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田的讲述中,我得知了一些往事。
那些往事自然与我无关,但不知道是被他的哪句话触动了,我心里一时间竟有些不是滋味了起来……
那姑娘名叫袁柔,丰城本地人,是裴玉珠的初中同学。
据说当年二人一见如故,加上臭味相投的习性,很快就好得形影不离了。
除了发小和闺蜜以外,袁柔同时还担负着裴玉珠的死忠爪牙、殷勤走狗和无脑跟屁虫等多个角色。
这样“亲密无间”又经年不衰的关系,要说前者是后者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但这些都只是何田对袁柔的评价,我倒认为她不可能那么简单。
譬如无脑死忠什么的,大概率就是她刻意让裴家看到的。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有可能通过裴家的严密审查,继而作为保护色,得以安全地留在裴玉珠的身边。
不过,能装到让该相信的人都相信了她,这份演技和心理素质,绝对不是一般同龄女孩子可以企及的。
由此可见,她的成长经历和家庭环境必定有非常之处,而何田接下来的话,正好印证了我的推测。
袁家的祖上是开粮油店和炒货铺子的,后来逐渐发展成了连锁超市。
到目前为止已经达到了几十家的规模,覆盖了丰城及周边的多个地区。
所以袁家的日子要说好过,那自然是好过的,只是距离豪门却还差得远。
毕竟能被称得上“豪门”的人家,不仅是要足够有钱,还要有相当的人脉资源、社会地位和影响力。
这里说的有钱,可不是单指流动资金或储备资金的丰厚。
而是要观其产业规模、财富积累的持续性和稳定性都是否达到了一定的标准。
还有家族对社会的贡献,以及家族的文化底蕴和精神传承,也在考量之列。
甚至代际的连续性都不能忽视,也就是至少要有两代家族核心成员在政商、学术领域取得较高的成就。
所以像袁家这样,公众影响力只局限在特定区域内,又缺乏跨行业资源整合能力的,实在与豪门沾不上边。
与钟鼎簪缨的世家之间,则更是隔着如云泥天堑般的距离,他们充其量也就能被叫做地方土豪罢了!
不过袁家如何,与袁柔的性格养成,倒是并没有多少因果关系。
毕竟她只是现任袁家主膝下众多私生子女中的一个,曾经还由于其生母的缘故,而倍受冷落和排挤。
要不是她后来通过与裴玉珠交好、搭上了裴家的门路,袁家主恐怕早就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个女儿了。
袁柔不甘于平凡,又一心想要摆脱自己不光彩的出身,更是决意要为自己搏出一条人上人的坦途来。
裴玉珠就是她给自己找的“通天梯”,也是迄今为止最大的那一架。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条大腿她没抱错。
只可惜,如此早慧又懂得为自己谋划争取的她,身边却有个动不动就给她帮倒忙拖后腿的猪队友。
那就是,她的生母(以下简称柔母)。
袁家主的现任妻子是续弦,她过去也是袁家主庞大的外室军团中的一员,还为其诞下了一子一女。
袁夫人出身不高、姿色也不显,却能在先夫人病逝后,打败了一众“姐妹”被风风光光地“转正”……
这件事在当年曾震惊了整个丰城的上流圈子,坊间也曾纷纷猜测过这位新晋袁夫人的过人之处。
结果却不得其解,最后人们只能赞叹她一句:命里有福、时运得济。
柔母就是这位幸运的袁夫人的姨家表妹,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得甚至超过了彼此的同胞手足。
或许正是因为见证了表姐逆天改命式的“奇遇”,本就心比天高只恨命薄的柔母,从中看到了希望。
于是在表姐正式嫁入袁家后不久,她就找借口也住了进去。
她认为自己与表姐之间,一样的是都没有好的家世背景,不一样的是她更年轻一些、也更漂亮一些。
那么既然连处处不如她的表姐都能坐上袁家主母之位,她又有什么不可以,或者说凭什么不可以呢?
柔母是个实打实的行动派,决心一下,她立刻就借助寄居在袁家的便利,开始对袁家主“上手段”了。
人为地制造各种浪漫偶遇、与男人擦肩而过时突然崴脚、深夜衣着清凉地给醉酒的男人送汤等等。
当然,她还没有蠢到出师未捷先自爆的地步,所以这些小动作,她起初都是背着表姐私下偷偷做的。
后来也是因为袁家实在太过人多眼杂,她哪怕再小心谨慎,也难免有疏忽的时候,事情这才败露了。
那一天,是向来圆滑练达喜怒不形于色的袁夫人,罕见的崩溃失态。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被自己真心疼爱和善待了许多年的表妹,竟也会这样无耻又残忍地背刺自己。
袁家主有多贪恋美色和放纵自己的下半身,她当然知道。
她也不十分介意对方“妻妾成群”,否则她自己又哪来的机会,实现阶级跨越甚至一步登天呢?
可她介意姐妹共侍一夫,而且是非常非常的介意!
因为这会让她感觉既伤心又恶心,更何况,对方还是冲着她这个好不容易才到手的正妻之位来的。
毕竟她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位表妹究竟是个什么德性。
对方虽不聪明,做事也没有分寸更不计后果,但却野心蓬勃又欲壑难填。
她绝无可能只安分地当一只被养在外面、默默无闻的“金丝雀”,钱财名誉地位权势她哪个都想要。
于是在东窗事发的当天,柔母就被扫地出门了。
但看在好歹亲戚一场和她到底没有得逞的份上,袁夫人不仅没有对她赶尽杀绝,还给了她一大笔钱。
一则是安抚她和她的家人;二则也是以此了断那份已经变了质的姐妹情。
然而,自认为足够了解柔母的袁夫人,很快却发现自己高估了人性,又低估了人家爬床上位的决心。
——或许也正是因为她那样的做法,反倒更坚定了柔母取她代之的念头。
袁夫人认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但在柔母眼里,有被驱赶的前提在,对方给再多钱也只是为了羞辱她。
而从柔母之后陡变激进的做法来看,这个猜测是完全成立的。
她当时甚至很可能还觉得,之前对袁家主上的手段,都太温吞太含蓄了。
所以她才会用那笔“遣散费”买通袁家的司机,掌握了目标人物的行踪。
然后开始亲自尾随并伺机下药,一次不成就两次,两次不成就三次……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夜老虎打盹时,有心算无心的她,如愿地躺在了神志不清的袁家主身下……