哪不知道自家外甥不就是担心江丫头在他府上不自在吗。
“夫人,姬焱说得对,这时间不早了,我下次再来府上看望你。”寤歌笑着为姬焱解围。
“行行行,你们有正事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不过说好了,要经常来看我啊!!”
寤歌点了点头,连忙称是。
一出院子,姬焱就连忙发问。
“家里人没为难你吧?”
寤歌知道他说的自然是蹇馨。
“没,你看,这对耳环还是她刚送给我的。”至于送她时说的嫌她装扮太过寒碜所以才送她的话她自是没说,这耳环她能看出好赖来。
这是小姑娘想要求和,又放不下面子自己在那扭捏呢。
姬焱瞟了一眼,自是知道这鎏金玉滴耳环是蹇馨那丫头求了姨母好几天才得到的,平常都舍不得带,如今竟愿意把它送人他倒是蛮惊讶的。
“看来是认了这表嫂了。”他小声嘀咕。
“你说啥?”有仆人给他们行礼,寤歌注意力一时分散并未听清姬焱的话。
“哦,没事。我是想问今日府上可有何异常,照理说都这个时辰了赵阜应该有所动作才对啊!!”姬焱岔开话题,他是真好奇赵阜接下来的计划。
“没有异常,和往常一样,今日来府上拜见的人都没个。”寤歌也委实好奇,今日太平静了,平静得她心都有些发慌。
“算了,不想了,总是那赵阜现在处于被动,一旦他有何动静我们接招便是。”两人说着同乘马车共往鸿胪寺行去。
……
行至半路,姬焱突然掀开窗幕朝街上望了一眼。
这不是去鸿胪寺的路。
姬焱一有动作寤歌亦察觉出了异常,簪子瞬时取下藏在了腕间。
“说,是谁派你来的?”门帘拉开的同时簪子也已然抵在了马夫的脖间。
马夫头上戴的帽檐偏了偏,挡住了寤歌的视线,那马夫也趁此时刻将脖颈脱离死亡的桎梏。
姬焱躲在马车里没敢出去,外面那两人手上的功夫看起来都不弱,他就这三脚猫的功夫怕一露头反成了寤歌的拖累。
他透着窗帘的缝隙往外看,只见那两人有来有往,速度快得他招式都看不清。
那马夫显然也注意到了姬焱,就在马夫胸膛又一次被寤歌的拳头揍击的那刻,他手挽剑花一个佯攻,忍着后背大露的风险一剑就朝马车方向劈下。
马车内的姬焱生死时刻以最快的速度朝旁边躲去,有发丝从他脸侧飘过。
‘咔嚓,咔嚓……’
在他还惊魂未定之时,马车一分为二,连同马匹直接被剑劈成两半。
马夫的后背狠狠挨了一击,从半空中掉落倒在草地上,口中鲜血不止。
现场一切发生太快,等寤歌意识到马夫的目标变为姬焱时已然晚了一步,她是真没想到这人竟然冒着必死的风险也要杀掉姬焱。
“说,你到底是谁,是不是赵阜派你来的?”寤歌抢过对方的长剑,直接抵在马夫的颈间。
“赵阜,他也配?”出乎意料的,马夫的声音竟然是个女生。
可明明长着一副男子模样啊!
那边姬焱双腿发软地从马车的一片废墟中走出来,他看了车夫一眼,手指在她耳侧周围摸了摸,竟直接撕下一张人皮面具。
模样竟特别清秀。
寤歌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人影。
“你是魅千娘?”
魅千娘呵呵大笑,对寤歌吐了口鲜血,“这次既然败在你手上,要杀要剐谁你便。”
“你……”
“你有没有觉得这魅千娘长得有点眼熟?”身侧的姬焱突然开口。
别说,还真的有点眼熟。
两人交换了下眼神,一个胖子的形象映入脑中。
如果胖子再瘦点、更瘦点……
“你怎么和那曾有钱长得这么像,比他儿子都像,莫非……”寤歌试探着开口。
“我和那死胖子没有任何关系,还啰嗦什么,要杀就赶紧杀。”话说着又呕了口鲜血出来。
寤歌,姬焱:“……”
“不能杀,不能杀啊!!”有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喘着粗气跑了过来,他双膝跪地将魅千娘上半身抱在怀里,眼眶瞬间通红。
“千娘啊,谁让你来刺杀的,你明知道你不是江荣的对手,为什么还要来送死呢?”
“哼!!”魅千娘冷哼一声,将头颅偏至一边,话语毫不服软,“我送不送死和你有甚关系?”
在曾有钱窜过来之际,寤歌已然将剑移开,她倒是想知道这俩人一前一后的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姬大人,江大人,求您放过小女吧。小女不懂事,她今日的所作所为全由老夫承担。”曾有钱跪着朝他们求饶。
“我说了和你没关系,人是我要杀的,我自会给他们偿命。”魅千娘挣扎着起身将曾有钱一把拂开。
这两人在这演什么狗血亲情大戏呢,寤歌心中的怒气还没消了,刚刚这人那一剑可是从下死手去的。
长剑重新举起,这次却是正对曾有钱的脑门。
“有事就赶紧说,我们没那个功夫陪着你们瞎耗。”
“好,我说。”曾有钱长叹一口气,将这一切的因果告知。
原来昨日赵阜身份暴露后就立马去了钱府。
“主子知道兴帝已然发现了他的存在,身份既然暴露,他自然要给你、给朝廷一个交代。”曾有钱回身看了魅千娘一眼继而对姬焱说道:“等明日过后,你就将我交上去吧。兴帝多疑,如果你探查多日仍毫无所获,他必会对你问责,你若将我上交也算大功一件。”
“这算什么,赵阜有这么好心?”这曾有钱明显是赵阜的左膀右臂,姬焱可不相信赵阜砍掉自己一条手臂没有所图。
“算是一场交易吧,只要你暂时不找主子的麻烦,老夫这条贱命舍了又何妨?”眼神有些悲壮。
“暂时?”寤歌发现了话中漏洞。
“主子还有要事未了,他还不能死。”曾有钱将一脸别扭的魅千娘拉了过来,强逼着她给他们道歉。
“今日刺杀之事希望你们不要与千娘计较,她是知道了我赴死的决心才走上了偏路。她以为只要你们俩死了主子的身份就不会暴露了。可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呢,兴帝已然怀疑,就算不是你们也必然还会有其他人来调查,既如此卖你们一个人情也好。”
“你是还有所求?”寤歌眉头一挑,洞察了曾无穷话中的意思。
曾有钱:“我恳请两位放了千娘和我那位不成器的儿子,无穷对我所做之事皆不知情,他是无辜的。”
“所以你说明日过后再将你捉拿,是为了让他们俩顺利离开黎城?”沉默许久的姬焱突然出声。
“我说了我不用你管,当初你既然狠心扔下了我,如今又何必假模假样地关心我的死活。我的生死与你无关,你安排好那个小胖子就好。”一旁的魅千娘嘴上说着无情的话,可眼神里满是对曾有钱的孺慕。
“望姬大人成全。”曾有钱无视魅千娘的话语,神情决绝地磕头恳求。
……
*
“你刚为什么要答应曾有钱的提议?”原先马夫被迷晕,由寤歌赶车赶往鸿胪寺,半路上寤歌有此发问。
帘子被掀开,姬焱手一撑同时坐在了马车前室的另一侧,“今日下朝后君上问我这件事的进展时……突然提到了曾有钱。”
寤歌:“莫非他听说了什么?”
“估计吧,所以今日就算曾有钱不提议,他也活不成了。如此倒让我也省了些事。”
寤歌没说话,只手上的动作突然加快,马儿跑得越发欢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