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冰,小心!”看到那只老鹰飞扑而下,岳照星下意识地出言提醒,同时,伸手去拉荀若冰。
却见荀若冰从身侧的背包中拿出一个鹰鞴,套在举起的右臂上,那只老鹰挥着双翅,稳稳地停在其上。“它叫鸢儿。几年前它受伤被我捡到,便把它救了下来。”荀若冰左手抚着鸢儿的羽毛,笑盈盈地说道,“没想到,伤好之后它却不走了,就留在了我身边。”
“这么些年我偶尔外出游历,好几次遇到危险都是在它的帮助下脱离险境的。”说到此处,荀若冰言语之中透出一股骄傲。
从太原到代州的这两天,岳照星三人听荀若冰讲了不少白草峪的轶事。
白草峪自立派伊始,对于江湖之中的其他门派来说,就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门下大多数弟子专精岐黄,不通武学。这部分弟子医术有成后,就会离谷外出,到各地开设医馆,悬壶济世。只有极少数弟子才会留在谷中,游历江湖。
而这些弟子为了在江湖中自保,则会自有一套保命方法。比如荀若冰的师父,白草峪本代谷主,“荆钗圣手”施妍,行走江湖时,赖以傍身的武艺分别是一套名为“七星叩月”的点穴手法和一套名为“流风回雪”的轻功。如今,这两套武学,已经传给了荀若冰和她的两个师妹。
但岳照星三人没想到的是,荀若冰居然还养了一只老鹰为伴。江湖上确实有一个名为百兽宗的门派与兽为友,可以驭兽作战。于是岳照星好奇地问道:“若冰,你的驭鹰之术可是跟百兽宗中人所学?”
荀若冰摇摇头:“不是,百兽宗的驭兽法诀是他们的不传之秘,非其门下弟子不可传授。我的驭鹰之术是几年前跟一个商队中的老者学的。只能跟随竹哨的声音做出一些简单的扑击和带我短暂滑行一段距离。”
岳照星正要询问“短暂滑行一段距离”是何意时,被一声脆生生的少女声音打断:“大师姐!”
岳照星四人循声望去,只见从不远处的茅庐中跑出一名不过幼学之年的小女孩。小小的鹅蛋脸上,一双圆圆的乌亮双眸中满含笑意地扑向荀若冰。
“大师姐,我想死你了。”小女孩仰头看着把自己抱在怀里的荀若冰,“你不在的这两天,二师姐总欺负我,你替我罚她。”荀若冰抬手勾了一下小女孩的鼻尖,笑道:“你这小丫头,我才刚回来你就告你二师姐的状。”
“我才刚学完《素问》,都还没好好玩几天呢。”小女孩小嘴一撅,“二师姐就让我背《灵枢》。”荀若冰浅浅一笑,道:“你二师姐主管谷中弟子学业基础,时常督促你自是她分内之事。况且,谷中最近有不少新近弟子,你总不会愿意,这些师弟师妹们在医道上,超过你这个三师姐吧。”
听闻此话,小女孩松开抱着荀若冰的手,双手叉腰:“怎么可能,我可是他们师姐,怎么能让他们跑到我的前面去。”看到小女孩的举止,荀若冰和岳照星等几人都被逗笑。
这时小女孩才注意到周围的三个陌生人,顿时羞得小脸通红,又一头扎进荀若冰的怀里。
荀若冰笑道:“这是我的小师妹,叫谢菲,平日里最得师傅宠爱,被惯得没了样子。”随后,转向谢菲道:“好了好了,你这谷中的小魔王,怎么还会害羞了。师父呢?”谢菲转过身,指着身后的茅庐:“在里面。”
但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看着荀若冰道:“虽然这两天师父见到我还是笑眯眯的,但我总觉得她好像有什么心事。”荀若冰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小大人,还学会感觉别人的心事了。”荀若冰还是摸了摸谢菲的头,“你去玩吧,我去看看师父。”说完,就带着岳照星等三人向茅庐走去。而岳照星等人在经过谢菲身边时,也都摸了摸谢菲的小脑袋。祁蓉从马鞍一旁的皮囊中拿出了几个糖瓜,递到了谢菲眼前。
谢菲双眼一亮,一边说着:“谢谢姐姐。”一边伸出双手抓过糖瓜,放到了自己身侧的挎包里。
茅庐面阔三间,正中是一间陈设简单的客厅,左右是两间二室,分别用作起居和书房。荀若冰领着岳照星等三人走进这间茅庐时,施妍正支颐坐于书房内的书案之后。
“弟子荀若冰,拜见师父。”荀若冰站在书房门口,躬身一礼。听到声音的施妍抬头,看到门口的荀若冰后,眼中透出一抹喜色:“若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接着,她便又看到了站在荀若冰身后的岳照星:“照星也来了。”
说话时,施妍虽眼含笑意,但眉宇间的那抹愁云却仍未逃过荀若冰的眼睛。
这时,施妍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林惊风和祁蓉:“这二位是?”荀若冰将二人引见给施妍后解释道:“照星他们是为了十多天之前,师父您搭救的那两人来的。”随后,岳照星将自己身上所负之事一五一十地说给施妍。了解缘由之后,施妍面上的愁云更甚。
“那二人在昨天晚上已经离开了。”施妍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客厅,请几人坐下,“本来他们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自行离开也并无不可。可是,他们离开时偷走了谷中不少药物。其余药物也就罢了,可他们偷走的药物中有一味‘六合还尘散’,这味药若运用得法,则是续命良药;若出了岔子,则是夺命剧毒!”
施妍的这一番话,让岳照星等人心中不免一阵失落,没想到自己紧赶慢赶,却还是晚了一步。而荀若冰更是大惊,“六合还尘散”是施妍带着她和二弟子卓其华所研制。故而,对于这味药的毒性,她也是心知肚明的。
“那二人之中有一个北元人,所以,我猜想他们会从大同府附近的关口出境潜回北元,就已经让你师妹去大同府发悬格了。”施妍看着荀若冰说道,“只是我没想到,此二人身上还背着其他江湖官司。不如,你们即刻前往大同府,说不定还能追上他们。”
说完,施妍沉吟了片刻:“若冰,你就跟着照星他们一起去一趟吧。一来你见过那二人;二来问问他们为何偷盗药品。如果是因为有人患病,你可以帮忙医治。总之千万不能让‘六合还尘散’落到歹人手里。”
“另外,见到你二师妹便让她回谷吧。”施妍将目光转向岳照星和林惊风缓缓说道,“此事,就当我当着照星和林少侠的面发悬格了。不知二位可愿意?”岳照星和林惊风对视一眼,一起躬身行礼:“定不辱命!”
施妍微微叹了口气:“本该留你们多住一日的,但事出紧急,还是要辛苦你们了。”一旁的祁蓉道:“施掌门您不必介怀,身为江湖儿女,风餐露宿本就是常事。”
话音刚落,荀若冰也应道:“是啊师父,这对于我们来说本就是常事。况且,我们现在动身,天黑前就能赶到山阴,也不会风餐露宿的。”
看到二女如此说,岳照星和林惊风相视一笑。他二人身为“吃赏人”,这种连日奔袭本就是家常便饭。刚才听施妍所说,他们二人倒是浑不在意,可却担心两个姑娘能否吃得消,正要开口询问时,祁蓉却已经开口。
既然二女已经表态,岳照星和林惊风自然也不甘落后:“没错,我等身为江湖儿女,这点事自然不会在意。请您放心,我们一定把被盗的药品追回来。”
岳照星四人出谷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向北疾驰,计划赶往山阴县落脚。
有赖于一路宽阔平坦的官道,四人赶在山阴县城关门落闩之前进了城,并在城中一间客栈留宿。安顿好之后,四人在客栈大堂碰头,点了四碗面和几样简单的小菜来祭自己的五脏庙。
“明天我去县城的‘碧舍’打听一下,如果你师妹要发悬格,那里应该会有消息。”正吃着,岳照星突然开口,“同时看看有没有尤列的行踪。一来他们只比咱们早动身一天,走的路程不会比咱们远太多;二来他们二人身上带伤,就算想走也走不远。”
其余三人也都点头表示同意,荀若冰道:“刚才我已经问过掌柜和店小二,他们没有见过小芸,也没有见过尤列和他的同伙。可见,他们三人并没有在这家客栈落脚。”
祁蓉听后,若有所思地问道:“那这县城里可有其他客栈?”荀若冰刚想说什么,却听到客栈门口传来一个女声:“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