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我们的大班长
“大家注意了,我说一件事,”同学们正在专注地上晚自习,班长站住讲台上,拍拍手,以引起同学们的注意。
“呼兰镇体委要召开一场全民秋季运动会,喜爱体育的同学,可以到我这报名。”说着,他扬起手,“这是体育项目单,请同学们找时间传阅。”这是我们的大班长,在向同学们传达体育赛事通知。
我们的大班长,叫:朱越棣。表面看,他有点高冷,其实,平易近人。他是班级的一面旗帜,同学们追逐的方向。
他高高的个子,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镶嵌在白皙的脸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乌黑发亮的眼眸泛着坚韧的自信。那浓浓的眉,高挺的鼻,无一不在显露着他的帅气与魄力。
据说:他是北京市知青,1968年下乡至黑龙江尚志县元宝村,是著名作家周立波创作小说《暴风骤雨》的文学故地,那里的文化气息也激励着一代代后人。
一班之长,不仅是班级日常锁事的管理者,也是上传下达的纽带。
大到校园外的支农劳动,组织带领同学外出参观,带队参加体育活动,小到班级的板报,值日生扫地捡到的纸条都报告班长:“班长,这有个纸条,有字。”“啥啊?又是赠饭票的事啊?赠饭票,是一种友谊的赠送,互相帮助的表现,别大惊小怪的,把地扫干净了,”大家哈哈一笑,说:“遵命。”班长又说:“以后,地上不许有纸条。给谁的,谁拿住了,自己解读就好,不要让大家帮你解读。”“哈哈,我就想解读班长的纸条,别的同学的不想解读,”“我的纸条,您甭想看,看也看不懂……”“法文啊?”同学们又是一阵欢笑。
支农劳动,是我们在校时的一项重要课外活动,二年的学习时间里,,我们曾经几次下乡参加支农劳动,都是班长带领。
去呼兰河南岸劳动,薅亚麻,背亚麻劳动,让我们接触到了此农作物。细细的亚麻具有营养、药用,工业价值的多功能植物。在我的大山里,没有亚麻。同学们热情的劳动场面,令人佩服。
去呼兰许堡村,路途较远,学校派28拖拉机护送我们,割黄豆,扒苞米,薅亚麻,样样劳动都有份。
豆地里,班长,银镰翻飞,冲在前面。其他同学不甘落后,大家你追我赶, 热火朝天,这是青春的力量,一派朝气蓬勃的样子。
“大家追班长啊!,加油!加油!”不知道谁“哎呀,”一声,李中粮的镰刀上手了,顿时鲜血直流,疼得他呲牙咧嘴。
“班长,马大哈割破手了”
班长直起腰,看了一下,目光找到了割手人,立刻走了过来,从背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消炎药水,把伤口附近擦了又擦,然后,用纱布包扎好,说:“注意点吗,有豆子不割,往手上割,你也太有牺牲精神了吧?”班长为他包扎好伤口,还不忘调侃他一下。他张嘴假哭,同学们真笑。
我佩服班长幽默风趣,同学们佩服班长:“佩服佩服,真不愧是一班之长,想的如此周到,有责任。”“班长你兜里有茴香豆吗?喝二盅如何?”“喝西北风去吧您呐,地上有豆,割就是了。”
“哈哈哈”,愉快的笑声在劳动场地回旋。
晚间,与当地社员文艺联欢,杨春风与刘霞同学对唱革命现代京剧《沙家浜》选段,“你待呀,同志亲如一家……”,他们字正腔圆,京腔京味,博得大家的阵阵叫好声。
几天的支农劳动,在班长的带领下出色完成,愉快返校。
1973年8月24—28,是中国共产党第十次党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学校为贯彻,落实党代表精神,召开了一次全校师生大会。
那一天,学校的礼堂,张灯结彩,广播室的音响均调动至大礼堂,全力以赴支持此会,我也帮着忙前忙后,把麦克风调好,以确保音响设备的安全,有效使用。这是我的一份责任。
会议在校领导与全体教师的共同努力下,圆满完成,而后,大家匆匆散场。
就是那天晚上,快八点多了,忽然想起来,明早,广播室播放的内容,而,音响设备还在大礼堂,白天散会后,学校也没有安排人把音响送回广播室,我也忘记找人把音响搬回,想到明早还得用。
“银杏,娇蕉,陪我去男寝找班长,去礼堂搬音响,明早等用。”“欧儿啦”,她们两个最听话,一口应承。
我们的寝室,礼堂,广播室,离得很近,班长二话没说,就带了王东旭,等几个男生,去往礼堂,我与银杏,娇蕉跟在后面。
不巧的是,此时礼堂没电,里面漆黑一团。礼堂很大,平时很少进去,对礼堂的设施安排不熟悉,幸亏王东旭带了一个手电筒,大家靠着手电筒那道微弱的光线摸索着上了主席台。
男生脚步快,我们几个女同学,还没走到台上,就听“扑通”一声,,班长从台上摔了下来,不知道摔在什么物体上,我们急忙跑过去,王东旭把手电筒照过来,看到班长头上鲜血流出……
大家立刻慌乱起来,一个男生急忙回寝室找来几个男同学,准备把班长送医院,结果差不多的全班同学都来了,有去家离学校近的薛同学家找手推车,有要背着班长去医院的,这样,连背,带抗,半路上才放到手推车上,大家七手八脚,总算把班长送到医院。经医生检查,是皮肉之苦,无大碍,缝了三针,包扎好,开了点消炎药就回校了。医生嘱咐:注意休息几天,别弄湿,没事的。大家又扶着班长,折腾回校,此时,已半夜。
目睹这一切,我傻眼了,音响没搬成,让班长受伤了,三更半夜,惊动了全班同学,我惹的祸。一个学校广播室,一早晨不广播又能如何?干什么这么认真?都是我的无脑,才让班长受了如此大的委屈,一种负罪感油然而生。
“班长对不起!对不起!”我连连向班长道歉,但是,道歉又有什么用呢?同学们都在照顾班长,没有人理睬我。
半夜了,大家又困又累。银杏与娇蕉都睡下了。我静静地躺在铺上,望着天花板,心里翻江倒海,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就出现班长从台上摔下来的情景,我的心里就一紧,眼泪也跟着掉下来,这是多么大的过错啊,我的心里深深地自责。如果,从台上往下摔,能选择,我宁愿,摔下来的那个人是我。
第二天早上,看男寝同学,门半开半掩,室内已有人走动,我想从门缝窥探一下班长的情况,我屏住呼吸,踮起脚尖,扒着门边试图看看班长表情,有没有痛得呲牙咧嘴,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能判断他的伤势好了没有?
没有班长的身影,忽听走廊有脚步声,我又“嗖”的一下,返回自己的寝室,我们文科十班,男女寝室是对门,很近的。
第二天的教室里,晚自习也缺了很多同学,都在宿舍陪着班长聊天,随时关注着他的情况。
“银杏,你问问王东旭,班长的伤势怎么样啊?”我问银杏。银杏说:“有王东旭他们照顾着,不用担心。”娇蕉说:“一个大男生,摔一下更结实,没事的了。”“真啊?”“真”。我真得好想让班长的伤一下子就好了。
隔了一天,班长还是没去学习,我还是焦虑不安,我站在女寝门口张望,听到有人一边说话,一边上楼, 脚步越来越近,我紧紧地关注着动向,一位穿着体面的夫人被几个校内人带着走向我班男寝,人多,我也趁机跟着混了进去。
“朱越棣,”一个随行人叫了一声班长的名字,“妈,您怎么来了?怎么没先告诉我一声?”朱越棣惊喜万分地起身迎接妈妈。
同学们一听,是班长妈妈来了,都立刻站起身来,静静地看他们母子相聚。我悄悄地站在门口,不言语地观察着他妈妈:典雅端庄,落落大方,仔细端详:朱越棣脸上有妈妈的影子。
朱妈妈盯着他头上的纱布,急切地问:“你这是怎么了呀?啊?怎么受伤了啊?”她轻轻地摸了摸朱越棣的头,心疼不已。
“是我不小心碰了一下,没事的,不用担心。”朱越棣轻描淡写敷衍了一下妈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昨天晚上,我似睡非睡,似睡非睡感到你在我面前晃了一下,我就惦记着来看看你,也是到哈尔滨办事,本想办完事再来,”朱妈妈原来是公差啊,顺便到此来看儿子的,赶得真巧。
“都多大了,还毛手毛脚的,能不能注意点啊?”“能。放心吧,没事啊,”
朱妈妈与儿子一直手拉手,看得同学们都羡慕了。
班长看到妈妈来了,笑逐颜开,一脸的幸福,好像也忘记了伤口的疼痛。
此时,男同学从水房打来热水,“阿姨,请喝水”,朱越棣把水接过来,说:“谢谢!”
朱妈妈从兜子里掏出那些东西;:“这是给你的糖果,糕点,奶粉,你好好补养补养。”朱妈妈为班长带来那么多好吃的,看来家庭条件不错。
“妈妈,真得没事没事的,一点皮毛而已,您不用担心,”说着,他在地上转了一圈,又跟妈妈搂脖儿亲密撒娇,同学们看着哄然大笑。
此时,朱母一转身,看到我,她端详着我,忽然问到:“你怎么在这里?”“阿姨,您是在问我吗?”我心里一惊。“阿姨,我在这里念书。”我恭敬地回答。
“你不是,一年多前,在北京问路的那个东北丫头吗?”被她这么一问,我心里一颤,真得就又愣在那里。我瞅了瞅朱越棣,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啊?”“哦”,我张口结舌,“我想起来了,您就是那次路上碰到的阿姨,是,是,是我,是我”,我语无伦次地回答着,解释着,尴尬着。
“阿姨,真佩服您的好眼力,好记性,不好意思啊。”此时,我真得好想溜出去。
朱母转身,继续与儿子说话,临走时,给班长留下一沓钱。
朱母的到来,让我知道什么叫“母子连心”,也更让我知道朱母的厉害,觉得她有点神。
班长与同学没有向朱母说明他受伤的原因,否则,不知道朱母多么讨厌我。
过了一会儿,在大家的陪同下,朱母下楼返程。
2025年7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