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利用
白蔹愣住了,他和这姜姑娘相处好几日了,第一次见到她的笑容,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还是被他给捕捉到了。
“大人,我们在山上发现了死者的衣物。”
陶修远正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时候,就有衙役来报。
“姜姑娘,你在这儿与那郑娘子会面,我也不方便待在这里,我先去现场看看,如果你这边有什么发现,立马派人通知我就好。”
陶修远都不敢看落葵的眼睛,就赶忙带着人走了。
“姜姑娘,你刚才笑了啊。”
白蔹竟然看到了落葵的笑容,而且那位陶大人,竟然被自己给挤兑走了,他觉得心情甚好。但他这份开心还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打断了。
“谁找我家娘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门口。
一素色纱衣,带着遮面的女子立在门外,喊话的似乎是她的小丫鬟。
落葵见状,确认此人应该就是郑娘子,起身走过去。
“在下愈安堂姜落葵,冒昧打扰姑娘了,只是有些事儿想和姑娘确认一下,这位是陶郡丞。”
落葵将郑泽兰引到桌前,陶修远点头示意。
“竹影,你到外面等着吧,我同陶大人还有姜姑娘说几句话。”
站在她身后的侍女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不知郑娘子方便去楼上雅间么?有些话不大方便其他人听到。”
这时候茶馆人虽然不多,但在这大堂里说话,恐怕会被有心之人听到。
“无妨,姜大夫是想知道昨夜之事对么?”
郑泽兰听到妈妈说有人要见自己,就明白了,一定是和昨夜的事情有关。
“是,而且素来听闻泽兰娘子才华横溢,也早就有相交之意,但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我这算什么呢?上次婉宁回来,和我们说了很多姑娘的事情,所以我才愿意来见一面。”
前几日婉宁从衙门回来,说起了衙门里有一位奇女子,她会验尸,还能断案。她就对这位女子心向往之,有心想结交,但又碍于自己的身份。她这种贱籍女子,是没有立场同人家相交。
她玩玩没想到,今日她竟会主动提出要相谈,虽说只是因为自己是证人罢了,但如果能见见这样的奇女子,也能了却自己心中的夙愿。
白蔹忙不迭去找老板要了一个雅间,还要来一壶上好的茶。
“这是我特意让老板煮的滇红茶,在冬季女子还是要饮些红茶才好。平日里娘子也要少喝些绿茶,娘子似乎是有些气虚,平日里在饭粥中不妨多放些红枣枸杞,这些都是食补,可以益中补气。”
“我这还是上了妆的,都被看出来了,姑娘果然是继承了姜大夫的衣钵。”
进到雅间之后,就只有落葵与泽兰二人,泽兰也没有别的顾虑,就将遮面的面纱取下来,那脸上薄施粉黛,却也掩不住俏丽的姿容,但还是被落葵一眼就看出了病症。
“其实这些也并非是什么大病,因为郑娘子总是没办法按时休息,脸颊上虽然擦了胭脂,但还是难掩眼中的疲态。大概率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昨夜我本是被崔大人带去了烟波居,我虽是艺伎,但还是会被要求上门陪客,一般晚上也就留宿在那里,但昨天半夜,我突然被崔大人推醒,然后他就急着叫我起来穿衣服,当时他很凶,让我快点滚。”
郑泽兰说起这件事,还是有点心有余悸,大半夜的被赶了出来,当时街道上已经无人了,自己的丫鬟竹影早就回了明月楼,就等着早上再来接她。加上外面刮着寒风,她就只能靠着脚一步步走回去。
“他半夜叫你离开?”
落葵没想到,幸好昨天晚上这位郑娘子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是的,其实我昨夜是不打算留宿的,但是崔大人强求,我才勉强答应住下来,我再三和他说明过,只是留宿而已,而且我提出要睡在榻上,他也同意了。”
“你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动静么?”
落葵没想到,昨天晚上还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儿,但那崔良才却什么都没有说。
“昨天晚上我似乎睡的很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动静,就被崔大人给推醒了。醒了之后我还有些头晕脑胀,直到我出门的时候,还有些头痛。”
落葵听到这儿,直接拉过泽兰的手腕,用三个手指搭在她腕处,替她诊脉。
“你是中了些安神香,对身体没什么大碍,今夜回去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
落葵摸着她的脉象没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多谢姑娘了,他为何要给我下这种安神香。”
泽兰很是后怕,她身上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应该没有被这位崔大人趁机做什么事。
“想必姑娘是被崔大人给利用了,他让姑娘留宿,大概是为了让姑娘能证明他没有离开过烟波居。但他却给姑娘下了药。你还记不记得离开烟波居的时候,大概是什么时辰?”
“我离开的时候,头晕的很,也没有遇到更夫。对了,我记得我看了一眼烟波居大堂里的更漏,我记得是丑时左右。”
“果然,那崔良才的这个证明就不存在了。”
落葵明白了。
“姜姑娘还有什么要问的么?我出来这许久时间了,也该回去了。”
郑泽兰看到竹影站在外面,就知道自己该走了。这些侍女明着是伺候她们的,其实也是鸨母派来监视她们的。
“那我送娘子下楼。”
落葵看到雅间的门被开了个缝,就心知肚明了。
“不必了,其实我还很羡慕姜姑娘,起码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儿,我连自由都没有。”
泽兰将遮面和斗笠戴上,虽说她是青楼女子,但照样不能在外面抛头露面,而眼前这个小姑娘,却可以帮着官府做事儿。她也曾听到过一些关于这姑娘的流言蜚语,但她不信。比起听到的话,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到时候要请郑娘子来衙门作证,娘子可否愿意?”
落葵知道泽兰不是怕事儿之人,但这样的事儿还是提前知会一声比较好。
“当然不怕,姜姑娘有什么尽管吩咐,我会将我知道的事情如实相告。”
“白蔹,我们得马上赶回去,这崔良才就算不是杀人凶手,他也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落葵看着泽兰回到了明月楼,她现在顾不得惋惜郑娘子,她现在急着要把这件事告知陶修远。
“陶大人还没回来,要小的去报信么?”
门口的衙役明显是被陶修远叮嘱过了。
“那崔尚书还在么?”
“崔大人还在,因为这件案子与被害人接触过的人太多了,所以现在衙门里还没来得及问话,陶大人说等他回来再说。”
落葵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她想去问问那崔大人,为何要给泽兰下药,但苦于没有审问的权力,只得作罢。
“姑娘,姑娘。”
这时候南星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你脸上这是怎么了?”
落葵看到南星脸上带着伤,是新鲜的伤,心中一紧。
“那乞丐突然发狂,打了我和老爷就给跑了,我们都不敢追。”
“我先回去看看。”
白蔹脚程快,听到这儿立马向愈安堂跑去。
“我爹有没有受伤?”
落葵也拉着南星快步往家跑去。
“老爷就是被推倒了,我一直护着老爷呢,应该是没有受什么伤,我只是碰碰运气,看姑娘是不是在衙门这儿,没想到还真给赌对了。”
主仆二人加快步伐,她俩终究是跟不上白蔹,但也是以最快的速度往家赶。
到家后,就看到白蔹正在收拾院子,把洒在地上的药材都捡起来。
“姜老先生没事儿,我已经安顿躺下了,这些药材,我不大认识,但是看上去没有被损坏。”
白蔹就像是做错事儿一样,说话小心翼翼,然后还是不是抬头看看落葵,但在对上她的眼神后,又迅速转开。
“这又不是你的错,干嘛这样?”
落葵蹲下身子开始捡掉在地上的药材。
“葵儿回来了?”
落葵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爹,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
落葵听到父亲醒了,赶忙进屋去查看。
“抱歉,刚才如果不是我去找姜姑娘,这儿也不会变成这样。”
白蔹像是做错了事儿的孩子一样,看到落葵进屋去了,就开始和南星道歉。
“小姐又没怪你,我们也没什么大碍啊,我觉得你还是保护小姐比较好,大家都在背后说她的闲话,她又不懂得反驳,被欺负了也不会去反抗。现在身边有你在,别人总该收敛些了吧。”
南星整理好药材,站起身来。
“姜姑娘如此心善,为何那些人还要说这些污言秽语来诬蔑她?”
白蔹今天也见识到了,什么叫人言可畏。
“因为他们生活太苦了,总得有一个宣泄口,像小姐这种不大符合大众意义上的闺秀,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也不见他们嚼一个壮汉的舌根。”
“南星,不可妄言。”
不知什么时候,落葵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